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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叶南期才盯着手术室,声音干涩:“张酩,你说,好人真的可以长命百岁吗?”
张酩按住他的肩,低声道:“好人能不能长命百岁我不确定,但坏人肯定不得好死。沈少不会有事,你别担心。”
叶南期沉默。
李恒然出了事,他心里的滋味实在难受。
为了这件事,李恒然被寄人头威胁信恐吓,又被当街袭击,这回甚至中了弹,险些交代出一条命。
仇人被抓了,他应该高兴的,可是现在实在高兴不起来。
沈度呢?沈度又会不会出事?不可能只是李恒然这边的人有枪,万一那边也爆发枪战,子弹不长眼……
叶南期的嘴唇抿得发白,不敢再想下去。他死死攥紧了颈间挂着的戒指,想些好事。
沈度说了,等事情结束,他们俩就去叶湄的墓前,沈度当着叶湄的面给他戴上戒指。
他要给叶湄重新介绍一下沈度。
张酩看着他的表情,继续安慰道:“沈少的身手很好,虽然比不过特种兵,但对上几个人也不怕,何况不止他一个人在那儿。”
叶南期扭头看他,问出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嗯,差不多吧。”张酩顿了顿,思考怎么回答得体,“沈少七八岁开始,几乎每个寒暑假都会来一趟营里,跟着训练。”
叶南期心想果然是练过的,难怪两人打架沈度永远是让他一只手还能输得风度翩翩的一方。
他想再聊点关于沈度的话题,可是越发的心慌,干脆便不再说话。
这次和上次在山里不同,他不知道警方的计划,大家都想保护他,他不能再任『性』地跑出去寻找沈度。
况且其他人今晚大概得忙一个通宵,涉案的人员很多,光抓他们都得耗去一宿。
没有人在这儿候着,他必须得等李恒然平安度过险境才能放心。
时间点滴过去,医院里人来人往,人人都来去匆匆,也没人注意到叶南期。
医院里的生离死别太多,每天都有人等在手术室外,等一个或好或坏的消息。叶南期这样的,见怪不怪了。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红得让人心烦意『乱』的灯悄然变成了绿『色』。
叶南期腾地站起,险些没站稳,张酩扶了扶,他摆摆手,看医生走出来了,连上前问:“医生,李队怎么样?”
“你是家属?”几个小时的手术下来,医生的脸『色』疲惫,不过笑容欣慰,“李队?还是个人民警察啊,难怪吉人天相……救过来了。很幸运,子弹差点击中心脏,取出来的过程比较艰辛。”
叶南期连忙鞠躬道谢,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一时想不清楚,他给周尧春发短信报了平安。李恒然的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暂时转进重症监护室里,看看情况。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连呜呜风声都能听到。叶南期站在床边,看着李恒然苍白的脸『色』,怕打扰这份寂静,无声地动了动唇。
谢谢您。
当初李恒然联系他时,他别无其他,抱着能有一点消息算一点的心思过去,其实并不信任李恒然。
没想到李恒然真的做到了。
他忍不住又用唇语说了句“谢谢”,轻手轻脚离开病房,坐到外面的长椅子。医生建议观察两天再转普通病房,他想来想去,又去找了医生,问了些问题,医生顺便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
再回到病房外,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沈度还是没有消息。
叶南期不由自主地握住那枚戒指,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心想,你能赶回来吗?
最后几分钟了。
张酩拍了拍叶南期的肩:“叶哥,从晚上到现在你还没吃饭,先去楼下吃点东西吧,不然沈少回来会心疼的。”
叶南期本来没有食欲,听到最后一句,还是起身,和张酩去医院食堂吃了顿食不知味的饭,顺便买了点白粥,带上楼,担心李恒然醒来会饿。
走进病房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叶南期放下那份粥,看了看昏睡不醒的李恒然,摇了摇头。
他的脑子好像不太清楚,现在买了,等李恒然醒来时肯定都凉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拎着粥,想退出去,眼皮倏地一跳。
心跳再次加速,却没有之前心慌不祥的预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一个念头划过脑海,叶南期猛地转过身。
病房门口倚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医院过道黯淡的光倾泻在他背上,背着光,俊美的五官更为深刻。身上的西装微微散『乱』,头发也『乱』了,明明该显得狼狈的,非要凹个姿势站在那儿耍帅。
脸上带着疲倦和淡淡的笑意,却好看得要命。
叶南期的呼吸顿住了,想叫一声,却不敢高声说话,眼眶红了,快步走过去,想抱住他。
沈度伸手一根手指轻轻嘘了声,轻轻关上病房的门,背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出,在这苍白的医院里,变戏法似的,呈出一朵算不上娇艳也算不上美丽的憔悴玫瑰。
“生日快乐。”沈度的声音温和得像一阵春风,“宝贝儿,抱歉,我来晚了。街上的花店全部关了,不太照顾我这种夜晚想买花的人士。”
叶南期忍住泪意,依旧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沈度低笑:“比较幸运,到医院外时,看到花坛边有束蔫儿的玫瑰,捡了朵就上来了。礼轻人意重,不要嫌弃……”
话音未落,叶南期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死死抱紧他的腰,头不住地在他颈窝蹭,感受着他温暖的气息,心想,是真的。
沈度回来了。
沈度回来了。
他脑中反反复复都是这个念头,好半晌,才挤出话来,轻飘飘的,仿佛会随风散了:“玫瑰没有你好,你回来了最重要。”
玫瑰掉到地上,没人理会。
沈度察觉到他的惊恐担忧,反手将他抱得更紧,不住地亲吻他的鬓角额头,哄道:“没事,别担心,你老公这么厉害,怎么会出事?”
叶南期抬起头,眼眶依旧红红的:“你知道?”
“你在别人面前掩饰得好。”沈度受不住他这表情,又是心疼又是心软,唉唉轻叹着气,“在我面前你就藏不住了,满眼都在说着担心。昨天跟只发情的猫儿似的,还想让我不早朝了?”
叶南期说不出话。
沈度都知道,反过来配合他,让他放心。
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大孽,这辈子的命运才待他如此不公……又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让沈度来到他身边,喜欢他,爱怜他,将他没有的缺失的东西,一一补足。
沈度轻轻拍着叶南期的背,哄了几句,望了望病房的门:“那边一结束我就过来了,李队怎么样?”
惶然的心落回原处,叶南期紧张地『摸』了『摸』沈度,发现这人确实完完整整平安无事地站在自己面前了,才回答道:“暂时情况稳定,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医生说还要再观察几天。”
说着,他俯身捡起那朵凄惨的玫瑰,轻轻地吻了下花瓣,珍惜地放好。
听到李恒然没事,沈度松了口气,他累得不行,抱着叶南期,幻想如果现在是在家里就好了。
洗完澡的叶南期又香又可口,还乖得不行窝在他怀里,随便怎么『揉』怎么捏。
这么听话乖巧的叶南期可不多见。
“还说我比玫瑰重要。”沈度想着,看着那朵玫瑰,神情竟然有些委屈,“吻玫瑰都不吻我。南小期,我吃醋了。”
沈总的吃醋范围囊括天地万物,叶南期暂时想不出他有什么不醋的,无言片刻,没那个脸皮在过道里亲下去,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
正想问问沈度发生了什么,沈度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只好把话咽下,安静等待。
听着对面的人报告,沈度原本放松下来的眉头再次蹙起,半晌挂了电话,脸『色』说不上多好。
叶南期问:“怎么了?”
沈度的目光随之落到叶南期脸上,漫不经心地俯首在他的唇角上烙下一吻:“没什么大事……刚刚得到个消息。”
叶南期简直想捶他:“别大喘气。”
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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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思忖半晌; 开口问:“李队还有其他的交代吗?”
“……他说暂时谁也不能信。”叶南期慢慢道; “当时站在他身后的人; 他都有印象; 稍后会找机会发邮件给我; 挨个调查一下; 究竟是谁。”
说话时,叶南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周尧春。李恒然很信任他; 当时在李恒然身后的人……应该也有他。
他昨晚张口就说出枪口的位置; 到底是目光锐利; 还是其他的什么?
这个猜想太过可怕; 叶南期打了个冷战。他已经不想再怀疑任何人,可是事实不允许如此。
周尧春的担忧是真情实意的; 看不出作假。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相处了许久的同事居然有内贼,李恒然痛心又失望; 他对李恒然的态度也很小心,顺口调侃时从不踩人痛脚。
假如不是周尧春; 又会是谁呢?
医院离家有点远,叶南期和沈度有足够的时间交谈。张酩平平稳稳地开着车; 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薛景山的逃离和警局内还未清除的内『奸』; 两人的心情都说不上多美好。沈度听完叶南期总结的话; 沉『吟』片刻; 问的角度很奇怪:“南南; 你觉得白谕做得对吗?”
叶南期和他深沉的黑眸对视着,说不出假话,也骗不了自己。车内安静了许久,他说:“不对。”
即使他也动过这个念头,也曾想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群人渣就是该不得好死。
可是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