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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陈初雪渐渐因县太爷一家不再造访陈府而怅然若失起来。当然,这种怅然若失随着日子的消逝,很快就无影无踪了,至少从表面上看,就是这样,好歹,她也仅是个孩子罢了。
县太爷一家虽然没有再主动造访陈府,但是关于他们的消息还是时常像风一样吹进陈府。比如说,县太爷公子受老太爷之邀,去陈家族学上学了。这样,他自然就与同在族学读书的陈昌浩和陈昌盛成了朋友。陈昌浩时常来找陈初兰,陈初兰倒总是从他嘴里听说那县太爷公子的情况。原来他叫顾鸿文,今年八岁。性格,果是如陈初兰所料想的那样,机敏好动,鬼点子多,恶作剧也多。
可是,关于萧玉宸,则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直到这一年夏后的一日,陈昌浩过来告诉陈初兰:“阿文说了,他表哥走了。”
“诶?”陈初兰一愣。竟是顾鸿文特地叫陈昌浩来告诉她这个。仅此一句。陈初兰虽心里问题很多,但也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知道,无论她问什么,都不会得到答案的。
这之后,流光便慢慢消逝。昼夜递嬗,好似汪洋大海中的潮汐。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循环不已的日月仍好似一日。
一眨眼,三年便过去了。
陈初兰九岁了。
三年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仿佛都在梦里。什么绑架事件,什么李妈妈诬陷事件,什么她用蛊惑对付李妈妈事件。全都消散在岁月里,远得她都觉得极其不真实。
而关于萧玉宸,就更是陷入了记忆深处,她觉得,她似乎都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三年时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在变。孩子们都长了三岁。特别是陈初燕,都十三了!到了可以说亲的年龄。陈随喜,跌跌撞撞地长大,总算是养得不错,现在是个粉粉嫩嫩的,非常可爱的三岁娃娃。
而这三年后,对二房来说,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老爷陈永义通过翰林院的测试,正式走上仕途,而这第一个任命,就是留在翰林院,出任编修!虽然仅是正七品,但是,素来“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出任翰林官,就是朝廷对陈永义的极大重视,其前途之远大,升迁之迅速,是一般官员所不能及的!
接到这个消息,整个陈家都沸腾了。老太爷更是热泪盈眶,连声道好。
二夫人喜不自禁,俨然畅想到将来她是个高官之妻,诰命到手。
随着这个消息一同前来的,还有二老爷的信件。他说,他在京城已经准备妥当,随时等候二夫人带着孩子们进京。
这一下,老夫人可没有理由令他们夫妻分隔两地了。
二房这边,开始准备进京事宜。
却是二夫人,并不想带那么多人进京。她这一想法透入出来的时候,后院一众人等全惊住了。但继而就都明白过来。二夫人如此小心眼的人,当然只愿意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去往京城同丈夫团聚了。
林姨娘颤抖着,只埋头苦做针线,却连个针眼都穿不过去。
陈初雪,白了脸。
只有陈初兰,最先震了一下,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倒什么都不显。
想不到老太爷那边下令了:“四丫头一定得去!”
既是老太爷这样说了,老夫人也就开口了:“四丫头都去了,难道要独留三丫头在这里不成?三丫头也去。”
好吧,陈初兰、陈初雪都去了,这林姨娘也就没有留在陈宅里的意义了,她当然也得跟去。
二夫人气得脸都青了。不过又怎能不听两位公婆的话?
于是,整个二房都要进京,谁都不落下。
却是大夫人那边闹开了。说是陈初燕十三岁了,连个定亲对象都没有。这附近的,不是歪冬瓜就是烂枣的,哪配得上陈家长房嫡出的大小姐。这话说的,就是要二房带陈初燕进京去寻门好亲事了。
老夫人想一想,觉得大夫人说的有理。陈初燕若能在京城攀上一门好亲事,不是甚妙?于是,就令二夫人把那陈初燕也给带上。
二夫人一口银牙都快咬烂了。
偏偏这还不算完。
省城那边大姑奶奶听到消息,带上儿女也赶了过来,说她也要进京去。“我家有钱,就在二弟住处附近租个房子罢!阿裕考上童生,京城名师众多,为了他学业着想,我当然要带他进京,只要二弟能帮忙介绍个有名望的儒师就成,我们不会太麻烦二弟的!”大姑奶奶说的极为恳切,令人不好回绝。
而至于她的女儿邱明月,她虽是没有直言,但想来想法和大夫人是一样的,都盼望着能在京城,借着二老爷的光,寻门好亲。
老夫人答应了。
二夫人差点砸了屋内所有的摆设。
且不说二夫人那气成什么样,陈初兰也差点疯掉了,真就一口老血喷了出来。“为什么?!”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问道,“不说大姑父舍不舍得妻儿离家那么远了,就说这邱广裕,不,大表哥,他不是定亲了吗?他都十四了,据说那姑娘还比他大了三岁,他不去跟她成亲,想要拖死人家姑娘吗?!”
陈初夏同情地瞧着她:“四妹妹,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大表哥那未婚妻还真是死了!”
“啊?”
“一个月前才死于痨病!”
“……”陈初兰捂脸,浑身颤抖。“我能骂天吗?”她惨兮兮地心道,“竟然,要跟那恶魔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第40章()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要一大帮人一同前去京城了。
去京的日子定在四月十五。正是杂花生树;春意盎然之时。
本朝的京城;就是长江南岸的六朝古都,金陵。
此去金陵几近一千二百里,路途遥远,但若走水路,那可就快得多。先经黄河,一路向东,去往山东济宁;暂歇一夜,接着换船;转道大运河,南下扬州,最后由扬州前往金陵。这样算起来;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到达。
这一日一大早的,陈家邱家男男女女(以女性居多);统共二十七人;雇用了一艘大船;从县东码头出发;开始了他们这一段几乎都在水上度过的旅途。
二夫人因不得不另外带上这么一大波人,心中很不舒坦。不过,毕竟快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这种不舒坦自然就被淹没在强烈的企盼之情里。至少,从表面上看,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不错。
大姑奶奶就更不用提了,她早已去信京城,京城那边,甚至无需二老爷陈广义帮忙,她自家商铺的掌柜子就已经帮她在陈广义的院子边上租了房子,里边一应俱全,就等着她带着两个孩子过去。她心怡惬意,倒如游山玩水般,才头一日,就享受起来,诗兴大发,作了几首自觉挺好但实际上并不怎么样的短诗。
至于孩子们,哪一个不是激动兴奋,期盼着那个繁华的梦中之城。
当然,陈初燕会害羞一点。因为她十三岁了,知道自己之所以要跟二婶去往京城,就是为了能够得到一门好亲事。
却是陈初兰,能够跳出河阳县那个小地方的美好心情,在开船之后的三个时辰,就全毁了。——她严重晕船了。
陈初兰根本就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晕船?!明明前世的时候,她各种交通工具都坐过,向来什么事都没有!
“我也太倒霉了吧……”吐过四次,吐到只剩下胃水的陈初兰躺在床上,悲愤地想。全船八个孩子,独有她一个晕船,有没搞错!
此时天已黄昏,陈初兰惨兮兮地躺在甲板下的船厢内,看不见外面天色的变化,只觉得胃中翻滚,难受得她都想在船舱里凿个洞直接跳下水去算了。
孩子们不久前才来看望过她,但稍坐片刻后,就都到上头去了。毕竟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谁也不愿呆上太久不是?
现在陪在陈初兰身边的,只有春桃。为了减少出行人员。每个主人身边都只允许带上一个贴身丫鬟。其他人,则过上些时日,等京城那边安顿得差不多了,再安排他们上京。
林姨娘也担忧陈初兰,但二夫人那边伺候的人都不够了,哪会放她在这里照顾陈初兰。
“姑娘,要不要含个乌梅干?”春桃拿出帕子,解开,递了过来。
陈初兰抬手从帕子里拿了一个乌梅干,放进嘴里,欲哭无泪。
上头时不时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相较之下,陈初兰这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唉!”春桃叹了口气,“这才头一日,这接下来可怎么熬?”
说得陈初兰更是想哭了。不一会儿,她捂住嘴巴,急急指着墙角的痰盂。
春桃赶忙过去,把痰盂给端了过来,一脸担心:“才一个时辰前吐过呀!这可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陈初兰就呕了起来。一日没吃东西,这呕出来的又是水。
呕完后,她一头倒在床上,长长吐了口气。一手搭在额头上,哀叹:“完了,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熬到京城。”
春桃一连呸了几口,怨道:“姑娘胡说些什么呀!这就晕船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病!”这说着,她就把痰盂给放回原处。
却是春桃才要走回到陈初兰身边,敲门声突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陈初兰和春桃皆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
“四、四妹妹,是我。”陈初雪声音在外头弱弱地响起。
陈初兰和春桃更讶异了。
春桃想了想,要过去开门。
却是陈初兰制止了她。
“三姐姐,你莫不是……带了什么人过来?”陈初兰问道。她和陈初雪是住一个船厢的,陈初雪的板床就搭在她的边上。陈初雪要进来,需要这样敲门么?
外头便沉默了。
好半晌,一个声音响起:“是我。兰表妹晕得厉害,我特地带了醒脑的药过来。”居然是邱广裕!
春桃倒抽口气。
陈初兰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这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