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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督主求见。”守门的近身侍卫走进外厅,恭谨地行了一礼。
在大珝,王爷又分为亲王与郡王。
亲王需为皇族,单字封号,一般直称为王爷。
而郡王,则是双字封号,除却皇室外,武官,甚是文臣亦可得封。
如禾致远,他身居高位,为当朝右丞相。
皇帝对于这位当朝第一文官有所顾忌,便封其为顺文郡王。
封王后便有了爵位,拥有世袭的资格,可因为异姓王并非为正统皇室,为了保住爵位,禾氏一族便需要全心全意为皇室效力。
而姒琹赟便是单字封号,一字忈。
先帝亲赐忈王爷恩典。
因此他品级虽低于皇帝,但所拥有的权利皆与皇帝无二。
往大的说,大珝的情报机关分为东西厂,而东厂则直属于姒琹赟。
因而所谓的督主,便是东厂厂主了。
姒琹赟放下手中的书卷,“请他进来罢。”
“是。”侍卫又是一跪,抱拳退离,远远的便听到他的声音,“司寇督主,请。”
司寇延休推开房门,“拜见忈王爷——”
衬着微暗的阳光,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这个男人的相貌——那是一个很美的男人。
准确的说,是宦官。
东厂厂主自古以来便只能是宦官。
姒琹赟轻抿一口身旁的甘草凉茶,“延休,今日来得这般早。”
“呵,你倒挺自在!直接丢给本座一个大难题!”司寇延休冷哼一声,面色不虞,“查八年前的旧事!八年前!祖宗诶!你知道东厂每日有多少活计要做吗?”
“待会儿还有许些案子要查!帮你查私事的时间能有多充裕?这不,得连夜派人去问那些庙里的和尚!”
姒琹赟微微挑眉,“哦?查到了?延休果然不愧督主之位。”
司寇延休咬牙切齿,“多谢王爷您的夸奖。”
姒琹赟望了他一眼,“你和本王这般客气作甚。”
司寇延休被气笑了,“你若是有心客气,传本座来又是何意?”
姒琹赟低垂眼眸,声音有些淡,“延休若是无意客气,又何苦来这一趟。”
司寇延休心中一凛,复而仿若无事一笑,“败给你了。”
看来他真的是认真了。
八年前在菩提寺,到底发生了什么。
汗珠落至颈间,再没入衣领,司寇延休喉头微动,“查到了。”
姒琹赟抬了抬眼。
“那些和尚回忆说,八年前禾府确实有两位女眷前来,其中一位也确实是禾氏小姐。”他揉了揉额角,接着道。
不错,姒琹赟所求之事乃是锦甯恩人身份之真伪。
毕竟和田红玉虽稀有,但近几年的过度开采导致进贡来的红玉也不是没有。
虽说没有姒琹赟十余年前得到的那般大小,但单独一块的玉佩大小却是有的。
禾锦甯什么身份?
当今甯和郡主是也。
若是那些得到了红玉的王公贵族私下献给她也不是不可能,姒乐奣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为博心上人一笑,一块红玉又算得了什么?
姒琹赟声音极轻,“哦?”
只是禾家小姐?禾家小姐有许许多多,又怎能确认定时甯和郡主?
“就知道这个答案不能让你满意。”司寇延休一笑,“本座便又命人去询问了菩提山的采茶人。”菩提寺在菩提山上,而菩提山因盛产菩提树而得名。
姒琹赟望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司寇延休拿起案几上的茶杯,润了润喉,“那些人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刻了,倒只记得那时确实有个大家小姐来过菩提寺——”
他顿了顿,“而那大家小姐,眉心有一点朱砂。”
眉心一点朱砂。
不是甯和郡主又是何人。
姒琹赟心头一轻,“原来如此,多谢,延休。”
司寇延休冷哼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时间紧迫,他还要回东厂主持大局,便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
只不过,两人都未想到,眉心一点朱砂,不一定是真正的硃砂痣。
更有可能,是母亲用口脂点在孩子眉心的丹红,象征着祝福与吉祥。
且菩提山上的采茶人以采菩提叶为生。
他们为了种植菩提树,当然需要接触种子与化肥。
而对他们来说,化肥就是“一点”的大小,而小小种子的量词则是“一颗”。
锦甯的硃砂痣是天生的,哪有“一点”这般大呢?不过是芝麻、种子这般的“一颗”罢了。
而采茶人会用错量词吗?自然是不会的。
姒琹赟与司寇延休再聪颖智慧,也不可能了解民间百姓至厮啊!
锦甯自是知晓的,采茶人记忆中的一点朱砂,指的是——
眉心有一点口脂的禾锦华啊!
二一。等夷之志()
皇宫,慈宁宫
“儿子参见母后。”一大早姒琹灏便来到慈宁宫请安。
太后与皇帝是亲生母子,两人关系自然不错,皇帝也很敬重太后。
太后含笑应下,两人静静地品了会儿茶后,太后率先开口,“哀家觉着,甯和那丫头不错。”
皇帝微微一愣,眸中划过一丝算计。
姒琹灏放下杯盏,颔首应和,“母后说好,自然是好的。况且甯和是当之无愧的才貌双全。”
太后眉间有些狠意,声音却很是温和,“皇帝觉着,将甯和赐予忈王,可好?”
皇帝眸光一闪,复而笑道,“可。过些时日,儿子就为两人赐婚。”
太后微微颔首,抿了一口茶后又缓缓开口,“哀家思量着,右丞相家的二小姐也是个伶俐可人的,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她也赐予忈王?皇帝以为如何?”
这倒真的是睁眼说瞎话了。
皇帝却放声大笑,抚掌连连,“妙!妙极!母后果真聪颖,是儿子万般不及的。儿子以为,既然两者皆是顶顶好的,若是其中一位为妾,莫不是怠慢了?”
太后瞥了他一眼,笑道,“看来皇帝心中已有妙法了。”
皇帝托起茶盏,隐约带笑,“何不以禾二小姐为正妃,甯和郡主为平妻呢?”
太后怔了怔,与皇帝对视一眼,“果真妙极。”
他们母子二人被辰妃与忈王压了好些年,是时候该还手了。
区区一纸婚约,他们还是做得了主的。
——你辰妃既在后宫压制哀家多年,哀家便让你儿子的后院也不得安宁!
——你忈王既处处胜于朕,那朕便要你一入王府便眼见心烦!
禾二小姐臭名昭著,却能位居于忈王府正妃;而甯和郡主贵为从一品郡主,却要屈居于平妻。
更膈应人的是,两人还同为禾氏一族
皇帝与太后是打定主意要将忈王府后院搅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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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府
众人出了清心堂,就见安常静唇角带笑,眉宇骄矜。
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安常静笑容愈发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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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妾室,也就是姨娘是没有资格给当家主母与老夫人请安的。
但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清心堂给老夫人请安时,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兰姨娘。
令人惊异的不止是兰落未给安常静请安却给老夫人请安,更令人疑惑的是,老夫人让兰落大剌剌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意义何在。
禾锦衣在看到兰姨娘的那一刻腿软了一瞬。
锦甯收回余光,与身旁的安常静对视一眼,笑容依旧。
安常静见此定下了心,稳稳当当地向老夫人问安。
待众人都向老夫人请安过后,老夫人便为众人赐座。
老夫人拍了拍身旁兰落的手,面色慈祥,笑眯眯地对她道,“还不快向主母问安?”
兰落乖巧应是,端正地向安常静做了一揖,“给姐姐请安,姐姐万安,不请自来给老夫人问安是婢妾的不是。”
这话倒是有趣。
姨娘本就没有资格给老夫人及正妻问安,她倒说是不请自来,却又何请之有。
有趣的是她只说给老夫人请安是不请自来,若是安常静说她不是,那就是对老夫人的不尊重。
但若是母亲不计较,那兰落便可以蹬鼻子上眼,日后也有资格给老夫人请安了——甚至不用过问安常静的意见。
有了这般资格,那她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从不受宠的姨娘一跃成为妾室中的第一人。
思绪到此,锦甯笑意渐深。
安常静心中暗骂,捻着手绢掩住樱唇,“妹妹说笑了,哪有什么是不是。只是老爷和老夫人开心满意便好。”
老夫人的目光猛地一沉。
提起老爷,那意思是挑明自己有后盾吗?
心下不满,老夫人面上却挂笑,“老身自是满意的。”
锦甯与安常静又对视一眼,借着低头饮茶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安常静面色微变,温柔笑笑,并未接话。
老夫人抿了口茶,“说起老爷,老身以为,大夫人为正室,老爷与你夫妻恩爱自是好事,但身为相府正妻,切莫忘了女诫。”
她重重地放下茶盏,“老爷宠你,你却不能忘了本。”
安常静眸光一凛,复又笑道,“老夫人教训的是,是儿媳疏忽了。”
身为右丞相府的老夫人,后院却并不是她掌权。
相反,一切事宜皆是安常静与锦甯负责管理。
锦甯用茶盖拨了拨漂浮的茶梗。
被自己的小辈控制后院,祖母自然不会甘心。
想祖母要能力有能力,要身份有身份,缺的无非就是禾致远的首肯。
所以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让兰落重获禾致远的宠爱,再通过她给禾致远吹吹枕边风,让禾致远点头答应将权利交予老夫人手上。
这般看来,祖母这是想要夺、权了呢。
锦甯微微垂眸,唇畔笑意略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