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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笑了笑,硬着气答:“好。”
再没什么可说的了,她转身往门口走。拉开门的那一刻,孟刚平静的声音传来:“木寒夏,我曾经的话,都是真心的。”
——
这一天,夜幕降临。
木寒夏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愤怒、悲伤、失望、茫然交织在一起,织成某种滞闷钝痛的情绪,仿佛一块巨石,将她压住。
她恨孟刚吗?这些年如果不是他诸多照顾,不是他破格提拔,她进不了市场部,无法脱离营业员这个职业阶层。她恨不起来。
可是她怨他吗?怨。
男人的心机,暗藏的*。想要得到时,令她信以为真沉浸在他的好意中。如今他要自保,又明知得不到她,就毫不留情地将她一脚踢下去。
强奸未遂。孟刚犯的错,可以这样定义。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严重错误,威胁到自己的职业和人生。所以她还没有任何举动,他已经先下手为强,将她驱逐,以绝后患。
而对于她来说,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他捏碎时,根本一点都不会在意。
难道她真的要去那家还不如乐雅的超市,做回营业员,永世不得翻身?
——
林莫臣沿着那晚的路,往木寒夏家驶去。
正是暮色低垂时分,昏黄的阳光洒进车里。副驾上,放着一只手机。
那天送完木寒夏,回家之后,林莫臣才发觉后座上的手机,而且没电了。很便宜的牌子,跟他的手机充电器不通用,索性丢在车上没管。
结果三天过去了,那个女人也没来找他。
路口红灯,林莫臣停下等。前面人来人往,还有一些小贩在街边摆摊。他注意到有个摊子在卖樱桃,小小的一颗一颗,光滑透亮,红中带黄。不是多好的品种,味道必定酸涩。
过了路口,林莫臣把车靠边,下车去买了一斤,丢在副驾上。
快到她家附近了,街边的小饭店和排挡坐满了人。林莫臣驱车慢慢经过,忽然看到一个烧烤摊前,木寒夏穿着白t牛仔裤,正坐着吃烤串,对面还坐了个女孩。
隔着朦胧路灯与喧嚣人声,她的笑容显得恬静。
林莫臣停好车,拿着手机和樱桃,走向烧烤摊。
——
“阿夏,你真的打算离开?”何静有些忧伤地问。
“嗯。去意已决。”木寒夏答得干脆。
“可是你能找什么工作呢?虽然这事儿是气人、欺负人,就像你说的,我们告不了他,拿他没办法,就当是被狗咬了。但反正保证工资待遇,你就去孟刚给你找的那家超市啊,为什么要吃亏?”
“我不去。”
何静也知道,再劝她没用了,叹了口气。这时,却听她又说道:“但是,我绝不会就这么灰溜溜的走。我要做一件事。”
何静:“啊,什么事?”
木寒夏收了笑容,眼睛沉静而清亮:“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有才华的。让他们刮目相看。不管乐雅如何大起大落,我都要把握住自己的职业人生。”
天已经黑了,街角车来车往,人潮如梭。林莫臣站在木寒夏身后几步远处,清清楚楚地听她向朋友剖白心思:
“这些天,我在市场部做的虽然都是数据整理工作。但每天跟数字打交道,我觉得发现了供求市场的一些规律,一些机会。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也跟一些老职员说过,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现在,孟刚每天带着各部门的员工,讨论对抗永正的各种策略。但我觉得,他们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林莫臣以一己之力,把永正的整体水平,拉到乐雅之上。我们想要马上追平,是不可能的。我们需要一个机会,先一下子把永正的上升势头阻挡住,再谋求翻身。
这个机会,必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顾客来说,又有足够噱头和足够吸引力。要在林莫臣的包围圈中,撕开一条口子,让所有顾客,都重新注意到乐雅,觉得:哎呦,乐雅其实也还是蛮不错的嘛。先扳回这一程,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我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具体怎么做,怎么才能让其他人听我的意见,还没想好。但是我一定要试试。
明天我会去一趟海南,有朋友在那边。”
何静听得似懂非懂,但被木寒夏感染,神色也变得郑重。过了一会儿,她轻拍木寒夏的手背:“喂,后面站了个西装帅男,好像在看你。”
木寒夏转头,一怔,笑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莫臣答:“刚刚。”走到两人身边。
木寒夏站起来,林莫臣把手机和樱桃递给她。一旁的何静却注意到林莫臣手里的保时捷车钥匙,暗暗乍舌。
“谢谢,本来也打算明天去找你的。这樱桃”
“拿去洗。”他说。
“哦”木寒夏跟何静对了个眼神,就跑去找老板要水了。
在得知这冷面西装男,就是大名鼎鼎的林莫臣后,何静只呆了一小会儿,就告退了。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故意留空间给他们。
木寒夏往嘴里丢了颗樱桃,微甜,好酸,还有点涩。她看向林莫臣,他的眼里似乎浮现一点笑意。
“你吃不吃?”她问。
“不吃。”
木寒夏看他两眼,又看向前方延伸的橘黄路灯,说:“要不走走吧?”
林莫臣的脸在夜色里有些模糊不清,他答:“好。”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地上一长一短,两个影子。
他并不说话,木寒夏则有些恍惚。
她想世事真是奇怪。他是死对头公司的老板,是让她们全公司狠得牙痒痒的人。别人都说他不是善类,他却会在那晚开车送她回家,现在还给了她袋樱桃。
想远了。
木寒夏抬头,微笑望着他:“林莫臣,咱们这样,算是朋友了吗?”
“你想成为我的朋友?”他不答反问。
木寒夏微囧,说道:“切。我只是提出疑问,不是想。”
林莫臣忽的笑了:“当朋友可以,你先放弃乐雅。”
木寒夏拣了颗樱桃放进嘴里,咬着没说话。
——
木寒夏跟公司请了几天假,隔日傍晚,搭火车抵达海口。
这边天气炎热,木寒夏在人群中走得汗流浃背。一出站,就看到老同学张玉磊,高高大大地站在人堆里,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正冲她挥手笑。
木寒夏也咧嘴笑了,快步走过去。张玉磊给了她个热情的拥抱:“老班长,怎么肯来海南玩啦?”
木寒夏一拍他的肩膀:“来看看你,不行么?”
“行行行!求之不得还不行么?走,先上我的车!”
许久没见老同学,木寒夏的心情也有些激动。两人有说有笑上了车,开出火车站时,木寒夏的目光滑过窗外,忽然眼前一花。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但是她在海南除了张玉磊,没有认识的人。肯定是看错了。
第17章 (一更)()
木寒夏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烈日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前方大片大片的荔枝林,叶绿果红,一挂挂坠满枝头。她轻轻笑了,想:要是真能成功,那就跟做梦一样了。
她此刻的感觉,就像行走在悬空的钢丝绳上。她是个孤掷一注的赌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自己跟自己来了一场豪赌。
张玉磊站在离她几步远处,望着她。他们是高中同学,已经有几年没见。但有的人,想起都能令你觉得信任和温暖。对于很多人来说,曾经的天之骄子木寒夏,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尽管她现在落魄。
张玉磊清楚记得,那时她常穿条白裙子,头发干干净净梳在脑后,站在同学中,明媚而狡黠的笑。现在,她笑容依旧,明媚依旧,但眉宇间,总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那是一种冷冽而寂静的改变。
“浙江的水蜜桃,湖北的香菇,海南的荔枝,果然名不宣传。”木寒夏回头笑望着他,“大磊,把你们家荔枝园下个星期的产量,都给我吧。我还要拿下周围其他几个荔枝园的产量。”
张玉磊听得吃了一惊,他之前就知道木寒夏不过是超市的一个小小营业员。
“你你拿?你想干什么?你哪来的钱?”
木寒夏微微一笑,抬手给了他一拳:“怎么,看轻我了吧?难道我就没有来跟你谈生意的时候?是这样的,我现在没做营业员了,在市场部。如果你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就回去跟领导谈,直接从你这里采购。”
张玉磊想了想,没有马上说话。虽说现在他的父亲还在管理荔枝园,但他基本也接手大小事务了。只要价格没问题,他是能够拿主意的。而且私心里,他还希望能给木寒夏便宜一点的价格。虽说木寒夏这个要求有点突然,但她办事,他从心底却是信的。
于是他点点头:“好,但是要尽快。你知道海南荔枝市场很大,现在又是盛产季节,每天的出货价格都不一样。我现在也没办法给你准确价格,只能在当天的实时价格上,给你个小折扣。”
木寒夏感激地望着他,说:“我知道。谢谢你。”
海南荔枝产地出货价瞬息万变,她当然知道。这就是她这趟来海南的原因。
两人在荔枝树间穿行着,脚踩着被太阳晒得发硬的泥土,张玉磊听木寒夏不疾不徐地说她这次的全盘计划——
“我在市场部做助理的时候,每天跟数字打交道,很多很多的数字,销售市场数据、供货市场数据、产量数据、供应商数据慢慢的,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你知道的,很多季节性、地域性强的商品,我们超市并不会从产地直采。比如就说荔枝,还有其他水果,还有散装大米这样的。要是每种商品都要派专人去外地采购,那得派多少人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譬如荔枝,我们就是从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