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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立即止步,拿起武器,准备交战。
狼王打量前方:“贺兰殿下?”
贺兰觿勒住马缰,淡淡地点了个头:“大王。”
“狭路相逢,天黑路滑,这么多人一起打,不方便吧?”狼王的声音很低沉,带着沉重的鼻音,因为拔了几颗牙,说话呼呼地漏风,“殿下可愿意按以前的老规矩单挑?”
老规矩有老规矩的潜台词:有人提出单挑,对方不接,等于认怂。
明鹬一听就急了,这分明是激将法啊。他参加过潼海大战,知道狼王的厉害,单打独斗贺兰觿胜算不高。他拽了拽贺兰觿的裤腿,正想制止,不料贺兰觿已然开口:
“行。”
一面说一面跳下马,两人一起走到林间的一片空地,在距离两米之处面对面站定。
狐族这边一片安静。虽然同样骁勇善战,他们纪律严明,注重礼节,沸反盈天地呐喊助威在他们看来有失风度。
贺兰觿的个头在狐族男『性』中算是高的,但并不突出,与两米三七的狼王一比,好像一只山羊面对一头黑熊。
祭司大人轻功卓越,步履所至,脚下的草都没有折断。而狼王粗壮的双腿犹如两根移动的铁柱,每走一步,地动山摇。
铜筋铁骨、膀大腰圆的狼王容易给人一种笨重迟钝的错觉。实际上很多人包括贺兰觿的叔父、姑父以及几位堂兄都是死在这种错觉上。
狼王力大无比,同时也非常灵活,在力量的基础上兼具速度与技巧,反应也是一流的。跟所有的狼王一样,他是靠着自己的武功一步一步地坐上了这个位置,没有金刚钻揽不了瓷器活儿。
峻榞三方,仗打了这么久,贺兰觿还是第一次与狼王对峙。
狼王仔细地打量了一眼贺兰觿,沉声笑道:“潼海之战,令尊从没在战场上『露』过面。殿下你可知道?”
贺兰觿双眉一抬:“听说他病了。”
“哈哈哈”狼王大笑,“这么巧?”
笑声非常刺耳,可是贺兰觿什么也没说。
“狼王与狐帝,没机会比试,不知道谁更厉害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大憾事。”修鱼亮叹道,“总想着以后还有机会,不料令尊竟然弃我而去,羽化登仙这遗憾只怕是要被我带进荒草里了。”
狼族重生不重死,没有埋葬的风俗,死后就往荒草里一扔,虫虰蛇咬,全凭天意。“荒草”就是“死亡”的隐语。
贺兰觿凝视着狼王的脸,一抹讥讽浮到唇间:“这倒不会。”
“是吗?”
“大王的遗憾由我来替家父填补,”贺兰觿扬了扬手中长剑,“保证让您爽到。”
狼王的笑容渐渐隐去:“你能吗?”
贺兰觿的目光越来越强烈:“能。”
“好!”狼王忽然从腰后扯下一团灰扑扑的东西扔给贺兰觿,“送你一样东西。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贺兰觿接过一看,脸『色』变了变。
这是一张狐皮,本当是纯白『色』,年深日久,没有清洗没有保养,上面的『毛』脏兮兮的,已掉得七零八落。顶端保留着完整的狐头,双眼是两个黝黑的洞。
“这是你的叔父。”
潼海之战,玉鳞王贺兰鹍连同自己的两个儿子战死沙场,是狐族这边最惨重的损失。
贺兰觿将狐皮递给一旁的明鹬:“谢了。”说罢从剑柄上扯下一物扔了过去,“这是回礼,请大王笑纳。”
狼王接过一看,是一枚又长又尖的犬齿。当中钻了个洞,被当作饰物镶在剑柄上。
“这个属于您的儿子。”
狼王的脸『色』猛地一沉,怒气浮上眼眸,他咬了咬牙,默默接过,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握在手中。
在狼王几十个儿子当中,他最疼爱最看重的就是长子修鱼拓,潼海战争中死于玉鳞王贺兰鹍的剑下。传说狼王为了给这个儿子报仇,在一次战役中,明知是圈套还是钻了进去,为杀掉贺兰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既然贺兰觿坦然地接受了叔父的狐皮,狼王不想让自己太生气显得有失风度,何况那场战争跟贺兰觿也没什么关系,于是也谢了一声。
“如果我赢了,你退出鹆门,交出南岳,灵墙的入口由狼族管理。”狼王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同意。”贺兰觿道,“如果我赢了,狼族立即撤出峻榞,从此不踏入南岳半步。”
“同意。”
明鹬的心渐渐地抽紧。这么大的赌局,意味着在这场单挑中,必有一死。
像这种级别这种地位的首领,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会认输。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贺兰觿淡淡地道。
“听说殿下的视力有所恢复?”
“是的。”
“如果还有下次,我们选白天。”狼王的声音何止是沉着,甚至可以说亲切。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夜『色』中努力地睁大眼睛,生怕错过了任何的细节,“白天大家看得清楚一点。”
清冷的月光下,狼族嚣张的表情与狐族安静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潼海之战的阴影,对于今晚的比试,狐族这边多少有点不自信。
“不如,我来帮大家借点光?”贺兰觿幽然一笑,低头默语数句,然后左手在空中优美地一抬。
霎时间,四面八方飞来数百颗元珠,亮晶晶地仿佛下了一场流星雨。
漆黑的夜『色』顿时明亮起来。
那些元珠在空中飞来飞去,环绕追逐,渐渐组成一道光环,正好照在两人的头顶上。
狼王怔了一下。
实际上在场的狼族全都怔住了。他们比较『迷』信,一看见这种东西,就觉得贺兰觿是仙人附体。不少人悄悄地想,万一这些元珠从天上俯冲下来攻击他们这可怎么办?
然而它们好像真的只是过来打个“光”而已
林间出现一阵难得的宁静。
不知从何处传来“唧唧”、“唧唧”的鸟叫声。
微弱而清晰。贺兰觿霍然转身。
他看见了匆匆赶来的皮皮以及身后的花霖、沈双成、贺兰鹰等人。
祭司大人对狼王说了个“稍等”后向皮皮大步走去。
大约是听见了父亲的动静,皮皮掌中的小波叫得更加欢快更加急促了。
它饿到不行了。
皮皮脸『色』苍白地看着贺兰,怕增加他的压力,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只是默默地将小波交给贺兰觿的掌中。
小鸟的身上已长出了一层柔软的初羽,『毛』茸茸的十分可爱,样子比刚生出来的时候可爱多了。它全身趴在贺兰觿的掌中,贪婪地吸食着父亲的元气,不到一分钟就吃饱喝足,眼皮打架了。
贺兰觿将小波还给皮皮,转身向狼王的方向走去。
狼王看着他,想起最近从蚁族那边听到的一个情报,忽然笑了:“他们说,你的孩子是只鸟?”
“是。”
“尊夫人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
“那怎么会生出一只鸟?”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女子名叫简狄,无意间吃了一枚玄鸟蛋就怀孕了,后来生下了一个孩子取名为契,是一代帝王,商朝的始祖,曾经帮助过大禹治水。古史里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讲的就是这件事。”
狼王摇了摇头:“难以置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孩子不是普通的鸟,是玄鸟。它的后代将是一代帝王。”
说罢只听“呛”地一声龙『吟』,长剑出鞘,贺兰觿微微地挑了挑剑稍,道:“请。”
狼王从腰后抽出狼牙棒,双臂在胸前交了个十字:“请。”
高手过招,一步都错不得。
头十招一晃而过。
狼王力大而猛,狼牙棒每一次砸出都是十足的力道。但他始终没有击中贺兰觿,倒是有几次击中了他的剑。
而祭司大人的剑不知是何铁冶炼,锋利的同时韧『性』十足,剑身从狼牙棒的尖齿之中擦过,火光四溅,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很快,两人的身影缠到一起,而且越来越近,贺兰觿的剑变化多端,始终攻击狼王的上盘,或者说他的脸和颈部。
狼王全身披甲,皮粗肉厚,剑根本刺不进去。
皮皮看得心惊肉跳,汗不敢出。
发现修鱼稷撤退后,花霖立即率领众人与贺兰觿的人马会合以便支援。找到之后才知道贺兰觿已经决定跟狼王单挑了。
花霖立即觉得这是个不明智的决定。此时狐族在兵力上是压倒狼族的,如果全力而战,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
皮皮以为修鱼稷的人马在撤退之后也会赶过来与狼王会合,速度应当比她们还快。可是不知为何居然没到。
单打独斗的话就很难说了。而且,如果贺兰觿输了的话,狼族是绝对不会让这一批人活着回去的。
大家都觉得,祭司大人今晚赌得有点大。
沈双成碰了皮皮一下,悄悄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看见对面左边站着的那个矮个子了吗?”
皮皮点点头。
狼族平均身高一米九,那个人最多一米六,从打扮上看十分普通,就像城街头的民工。
皮皮心中一动:“狸族?”
“对,他是西王井涟。”沈双成的独眼眯成一条线,“看他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
皮皮注意到帽子上有一根长长的白『色』羽『毛』,在元珠的照『射』下闪着白光。
不显眼,但清晰,很远都能看到。
“有问题吗?”皮皮紧盯着那只羽『毛』,心中不解:这人既然这么不讲究穿着,为什么会戴一顶这么怪、这么与众不同的帽子。
井涟目不转晴地看着决斗中的两个人,显得十分投入,忽尔高声叫好,忽尔击掌助威,头也跟着不停地晃动。动作不大,有点夸张。
“也许是我想多了,”沈双成道,“总觉得他在发什么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