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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回去,上交了银子,有个新捉来的小孩,在东条街求人带走,被那老板妇人知晓。晚上回去,等所有孩子一回来,当着他们的面,把新来的小孩子按在板凳上,一刀就让细长长砍掉了他的半条腿。
孩子哭的撕心裂肺,醉清尘不由得抱紧了渔夕,把头埋了下去。渔夕冷眼看着,心想与那药人相比,这比那情景要恐
怖百倍,何止?
渔夕痛苦的闭上眼睛,又来了!胸口的疼痛丝丝缕缕,如刀搅,如线缠,慢慢不断收紧。。。。。
渔夕心里苦道,难道我今日要毙命于此么?好不容易熬到了半夜,咬牙抱着胳膊,只听两个孩子在窃窃私语。
一个孩子喃喃道,“再过几日,活阎罗就要来了。”
另外一个孩子害怕道,“活阎罗,他。。。。。。他。。。。。。要来了么?“
第一个说话的孩子道,“是的。”
渔夕心道“活阎罗”这人听王福说过,他到底是什么人物,让这个小哥哥怕成这样。想着想着,眼皮沉重,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想不到又有两个孩子逃跑,却都被抓了回来。这六七十个孩子聚在一起,对着灯火,都不敢言语。
当夜,这两个孩子无一幸免,都被砍了手脚,有个孩子当夜就死了。另外一个孩子第二天还要继续当街要饭。渔夕心
道,纵是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能走的孩子越来越少了,烛火摇曳,渔夕却读到了他们眼里,深深的恨意。当那个孩子死去的时候,渔夕看到,所有
孩子的眼里,都有一层浓浓的水雾和嘴角轻轻抿起的弧度。当然,也包括醉轻尘和自己。
这天,渔夕终于从旁的孩子嘴里知道了“活阎罗”这个人。其人长的人高马大,白净面皮,身上刻有小鬼纹身。有一怪癖,最厌漂亮儿童。每次他来,只要见到长相俊秀儿童,必要给那孩子折磨的支离破碎,后又扔出去赚钱。他的狠毒,
让人无不胆战心惊。在这里的孩子,无不希望自己长得越来越丑才好。
是夜,渔夕与其中的一个孩子,对坐灯前,约好日子,且不表现出来。
跛脚少年这几日将他们拉到了集市上,脸上抹了色彩,更加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从现在开始,要表演杂耍了。
平常的耍刀吞剑已经不能满足看客的需求,美妇与细长长别出心裁,表演多与猛兽有关,极其危险,却异常刺激,说
是这样才能赚钱。这些与猛兽表演的节目果然比之前吞剑,踩菜刀那些节目得到了更多的赏银。这表演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渔夕开始还期盼能碰到苏姐姐,后来总不见他来。心道,若能见到他那个朋友也是好的。一连表演了几日,那个朋友也没见出现过。
是人生太悲惨,还是,世人内心都有一股嗜血嗜腥的毒?所以,他们才看的如此尽兴?
望着看客脸上流露出的欢笑表情,渔夕淡然的的冷了冷眼眸。
这日表演完毕,渔夕坐在台阶上,看一个穿着清瘦的老人在给人算命。渔夕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他不是瞎子,命却
算的很准。但凡是来找他算命的,没有一个不说准的。具体准在那里,渔夕也不晓得。
依照这几日的观察,这老人一般是先看人家面相,然后就让人家写字或者抛铜钱。也有的时候,他问人家八字,手指
一掐,不用人家问,他便将人家要问之事说的一清二楚。渔夕站在一边,有心听着,每次听他算完一个人,便将他说的八字或者人家测的字在地上划拉几下,也想不出其中的含义。
这老先生这会儿刚巧没生意,看她划拉着手指,便笑道,“小娃娃,你要算命么?”
渔夕抬头看了看他,摇摇头道,“小孩子不算命。”
老先生觉得她回答的甚有意味,也看不清她面目,便微笑说道,“你可将你生辰说来我听听,我帮你断断。”
渔夕又抬起头,转而摇摇头道,“不记得了。”
老先生又微笑道,“不收钱。”
渔夕抬头笑道,“爷爷你给我算,不若你教我算。”
小楼雪急风意好()
老爷爷并未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抖了抖乌黑长须。
这时,醉轻尘欣喜的捧着个盘子跑过来道,“刚才那个哥哥赏了我好多银两。”
渔夕顺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穿着一紫色长袍,眉清目秀,笑笑的立在人群之中。他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张薄纸,此刻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渔夕记得刚才表演骑老虎的时候,那少年手指一抖,一张薄纸滑落下来,渔夕瞟了一眼,那薄纸就被老虎嘴上喷出的火圈给烧成了个灰烬。这少年当时急着那薄纸,手里摸着灰烬气的只跺脚。只是这图纸又被老虎给烧了,这少年恼的不行。渔夕想了想,就去找领头的坡脚少年借了笔和纸,给他原样画好。
这少年疑惑的接了图纸,看了一会儿,颇为奇怪的笑着说,“我们终究会再次相见”。然后,就站在一旁看表演了。
渔夕朝那少年点头致谢,而后欣喜回去。
烟火绽放,刹那芳华。今夜,是除夕啊!
当日,因为是除夕,出来的人少,很多孩子都未要到银子。那妇人与细长长抓住几个,让他们站成一排,甩鞭子一顿狠抽!不到一盏茶功夫,几个小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细长长一路抽打过来,一鞭子打到渔夕的后背,火辣辣的生疼。细长长又是几鞭子,鞭尾扫的醉轻尘的小脸立马肿了起来。
“我爹爹明天就剁了你的双手,你敢抽我!臭瘦子,难看死!“醉轻尘捂脸骂道。
细长长气急,一把提起醉倾城,眼看就要扔在地上。这一摔,非要了醉倾城的小命不可。
渔夕心念一动,嫣然一笑道,“伯伯,求您不要打我弟弟了,我给您倒杯茶水,您消消气儿!”忽地那一笑,如春风拂面,似水波潋滟,清媚暗生。细长长有所迟疑,不禁看的痴了,咽了口水道,“好,你去倒!”
那妇人也停下鞭子,乜斜着眼见渔夕耸着胳膊,半瘸半拐的走到桌前,忍着疼痛,颤颤抖抖的倒着茶水。细长长接过了茶杯,正要喝下去,妇人抢过茶杯,定定的看着渔夕,道,“你先喝!”
渔夕眼里,安静而无辜。
无意瞧了一眼人群中的少年,抿嘴一笑,道,“好!”一仰脖颈,杯底朝下,干干净净,一滴不存。
喝完了水,渔夕这才拧着眉,吃痛的继续倒了另外一杯茶水。细长长接了,咕咚两下喝了个精光。
妇人见她一瘸一拐又回到群里,笑道,“刚才那个孩子,也给老娘倒一杯!”
渔夕不动声色,一瘸一拐的又走上去,耸拉着袖子,吃痛的慢慢拿起茶壶,对准茶杯,那袖子一摇一摇。渔夕痛的厉害,妇人接过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醉轻尘骂道,“姐姐,你怎么能倒水给老妖婆?”
妇人气急,一甩鞭子,站了起来,“你们几个,现在立马出去表演,今晚弄不到二十两银子回来,老娘活剥了你们!”
渔夕看了一眼坡脚少年,见他已弯腰收拾道具开始往门外走去,于是拉着醉轻尘,也跟着走了出去。走出门口,才发觉头上的布包松动,都掉了下来,盖住了眼睛。渔夕所性将布包扯了下来,丢到了街角。
一路上几人无话,又在白日里表演的地方铺开了场子。除夕之夜,大街上的人比往常少了许多,几人心里都明白,今夜很难赚够老板娘要的那个数。渔夕表演的训老虎在最前面,刚表演完,就站在一边叹着气。
算命的老先生今夜也在,他捋了捋胡须笑道,“今夜,老夫看来也没生意喽。”
渔夕见他却不收摊位走人,人也穿的很单薄,心道,“这位老爷爷今天生意不好,难道是没钱吃饭了么?”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禁又是一叹。心里想起了姥姥,眼泪转了几圈,从醉轻尘盘子里拿出两个铜板给他道,“爷爷,您买点儿热的吃罢。”
老先生长眼微眯,看了渔夕一会儿道,“小娃娃,你再走近点儿。”
渔夕不知他何出此言就往前再走两步。
老先生先是一愣,忽然一双细长眼眸,精光四射看向天空。渔夕与醉轻尘见他忽然仰着头,也跟着仰头看天,只见那个方向并无特别之处。只是今夜,下雪了,小楼之上,落白不停。
老先生愣了一愣,心道这帝王星正亮,帝后星却微弱,却两颗星越来越近。低头手指一掐,心里明了,转而笑道,“小娃娃,你想长命百岁么?”
醉轻尘肿着小脸道,“爷爷,我姐姐不想修仙,她哪能活那么大。”
老先生眯眼笑看醉轻尘道,“你想修仙倒有几分仙骨,只是,尘缘难了。”转而又看着渔夕道,“你数世清净,若想修仙。。。。。。放下执念,倒也说不定就成了。”
渔夕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想修仙,便起身道,“爷爷,我们先走了。明日我也不会来这里了,咱们各自珍重吧。”
老先生捋了捋胡须,望了手里的铜板一眼,笑而不语。
十几人收拾好道具,等到子夜时分,才挪着步子回去,这银子是不够了。
快到了门口处,坡脚少年看了她一眼,问道,“确定么?”
渔夕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刚刚好,”转而推门进去。
细长长与老板娘正吃着果子,拿了钱袋首先数了数银子,一看少了许多,脸上就露出七八分不高兴来。老板娘冷哼一声,将瓜子儿皮吐的老远。细长长低头哈腰一阵,待老板娘挪了位置,掂了鞭子就又甩了过来,一连甩了几次都是无力。
渔夕冷笑一声,脚尖一转,从胸口掏出三根金针,带着速速疾风咻得穿过细长长的手臂,痛的他哎呦大叫一声,将鞭子扔在一边。
坡脚少年顺势抱起醉轻尘,渔夕上前一把接住,院里顿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