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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故想了一想,不禁笑道:“圣上不下棋,却将天下格局了然于心。此等布局,只一落子,便是一箭双雕,微臣叹服。”
宁熙幽然一笑,“你若是在夸朕,朕就心领了。你若说这是一个布局,朕却不这么认为。朕,从来不做布局之事,也从不做谋划之事。这些年来,看是平稳,实则朕每走一步,都极为凶险。人生一世,皆有命数,朕所做的,不过是,顺其自然。即使朕再能耐,也不过百二十年,况且朕。。。。。。”他凄然一笑,没再说下去。
两人心里免不得都是一叹,这位少年帝王不会活过而立之年,他所剩的时日还多,还有,十余年。只是,这毒为何并无发作?两人心里又不免担忧,但又心存几丝侥幸。
木清急道:“那九州一统呢?圣上难道不为此事早作打算?”
“九州”他轻念出声,“这是父皇的心愿。朕倒不这么觉得,朕倒是觉得,此事为大势所趋。还需再等一段时间,会很快。”
两位臣子相视而笑,毕竟,青黄已经走了很好的一步。
临出门时,宁熙淡淡一笑,悠然目光扫过偏殿:“小汤子,将前几日上贡的哈密瓜拿来几个赠给木大人与江大人!”
两人杠了几个哈密瓜出了殿门,木清路上问道:“子故,十一年了,皇上都没有送我们哈密瓜。今日好端端的,皇上送我们哈密瓜做什么?”
江子故笑道:“阁主不知,子故自然也不知。既然送了,就回去吃吧!”
两人嘿嘿笑了两声,雨不知何时已停,月色空濛,两人话别,各自回家。谁都知道,数年前吃哈密瓜的时候,正是要准备铲除瞿相的时候!只是,如今,对象换成了蔡将军,不管他是忠是奸,他们的唯一立场就是宁熙帝王,他们的眼里,没有善恶,只有忠贞。
这便是,炎玺阁的,死士。。
风贯楼满云压城 (一)()
未到休假时日,只是,玄北的玺君来了。
这两日宁熙下朝都是愁眉紧锁,不多言语。渔夕向他说明了告假的因由。宁熙只问道:“是你姨娘给你提亲的那个漠北首富之子玺君?”
渔夕点头称是,不想他记忆如此之好。他却好似忘记了,他也是那个月夜拦住他们,追杀他们,差点儿让两人命丧他手的玺君。他不光是玄北首富之子,他曾是率兵征讨青黄的大将军。
宁熙淡淡笑道:“去罢!”
听闻此言,汤连顺势递上了出宫的牌子。
在渔夕将要踏出殿门之时,他忽地喊了渔夕一声,喊的不是十一,不是醉姑娘,却是“小泥鳅”。渔夕顿步,茫然回首,见他一人独坐在龙椅上,手提朱笔,却比平日里要清瘦了许多。
宁熙淡淡道:“如果你愿意,朕,愿意给你赐婚,以郡主的身份!”
渔夕愣住,想他前几日还说要给自己一个名分,又对自己那样。今日却忽然让她另作他嫁,心里不免失落,却故意俏皮回道:”谢主子恩典!“
宁熙一脸落寞,站起身,背对着她道:“当初,子故所言,朕,绝不食言。这次回去之后,你可以。。。。。不用回宫了!”
诏书虽已理好,但是,对她,他却忽然很想改变主意。她本不是适合生活在尘世之中的,这宫里,自然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并没有再开口说话,眼眸低垂,绝代风华。
相去万余里,各安天一角。
渔夕不知他怎么就生气了,想自己必定是哪里说话得罪了他。心里惦记着玺君此行将带来的一笔巨大生意,只笑着说道:“好,不回来就不回来。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望着她消失殿门外的身影,他执笔淡淡一笑,眸光落在折子上,瞬间,清冷。
门外小汤子来报说是太后来了,宁熙起身一笑道:“儿臣扣请母后皇太后金安!”
太后随他轻扶落座,淡淡笑道:“哀家听说皇帝这些日子忙的很呢!”
宁熙侧身坐下,只任殿内檀香袅袅,并不言语。
崔嬷嬷见状,屏退左右,自己掩了殿门,也退了下去。半响,太后叹气道:“皇帝,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等朝廷朝议有个结论再做决断?怎么就自己做主了呢?”
宁熙轻尝淡茶,淡然抬眉笑道:“母后,儿臣是一国之君,难道处理一个牟逆之臣。儿臣,都做不了主么?”
太后微微一笑,凤目微迷,闪过一丝凌厉,“他是一般的大臣么?他是拂衣太妃的亲弟弟,是当今皇后的亲叔叔,更是为了巩固这墨卿王朝,与你皇爷爷并肩作战的蔡老将军唯一在世的独子!我们墨卿家怎么能做成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宁熙皱眉笑道:“照母后这样说,倒是儿臣不识好歹,枉杀无辜了?”
太后怒极反笑道:“即使天下臣民都有牟反之心!哀家也愿意以性命担保,蔡幕哲定当清白无辜!皇帝在青黄重伤之时,是蔡将军一人马不停蹄,找到哀家,进行商议。哀家才想到找你二哥替你成亲,这才平息了你在青黄的谣言,要不然你怎能安然回宫?再说,如今青黄三分,九州未统,如此情形,你怎么可以自损良臣?”
宁熙嗯了一声,福袖笑道:“好!好!”说着从御案边抽出一叠折子,挑眉问道:“是母后自己看,还是儿臣给母后读完,请母后圣断?”
太后气在心里,只好翻了折子,一桩桩,都是弹劾蔡幕哲拥兵自重,不臣之心。。。。。。。。太后心惊,想不到朝臣之中,竟然弹劾他的人有如此之多。当下也只能和颜悦色的道:“哀家瞧这折子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况且这些弹劾的折子大都是出自文官之手。这些文官大多是容资方的门生,嫣不知是容家为了在后宫争宠做的此等戏码。”
宁熙勾唇一笑,带着一丝讥讽,“母后,何不再看看这几道秘折,看看儿臣是否冤枉了他!”说着,从书案底下又抽出几份折子。
第一份是箫熏的,“宁熙十四年冬月二十一,蔡未到皇城,与其它三将军深夜密谋。翌日,蔡入宫,其它三将军秘密调兵到皇城周围二十里,到冬月二十四深夜,方秘密退去。”
第二份折子没有署名,清楚写道,“宁熙十四年冬月二十四日夜,蔡将军深夜入宫,告之皇后真实身份。太后应承如期完婚。是夜,蔡在寿喜殿周侧埋伏了众多弓箭手。”
第三份折子是江子故的,“宁熙十四年冬二十五日夜,蔡将军下令调走所有内廷侍卫,禁卫安全有蔡将军派专人把守,直到帝后大婚之后两日,宫廷禁卫才有原班人马接手。”
第四份是份密折,下面有炎熙阁蘼芜小花暗记,宁熙十四年七月初,蔡已露反意。
第五份依然是炎熙阁密报,宁熙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得报,京城各官员家均有另外一势力埋伏。据查,其或为看门人或为司厨或为管家。同时,据其它各地查实,竟然同时也有如此情况。此批初查,不下于七百人,这些人入府前多为各地流浪的乞丐。据查,全为宁熙七年春,醉雪墨所埋,其内部接口都有不同暗语。
端在手里的茶水微微一漾,狭长凤目微阖。殿外狂风骤起,倾盆大雨顺着琉璃重瓦,倾斜而下。
殿内一片幽冥,宫人掌灯之后,轻轻退去,复又关上殿门。
太后手扶鬓发,头疼道:“一个七岁的孩童,又有类似的经历,不过是心善多救几个人罢了,皇帝有什么想法?
宁熙冷笑一声,从袖管里抽出一卷纸条来。太后展开,上面赫然写道:“叔叔昨日已得到龙袍,请姑母示下!日期写的是宁熙十四年十月初四。
细长凤目微阖,太后向椅背缓缓靠去,略显憔悴。
“十月初四,胜局未定。这份秘信,是朕的炎玺阁截下的,朕在青黄,就已知晓。朕,那日在坡上,给过他机会,是他拒绝了朕!皇后对朕殷勤的很,难道他会提前做了这份信来陷害她的叔叔?拂衣太妃有没参与。朕,不知晓,朕,也不希望,她参与了。”
太后叹气道:“那皇上决定怎么做?”
皇上清淡一笑道:“拂衣太妃不管有没参与,在朕的心里,她都没有参与,此事,就到此为止了!蔡将军,朕,还没想好!”
太后问道:“醉姑娘呢?醉姑娘,皇上心里又是如何打算的?”。。。
风贯楼满云压城(二)()
宁熙道:“自然回到她该回到的位置,她既然提前替朕笼络了这么多人心,安插了这么多内应,朕,也没有什么不好放心的了。”
太后惊的站了起来,“皇帝,你要杀了她?”
宁熙唇色微收,笑道:“那是母后的臆测罢了。”
太后想了一会儿,坐了下来,笑道:“听闻你近日与皇后走的很近?”
皇上扬眉冷笑道:“母后别忘了,她可是您亲定的帝后。大哥已然废了,二哥无心于江山,两人又都无所出,如果朕再后继无人,难道真的要这墨卿王朝,改名换姓么?”
“皇儿,你不快乐?!”太后瞬间润红了双眼,欲要落泪。
宁熙苦笑道:“母后,儿臣算来也只不过还只有**年的光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快不快乐,重要么?”
灯影恍惚,长大了的玉凰,一样的颖慧绝伦,一样的口是心非。前者像他的父皇,后者,多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照皇后的那张密信看来,明明是与蔡府勾结,势在谋反。若皇后是拂衣的人,又怎会故意留下此条毫无意义的密信?而他后来动情之时又说,二哥无意于皇位。他明明是早已明了大局。。。。。。他是想顺水推舟,如此看来,不是他要不留蔡将军,而是,前朝有人留不得他了。
太后起身抱着他,他并没有挣扎,太后心里一痛,喃喃道:“凰儿,你是母亲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以后,我们母子,好好的,好不好?”
皇帝任由她抱着,冷笑道:“母后,当年你任那个男人抱着的时候,您有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