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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你还有力气哭吗?”
“……哭?”
“你不是把灵族放走了吗?”他凝视着她,很认真地样子,“我得把他们钓回来呀。”
“哦……no!”
“你千辛万苦地帮东灵逃跑,”贺兰觿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怎么就没想过我是狐帝的儿子,他抓得到云鹢,我也抓得到,办法无非那么几个,我都会。”
皮皮呆呆地看着他,脊背一阵冰凉。
沙澜一行,她已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包括陶家麟的生命。如果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的话……解放东灵算是一个高尚的理由。
“灵族对一切情绪都很敏感,东灵喜欢你,更在乎你的心情。你只用对着大海哭一下,让眼泪滴进东海,加上我的魅珠在水中助力,东灵就会出现,云鹢就会过来。”
“门都没有!”
“狐族人口稀少,修炼又慢,部族之间还经常打仗——关皮皮,我待你不薄,照你的说法,我曾经也是喜欢你的。放走灵族是天大的事儿——我算你受骗上当被东灵蛊『惑』不追究了。现在,咱们联手作战,将功补过,捕获灵族就在今晚——”
“休想!”
皮皮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要回舱,被贺兰觿一把拉住。
“听话,我不想对我的王妃动粗。”
皮皮身子一凛,冷笑:“动粗?你敢。”
他的手铁钳一般捏着她的手腕,用力收紧,皮皮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就是不流出来。
“你哭不哭?”
她猛地一吸鼻子,将眼泪吸回去,倔强地看着他。
祭司大人的脸黑了,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操』起两根手指粗的缆绳,在她双手上各打了一个活结,用力一拉一拽,将她高高地吊在起网的吊杆上。
蓦然间被悬空吊在海上,皮皮的手腕几乎被缆绳勒断,海风吹得身子『乱』晃,她又痛又怕,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贺兰觿就站在她的脚下,安静地握着鱼竿,抬头看着她:“皮皮,我只要一滴眼泪。一滴。你只要哭了,我就放你下来。”
“半滴也没有!”
两人在甲板前僵持了半个小时,手上的绳索越勒越紧,皮皮疼得全身散架,只差晕过去,但就是死扛着不哭。
祭司大人戳了戳她的脚,皮皮的身子跟着晃了两晃:“皮皮,你不哭我也有办法。”
他收起钓竿,解下魅珠,打开工具箱又是一阵翻找。再次出现在皮皮脚下时,手中已多了一根空心钢管。他将魅珠放进管中,用铁丝卡住,吹了起来。
箫声忽起,在寂静的夜空格外响亮。
幽幽咽咽、如泣如诉、婉转悠扬、若虚若幻。
若不是手腕钻心的疼痛,她几乎要陶醉了。
作为狐帝的血脉,贺兰觿的魅珠具有强大的催情作用,此外他还掌握了不少天星族密传的巫术。那箫吹了不到十分钟,远处海天之际忽然闪出一片蓝光,倏忽间就到了眼前。与此同时,从海的深处浮上来一大群水母,在船的四周翕合漂动。
不是悠闲,是不安。仿佛海底里没有了空气,需要浮上来换气。
皮皮急了,对着空中大叫:“东灵,千万别过来,这是圈套!贺兰觿的圈套!”
无人答应。水母越聚越多,中间最大的一只,直径长达两米,触丝如一团『乱』线在海中拖曳。
“轰隆”一响,渔船尾部冰室的闸盖打开了。
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颗颗蓝『色』的元珠,有数百个之多,仿佛直接从水中跳到空中,追随着贺兰觿的箫声而来。
贺兰觿一面吹箫一面将元珠引到冰室的入口。骤然遇冷,元珠立即冻成一颗颗冰豆,叮叮当当地掉了进去。
这不可思议的情景让皮皮彻底呆住,忘记了呼吸。
越来越多的元珠浮出水面,跃入空中,向着箫声飘来,皮皮大喊大叫,完全无法制止。
这时,她忽然发现有两颗元珠飘在她的脸边,在她的眼珠前来回跳动。
“东灵,东灵?”皮皮在心中呼叫,“是你吗?”
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元珠,渐渐地仰起头来,眼珠蓦地一凉,似有一滴水滴进了她的眼中。
先是一阵微微的刺痛,紧接着光线暗了暗,一股水草的腥味扑面而来。
与大海不同的是,面前的湿气很温暖,仿佛走进了带着地热的沼泽。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道宽宽的石阶上。
是个荒凉的渡口,四方形的石柱上点着天灯,旁边拴着一只乌篷船。对岸黑漆漆地,飘着一团紫雾,紫雾中萤光点点,长满了发光的小草。
皮皮心中一亮,这是沉燃古渡,狐族的刑区,不久前她还来过。
两枚元珠一直在皮皮的眼前飘动,似乎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皮皮跟着元珠跳到船上,解开缆绳,向对岸划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到达岸边。走进森林才发现,以前树洞里的那些沙澜族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个空空的树洞。皮皮心想,灵族得救之后,按照东灵与金鸐的约定,这里的沙澜族人也应当全部解放了吧。宫家兄弟的使命完成了,也应该撤离了。
那这里不就是个空岛吗?元珠把皮皮引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一想,她就急了,难不成,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又或者,东灵想让她暂时躲藏?
皮皮只觉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且不说宵明草有毒,这种阴气四溢、鬼气森森的地方,皮皮连一天也不想待,宁愿被贺兰觿折磨死。
抬头一看,两枚元珠依然在额前跳跃,倏忽间,闪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不动了。
皮皮将大树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特殊之处。于是继续向前走,不料元珠就是不动,仍旧停留在大树上。皮皮只得走回来,又把大树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出任何机关。正在这时,两枚元珠忽然向树上飘去。
皮皮仰头一看,不禁深吸一口气。那树有百米之高,也不知上面有些什么。想了想,决定看个究竟,于是将鞋一脱,向树上爬去。
爬了大约二十来米,歇了歇,发现元珠一动不动地停在头顶十米之处的树杈之间。于是手脚并用一鼓作气地爬到树杈,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树洞,里面居然有一个人头,半闭的眼睛,吓了皮皮一跳。
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虽然面『色』发灰毫无生气,但轮廓精致,看上去很美。
上次来到沉燃时,所有的沙澜人都关在大树底部一人多高的树洞中。这里的树够多够密,完全没有必要把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关在高处。
皮皮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附近的树上并没有别的树洞,若大的树林似乎只剩下了这个女孩,大约是大部队撤退时被人遗忘了。
一颗元珠安静地停在女孩子的唇间。另一颗仍然在皮皮的额前。
她想了想,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女孩子的双颊,令她的嘴张开。
元珠一闪,消失在她的口中。
几乎与此同时,女孩脸上的肌肤开始有了血『色』,轻轻地似乎睡醒了一般睁开了双眼。
皮皮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动人的眼睛,只是稍稍地向她眨了眨,皮皮立即就喜欢起她来。
“嗨。”皮皮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
女孩子『迷』『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皮皮:“这里是——”
“这里是沉燃。”
“哦。”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叫关皮皮,你呢?”
她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回答。
也许,她忘了自己是谁。皮皮没有多问,将她从树洞里拉出来。
女孩身形娇小,凹凸有致,还没有太多的力气,但皮皮想扶她一下时,被她拒绝了。
“我自己来。”
两人一起爬下树。
“你也是沙澜族的吗?”皮皮问道。
“柳灯族。”
难怪沙澜族的人不管她,也许根本不是同一时期关进来的。
至少有人记得喂她,不然早就死了。
皮皮一面想一面觉得奇怪:这灵族自己都水深火热了,还有闲心打发皮皮来沉燃来救人。如果救的是一员武将,还可以过来做个保镖。这十七八岁的女孩,看样子稀里糊涂,一问三不知,不是添『乱』么?
无论如何,灵族让她解救此人一定有所用意,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
皮皮带着女孩上了乌篷船,离开沉燃,回到渡口,那枚元珠一路跟随。皮皮正要问女孩子打算去哪,眼睛蓦地一湿,一股冷风吹过——
她仍然双手被系,高高地吊在起网的吊杆上。耳边箫声如咽,脚下的贺兰觿仍在引诱海中的东灵和云鹢……
越来越多的水母向她们飘来,海面荧光点点如星辰坠落。与此同时,海面也如煮沸的大锅一般躁动起来,狂风呼啸、波涛汹涌、渔船开始剧烈地摇晃,皮皮好像一条上了钩的鱼,被吊杆甩来甩去。
眼看船快被扑来的大浪颠翻了,箫声骤停。
贺兰觿关掉储冰室的铁门,终于将皮皮放了下来。
“起风了。”
他解开绳索,拉着她跑到驾驶室,打开马达。
渔船启动,全速向东开去。
“看来东灵要跟我们拼了。”贺兰觿道。
“……”
“皮皮?”
“……”
“不想跟我说话吗?”
“我『操』!”
渔船在巨浪中穿行。
贺兰觿聚精会神地把舵,稍有闪失,船将沉没。溺水的狐族跟寻常的人类没有区别,他们也会淹死。
一转身,皮皮不见了。
他没太在意,刚把她从吊杆解下来,气头上对他破口大骂,没谋杀亲夫就算不错了,可是……
他继续把舵。
过了片刻,风浪小了一些,他冒险离开驾驶室,冲到甲板上找皮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