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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应该,仔细想想,从头想,不要遗漏。”史仲竹催促提醒道。
史宁抱着脑袋想,珍珠拉了拉史仲竹的衣袖道:“爹,您是想改头换面,打个时间差吗?”
“时间差?这话最恰当。就是这个意思。”史仲竹道。
“爹,可是公文又怎么办?”史安问道。
“宁宁这几年一直在户部,没有调过部门,公文他现在也有能力取出来,重写一份放进去就是。我亲自做旧,放心,没问题的。”史仲竹答道。
史安、史平对视一眼,总觉得不踏实,三四年的公文,要全部重写,也是一个大工程,不知好不好操作。
史宁抱着脑袋想了半天,确定只有公文留下了自己的笔迹。史仲竹和他们大致说了一下计划,就把几个人撵去睡觉了。
史仲竹轻手轻脚的回卧房,刚把帘子拉开,就看到魏贞娘睁大眼睛看着他。史仲竹道:“没睡啊?”
“怎么睡得着,有办法了吗?”
“放心,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只要他们不是马上跳出来发难,总能圆过去的。”史仲竹道。
“和我具体说说吧。”
“唉,你就爱操心,你这身子,要无忧无虑,心境平和才好的快,有我呢,嗯,别操心,都交给我。”史仲竹劝慰道,顶梁柱回来了,又何必强撑半边天呢。
“你不说我倒更担心,说说吧。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宁宁写出去的信,我也看过复本,虽有大逆不道之言,但若圣人不追究,也不过是兄长疼惜妹妹,民间娶媳妇,还有小舅子的杀威棒呢,依你的圣眷,圣人应该不会追究吧?”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种事情,也是有先例的,圣人心情好,自然就是亲戚间的玩笑;圣人起了心思,那就是冲撞圣驾、冒犯皇室,这也要看时机。如今的时机就对我们很不利,太子殿下还没有娶妃,且殿下是六子,前面还有四个成年了的哥哥,夺嫡正是混乱之时,圣人此时敏感的很。”史仲竹解释道。
“那宁宁怎么办?”
“放心,宁宁不过一个由头罢了,那些人还是冲着我来的,冲着咱们史家一门三侯来的,目的是为了把我们拉倒某位皇子的船上,现在形式凶险,他们不会鱼死网破的。咱们史家出了名儿的护短,他们也不敢逼迫太过。”史仲竹宽心道。
“敌在暗,我在明,不好对付啊。”魏贞娘感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凡动手,总会留下痕迹,明日我去早大哥商量一下,那三个小兔崽子自己就吓住了,已经早大哥求助过了。”
“嗯,是我主张先和大哥说的,你不在京中,事情还是要请大哥拿主意。”魏贞娘道。
“做的很对,等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找大哥是对的。我明日也要去和他商量。”
“明日?明日恐怕不行,陈云已经给家里透过消息了,明日圣人会降旨给你加官进爵,你恐怕要在家里等着,去宫中谢恩呢!”魏贞娘打趣道。
“唉,官位越高,那些暗处的人就越不会放手,家里的处境就更危险了。”史仲竹感叹,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不该在魏贞娘面前多嘴的,又道:“病中忌讳多思,凡事有我呢,你安心,嗯”
“我自然安心的,该睡了,今日累了一天,睡吧。”魏贞娘理了理被子,先躺好。
史仲竹今日起得早,在京郊演了半天君臣相得,又进宫领宴,喝了不少,回来又发了火,谈了话,累死脑细胞无数,躺在床上,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等史仲竹呼吸平稳,魏贞娘睁开眼睛看着史仲竹的睡颜,她这两年失眠多梦,总睡不安稳,心里忧思过多,身子也就渐渐垮了下来。先装睡,就是怕打搅了史仲竹的好梦。魏贞娘以为今晚也和以前一样,睁眼到天亮,没想到拉着丈夫的手,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史仲竹已经不在卧房了。
我睡得这么沉?魏贞娘一时疑惑,一时欢喜,这是病好了的征兆吧。
陈云透露的消息没错,一大早,天使就来宣旨,史安三兄弟去了衙门,史仲竹把家里人召集起来,在大厅接旨。
第 104 章()
陈云带来的好消息是,史仲竹的忠嘉侯爵位,变成了世袭三代始降,史仲竹松了口气,真心实意的拜谢圣恩。史仲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对于自己的封赏,有两种方案,一是升为公爵,二是加世袭,史仲竹自然希望是后者。若是降等袭爵,很可能出现贾家那样的情况,一降就是几等,儿孙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史仲竹留陈云用茶,不像对平常宣旨公公那般塞红包,他们的关系,也用不着这个。
陈云歇了歇,直接带着史仲竹进宫面圣谢恩了。
史仲竹进到养心殿,见太子也在,麻溜给两位见礼。
“起,赐坐。”圣人对史仲竹还是比较优待的,史仲竹做过侍讲,可以算是圣人的老师。
“史爱卿辛苦了,此次大破蛮军,爱卿功不可没。”圣人赞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都是臣当尽的本分,不敢当圣人夸奖。”史仲竹客气回话。
“唉,耀昀和朕也生分了,你可是父皇给朕钦点的侍讲,也是朕的老师,怎么如此生疏。”圣人叹气。
史仲竹在心里肉麻的抖了抖,心道:做过侍讲的人多了去了,没见圣人人人都尊称老师。
“不敢,不敢。”史仲竹呐呐道。
“罢了,朕今日召你来,主要是为了太子课业一事。耀昀三个儿子,皆是俊杰之才,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史家的族学听说还是耀昀小时候提议的,如今史家族学已经名震一方。可见,你教书育人是有一套的,不如,你也教导教导太子?”圣人提议道。
太子今年已经十六了,该学的基本学完了,当圣人的,也不需要他去考科举,进武举,要的是用人御下之术。史仲竹明白,自己要做的不是教给太子殿下什么,而是代表史家,站到太子殿下的身后。
史仲竹听圣人客气,语气亲昵,也转换成亲密模式,道:“这是圣旨?”
圣人笑道:“可不敢给史侯爷下圣旨,不若你考校一番,不满意这弟子,朕还能逼你收徒不成?”
看圣人放松下来,史仲竹也大概知道接下来的剧本了,对着太子行了一礼道:“若做老臣的弟子,可会吃苦头的,殿下可愿?”
太子早在来之前就已经被嘱咐过了,自然礼贤下士道:“孤愿意。”
史仲竹和圣人相视一笑,史仲竹道:“殿下通过了老臣的测试,老臣再收殿下做弟子。”
“请阁老出题。”太子有礼道。
史仲竹顺手在翰林院当值的小桌子上,一挥而就,写了两道题递给太子。太子接过,回到养心殿中,专门为他辟出来的桌案上,思考。
史仲竹微微一笑,对圣人道:“老臣就不在这里打搅殿下思考了,圣人可赏老臣一个恩典,侍奉圣人御花园一游?”
圣人抬头做高傲状,“准了。”
和史仲竹施施然走出了养心殿。
圣人也不坐轿辇,两人慢步走向御花园。身后也没有仆从如云,跟着的人除了大总管陈铁,其余人都离得很远。
史仲竹微微落后圣人一步,听着圣人闲聊。“朕拜你做太子太傅可好?”
“好。”
“朕聘你家珍珠做太子妃可好?”
“不好。”
“你呀!”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感叹史仲竹果然非比寻常,正常人,听见要官拜太子太傅,要不虚辞,要不谢恩,哪儿有答好的。更何况这般斩钉截铁的拒绝女儿做太子妃的。
圣人只觉得史仲竹担得起“真性情”三个字,心中找到了久违的轻松,戏谑道:“大胆!这是抗旨。”
“臣有罪”史仲竹拖着调子,如唱戏一般回答。
圣人看他全无惶恐,请罪都请得这么漫不经心,翻了个白眼道:“正经些,说真的,怎么不让珍珠做太子妃,朕的太子不是朕自夸,样样都好,比朕年轻时候都好。”
“圣人,只听珍珠的名字,就知道臣待女儿可是如珠如宝,只愿给她平安喜乐,尊荣富贵自有家中男儿去挣,女儿只要安享太平就好。”
“你倒疼女儿。”圣人道,“你既疼女儿就该不让她手委屈才是,做外命妇也要向人低头,做太子妃不更好吗?看你的长女明珠就知道,有本事的人,你有何必把她关在后院。”
圣人是个开明人,圣人的看法也是士大夫阶层对女性的普遍看法:相夫教子,女子本分;若有本事,亦让人敬佩。自古才女多受人追捧,当然必须是真才实学。本朝还没有,名妓流萤端着所谓才气吸引客人的,所以,对多才的女子还是比较宽容的,本朝还出过才学过人,封学士的女子。
“太子殿下本人自无一不好,奈何是太子。”史仲竹叹道。“圣人是知道的,臣的父母,臣自己,臣的儿女,都是一夫一妻,清清静静过日子,宫中自有祖制,臣怕女儿吃亏啊。”
“妻者,齐也,以奉宗嗣。侍妾妃嫔,不过玩意儿,不用放在心上。”圣人自己就是嫡子出生,对皇后也十分敬重。
史仲竹暗暗翻个白眼,就知道,圣人不会放在心上。一夫一妻多妾才是士大夫的标配,妻子的地位高,可也没有高到史仲竹想要的地步。朝中夫妻清净过日子的少,弄几个侍妾伺候着的多。
“臣的女儿,可不能过那样的日子。”史仲竹偏过头,表示此事到此为止。
圣人不以为意,道“你个老学究,要是小儿女们自己乐意,你可不准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圣人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史仲竹做不屑状道:“珍珠说了,日后要嫁给像爹爹一样的,和臣一样,头一条就是洁身自好!”
史仲竹先给圣人敲了边鼓,日后史宁的事情爆出来,也好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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