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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在意一个东西,总不会心里一直想着吧,要不然,还怎么生活呢。”绿晚只觉这么一个美男子,若是昨晚他表现出适当的悲伤,或许心中的美好永远不会破坏。只是,又觉得渔夕说的很有道理,便不再反驳。
风流郎看了一眼媚儿,媚儿会意,立马笑道:“妹妹,你若是不去,等明晚七公主择婿,把这个凤帝抢了去,你哭都来不及了。”
渔夕不知两人为何如此安排,他们既然有意让她去见凤帝,她如今这个身份,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渔夕与凤帝的这位亲随上了马车,一路颠颠簸簸,走了三四个多时辰,渔夕下了马车方才注意到,竟然到了漠北与花颜的交界之处。这亲随带着渔夕下了马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一路上碎花草青,完全没有深秋的侵染,反而更像是盛春。
“姑娘,请上船。”
渔夕一笑,提裙慢慢走上船去。
刚刚坐稳,只一转眼,恍然误入仙境。身侧飞流倒挂处,水雾生烟。千山叠翠下,有一清潭。清潭之中,有一云树,万千霞光透其枝叶,泼洒色彩斑斓。小船逐水而走,近岸处,弯眉画桥,三两桃花,映水而红。一时清风若许,鸟语声声,渔夕眯眼望去,前方一水从天而来,千丈晴虹,十里翠屏如幕。
渔夕扬唇而笑,一片花瓣落入手心。
再往前,清潭之处,泉水叮咚,滴水之声里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琴音,与叮咚之声相应而落,刚听还未觉有异,细听方觉得内心十分舒畅。
渔夕只知凤帝行为乖张,却不想他还懂医术,且医术如此惊人。以她刚刚步入林中,就听出自己肝虚,故以角音壮之。原来,刚刚看到的那些鲜花,不是因为气候,而是感其琴音,纷至落下。
上了岸,前方有一红柱八角凉亭,花凤卿就在那亭子里,依着琴,闲闲躺着,看着天上云彩。
随从躬身道:“姑娘稍等,我去禀明我家主子。”
手里的花瓣悠然落地,渔夕愣在当场。
一种别样的情愫苏苏麻麻的瞬间让她细汗不停,这样的人,本不该为尘世所累。
渔夕感激一笑,亲随去了亭子,俯身说了两句,不一会儿便走回来道:“我家主子备了清茶在竹舍,请姑娘移步。”
渔夕应了声好,随着这亲随向前方岸边直走,一云树之后,有一小径通幽,尽头是两层竹楼。
两人走过幽径,到了竹楼之下,亲随躬身道:“姑娘请稍等。”
渔夕走的疲乏,等了好久也不见亲随出来,转了两圈,心道,真是好精致,累的坐在了竹椅之上。
不经意回首,不知那人何时一身白衣雪华,默然而立。脸上淡淡笑容,眉挑新月,唇含天下之春。
那人与渔夕对视一眼,笑意略深,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顿,继而飘然而下,也不请她入座。自己反而闲闲往后仰靠长椅,半阖眸子,微微摇晃竹椅,也不问话,似在神游太虚。
渔夕一向口齿伶俐,当下惊骇的竟然不知如何开口。一向镇静自若的她,此刻,望着他的那张绝世容颜,兀自心乱如麻。
他的长椅慢悠悠的摇晃,斑驳树影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却耀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渔夕不知愣了多久,也不知那长椅何时停止晃动,这才惊觉,那个躺在长椅上的凤帝,竟然,睡着了。
他,什么也不说,就在这里,睡着了!
墨卿轩隐与墨卿夜殇虽长的有七分相似,渔夕却可一眼分辨出来。只是眼前这个人,渔夕见他长得与墨卿夜殇一模一样,近乎失神,世上竟然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白衣,一样的傲气冷然,一样的气势冷淡的众生莫近。
渔夕颓废的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手指不知如何安放,只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合适。不自觉的抹了一把眼睛,决定不再看他容颜。咳咳两声问道,:“凤帝会治病?”问后,才觉此句正是废话,他若不会治病,怎会以音律壮之肝胆,调之心神。
“嗯。”凤帝轻答一声,纹丝不动,看起来并未正在入睡的样子。
。
年华蹉跎醉山河 (三)()
渔夕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昨夜楼上的那人是凤帝?“
“嗯。”凤帝又是轻轻答了一声,依旧纹丝不动,眉梢却微微扬起。
他在笑,他笑什么?
他在笑,她没猜到么?
“你,你笑什么?”她起身,走近他,站在他的上方,俯瞰着他的眉眼。胸口被气的一起一伏,却抗拒不了接近他。
凤帝忽然半睁双眸,眼里星光点点,似笑非笑,道:“朕近日有些寂寞,晚上留下来!陪朕,喝酒!”
渔夕又是一愣,江湖传闻,凤帝从不近女色,也非断袖。执政数十年,难得的是后宫空无一人,几乎等同废弃。究其原因,说的是因为凤帝其人极度自负,自觉天下无一人可与其比肩,是故,宁缺毋滥。就连居住的地方,也是飞瀑三千,水烟迷漫之地。听说,夜深人静之时,他常常独自一人,俯瞰山河水烟。
这也只是在花颜,众民皆商,都忙着赚银子,造庭院,玩高雅去了。自然不会去过问皇帝如何,要是在青黄,可怜当年昊帝还得被偷运出去,要是在墨卿,可怜他内忧豺狼,外防虎豹,事事谋划,幼时又是如此苦楚。若是在玄北,年迈尚帝还得操心他那不争气的太子。哪个像他这般,生在帝王家,一样的江山大业,却何等悠闲!
渔夕眸光一闪,扫过凤帝脸面,不答反而抬手指着峰顶笑道,:“既然喝酒,需去顶峰。”
凤帝仰目淡淡笑笑:“星夜与美人醉酒,实为朕心中所想。”
渔夕柳眉微拧,不以为然,纵使自己也算倾城之色,但天下美人无数,何况凤帝还是眼高于顶的怪人。此等场面话,听听也就算了。
只此一面是她想的太多,还是,他另有所谋。
渔夕还未来得及再开口,凤帝早已揽了她腰,御风而上。骤然与人的亲近,让她不禁面色一红,扭捏道:“你这是做什么?”
凤帝笑意深深,柔声笑道:“抱着你,怕你,摔倒。”
万丈高空,渔夕自然不敢再动。苍穹之上,只见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白衣甚雪,红衣似花,红白衣衫飘浮交缠,两人青丝漫卷,须臾之间,已翩然落至峰顶。
渔夕咳咳两声,甚觉不自在,自觉走开两步。凤帝轻松随意,负手俯瞰风景倒是毫无异色。夕阳彩霞下,只见他忽地微微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弯腰在草丛里扒拉起来。
渔夕走近细看,嘻嘻一笑,一股孩子气的笑容从眸心点起,蔓延而去。这个凤帝,他在这里埋了,好多酒坛子!
两人各抱酒坛,坐立峰巅,眼看彩霞渐退,淡淡星光渐渐亮起,夜幕淡凉,水雾生烟,一片迷蒙之色,数缕悠悠星光。
两人原地呆坐良久,仿佛各有心事,仿佛又都在无所事事。
虽然坐了良久,她也只勉强抿了两下,他也并不约束于她,等她再喝之时,忽然听到一低低浅笑,:“不能多喝,你随意即可。”
此刻,风起雾凉,这声音听起来又几分熟悉,渔夕摇摇头,只见幽暗之中,他缓步而来,又问道,:“你,冷么?”说着,将外衫解下,披在了她的肩上。
渔夕恍然若梦,手指动了动,那么一刻,她多想牵住他的衣袖,问他一句话。终于,她的手又缩了回来。勉强收敛心神,想起了那人,不禁心酸,举坛仰脖,哈哈笑道:“风云天下谓何忧?霸业千秋谓何愁?”灌了几口,更是放声大笑,大笑之中挡不住的是心酸寂寞。
凤帝有半刻的沉默,好似要说什么,末了只在她身旁坐下,仰望日月星斗,酒坛隔空一碰,笑的颠倒众生,:“年少轻狂邀日月,星辰共醉笑风流。”
灌了这两口,她才惊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个小东西。她有些后悔了,这个时候,本不应该饮酒。
花凤卿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般,半仰半卧,带着几分酒意:“人生在世,需如同这山间之风,动息有情,去留无迹。你,又何须介怀呢?”
渔夕扬眉问道:“凤帝现在说的是格物么?敢问何为格物?”
花凤卿望着她,只望进她的眼眸深处,缓缓道:“致知在格物,在即物尔穷其理。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知有不尽,用力之久,一旦豁达贯通,万物表里粗细无一不到,心之全体大用而无不明。此谓物格,知之之至。”
“豁达贯通”渔夕喃喃重复一句,只是其饮酒向来不行,虽这一段时日也有所练习,还是十分差劲,此时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淡淡说辞,却无端的让她想要落泪。她记得,桃花潭的时候,她曾笑着对那个人说,她的梦,赤足散发,笑傲江湖。而他,却想尽办法的,不要她。即使是为了解毒之名,他亦然拒绝她。他这么个人,一定要这么苦么?
心里虽然满怀凄楚,也醒了几分,饶是醉眼迷离,脸色红扑扑的笑道,:“笑风流,笑风流好啊,少年何不风流?”
说罢,脸颊趁着坛子,长发随风飘散。
凤帝见她并未真醉,眼角一挑,:“你看此地风水如何?”
渔夕笑眼望去,林壑风动,驱烟卷雾而山水含情。恰在此时,凤帝身侧,一道流光急速而下,像是星落,并没有看清。定睛再看,只见夜幕之下,流光
飞逝,星落如雨。
凤帝一人,不知何时抱膝而坐,依旧是仰首望着深邃星空。他脸上明明是淡淡笑容,却让人觉得无端的孤独寂寞,那一刻,不知是他只着单衣,还是他的单衣被风鼓动,她总觉得,他是一个站在悬崖之上的孤独孩童。他,随时都会跳下去般,她,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渔夕妩媚一笑,应了一声道,:“好!”
凤帝未有回头,也是一笑。
凤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