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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朝这小伙计点点头,便拉了把竹椅与才子张坐下来喝茶。
这小伙计每走一处,便弯腰将地上晾晒的草药抓起来一把,细细的说了名字,药性,和哪些药可用,可治何种症状,又何哪种药材相克,不可同用。每说
完一种,又回头问两个孩童一些刚才所讲内容。只是药材众多,也不能一一细说完全。眼看已到掌灯时分,清越起身笑道,“多谢小萌,我们明日再来。”
那小伙计又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主子交代过了,晚上设宴为仙君洗尘。”
清越摆摆手,拉着两个孩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等着去看一场好戏,且走勿送。”
小萌望着他渐去渐远的身影,弯腰长长一揖。这位举止怪异不知是人是仙的先生,十几年前见他之时,面容如此。十几年后见他,面容犹是如此。记得年
幼之时随着掌柜上山采药,从悬崖之处坠落,困在山谷两三天,就是看见了这位先生踏着彩云在山腰与山顶处忽上忽下,才拼尽全身力气喊他施救。没想
到救人之后,问起他,他笑嘻嘻的说是掌柜老眼昏花。
转弯出巷道,才子张神色尴尬道,“仙君晚上待办之事与岛上有关,在下不便参与,先走一步。”
清越微微一笑,点头不语。只等着才子张转向渔夕,面色十分踌躇的斟酌有些羞涩道,“十一姑娘,最近作了什么诗了么?”
清越隐藏在柳色之下的笑容逐渐加深。
渔夕还从未被人称过姑娘,捂嘴一笑,随口诹道,“当然作了,刚才就做了一首呢。”转眼看看醉轻尘,醉轻尘也笑。
渔夕一咬嘴唇,笑道,“白术三七龙月叶,红粉玉竹半边莲。忍冬隔河相思子,青黛沉香滴水观。”
莫笑儿童懵不知()
才子张听的极其认真,听完只觉得十分的好,却有些记不住,十分不好意思的央求渔夕又说了一遍。
渔夕又说了一遍,才子张记在了心里,肚里怪道,:“这些词怎么听着这么熟悉。”想了一会儿,恍然道,“这些不是刚刚念到的那些药材嘛,”一时之间琢
磨不透里面的含义,但是也心知写诗首要是需注重格律,其次再就是意境。遂轻轻摇头,双脚一点,消失在夜空之中。
东禹千年古城,红灯挂满条条街道,处处人影晃动,酒足人吵闹。夜景正好,一片灯火映水而红,一轮明月高高挂起,云彩悠悠。
渔夕心里琢磨着不知师父如何前去给李公子解围,正沉思间被人碰的转了几个圈,只见几个人跑的风一样挤到一个灯火通明处。要不是清越刚才及时拉住
她,估计就掉河里去了。
“走路悠着点儿心。”
“奥,知道了。”
“师父,你说他们在看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红楼依翠,香风阵阵,楼上楼下莺莺燕语,彩袖招招。四扇朱漆大门悠然敞开,大红绸花之下又一牌匾,上缀“春花楼。”原本四开的大门下因为有一妇
人哭闹而变得拥堵不已。院外的人进不去,院内的人出不来,这进不去出不来之人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这妇人指指点点。
阁楼下的妇人全不在意,依然自顾的哭道,“林湖玄,你个没有良心的。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竟然要娶这里的姑娘做妾。是谁当年说,此生只娶我一个
的。林湖玄,你个骗子,呜呜呜呜!”
醉轻尘挤到前面,见那妇人哭的很是伤心,伸出胖胖的小手道,“别哭啦,我拉你起来。”
那妇人抬头看了一眼醉轻尘哭的更厉害了,用帕子擦着眼泪,道,“小孩子来掺和什么?十年后,你也似他。呜呜呜。”
醉轻尘完全听不懂了,转身看着师父,瞧见他正低头和姐姐说着什么。
清越与渔夕刚才站在外围听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只等人群散去,也不见她家的那个什么林公子出来。那妇人扶着丫鬟,红肿着眼睛,站了起来。大概
是坐在地上久了,刚一起身,趔趄几步,几乎摔倒。此刻,正揉着脚跟儿皱眉。
小丫鬟试探的小声问道,“夫人,老爷他。。。。。。?“
林夫人又抹了一把眼泪,揉着胸口气道,“这王八蛋,我算是看清楚了。他既然如此待我,我们便回去,关好院门。今晚谁给他开门,我打断他的狗腿!”
小丫鬟低声道,“是。”
林夫人站稳脚步后,再没有回头看一眼,正抬步要走,忽听一个十分稚嫩的声音道,“夫人是不是最近胸口常有一股憋闷之气?“
林夫人肿眼望去,见灯火阑珊之下一个面色如玉的公子正含笑的望着自己,忽觉自己十分狼狈不堪,遂无意整了整衣衫。再次望去,才看到这公子身旁站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肤色甚雪,眼眸流转,灵气逼人。刚才说话之人,正是这个小女孩。
林夫人略有疑惑,只听这小女孩嘻嘻一笑道,“尤其是在午时以后更甚。”
林夫人笑了一笑,身边的丫鬟上前问道,“小丫头你是医者?”
“略懂一二,”渔夕笑道,“夫人今日胸闷必然好转。只是,气血尚需调制。我送夫人几粒药丸,夫人可调制两日。两日之后,若有其它症状,夫人可再
来此地找我。”
说完,渔夕将几粒药丸递给那丫鬟。
林夫人收了药丸,又看了一眼树影之下的清越,面露欣喜之色。对着渔夕微微行了一个礼,算是道谢,便搭着小丫鬟的手上了轿子而去。
等林夫人走后,渔夕疑惑道,“师父,你怎么看出那夫人有胸闷?又是为何断定午时之后更甚?“
清越笑道,“你刚才看她,面色泛黄,唇色黑紫,人形消瘦。在这暮春之日,她还穿着冬日里的棉衣,可见气血流通不畅无法到达四肢。刚才这周遭的人
说,林家虽富甲一方,这真正做主的却是林夫人,所以她才敢在这里闹起来。逆来顺受的林公子忽然要来这里纳妾,她自然睡眠不好,故而肝火上升,肝胆郁结。越是如此,越是无端长发脾气。林公子逆来顺受这么多年,如今要爆发了。你且看,再过两日,她必然会来再次找你。”
渔夕心道这林夫人养活一家真是个英雄,这林公子还背离他,真不是个好东西。遂问道,“他家都靠夫人打点,夫人当家有什么不好?”
醉轻尘站在一边,有些瞌睡道,“对啊,有什么不好?”
清越从树影里走出来,夜风浮动,衣衫飘飘,悠然出尘。轻叹一声,便走边叹道,“看来我和你们讲的致知在格物,你们完全没听懂。格物是什么?自己
想。”
渔夕心想师父定是生气了,跟着后面走了两步,不经意瞟眼忘见河边与石阶相接处有一丛水草。这水草一半长的非常肥厚,另外一半就有些瘦楞楞的。渔
夕心道,“这是什么缘故。”低头愣神间,头上有垂柳轻拂鬓发,略一沉思,脸上笑嘻嘻的,心道,“果真是厉害!”原来,这水草肥美的一半生在了
柳树的庇荫之处,而另外一半生在了太阳之下,柳枝无法遮蔽,所以形体就有些消瘦。
醉轻尘此刻瞌睡的简直是无法正常行路,蓦地里听到有人大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一股力道横冲而来,撞在他后背腰间。醉轻尘还未看清她是谁,
就滚到了河边。醉轻尘向来运气极好,危急之时一把抱住树干,惊的眼睛睁的又圆又大,已然全醒了。
清越见他抱着树干,憨厚可爱,犹如狗熊,回头笑道,“活该!”
渔夕见醉轻尘无碍,对他吐了吐舌头,方才说道,“男子为阳,女子为阴,阴需藏也。”说罢了这话,不禁又想起苏姐姐家的斐铁遁卷来。只是这卷在那
日逃跑之后,就化成了一朵花儿,毁掉了。心道,“这苏家的人在做兵器之时,想必就猜测到了日后的种种,所以做出来个斐铁遁卷,以便日后隐匿。这
苏家的人,留着这么一手,也算是高人了。”
清越哼了一声,笑笑的道,“算你还有几分悟性。”
清越收徒之后,大大小小制定了数条门规。其门就有一条专门规定作息的,卯时起,练功夫。辰时一刻用早饭。巳时习兵法或易理。午时一刻用午饭,小
睡到未时。正午午时不入山,不临水,不采药。未时到戌时,习诗文,读典籍,习音律,医道养生之术。或采药出门看诊。戌时过后,不食。亥时入睡。
此时正值戌时,按平常来说还是学习时刻,醉轻尘等于是上课打盹,自知理亏。装着大吃一惊,而后小心的走到清越身后笑嘻嘻的讨好道,“师父,你怎么又说人家林夫人今晚不会胸闷?我刚才看了姐姐给的那药丸,只不过是寻常的益气补元的嘛。”
清越看透了他的小聪明,却笑道,“她刚才大哭一场,肝胆郁结之气已得到纾解。”
醉轻尘点了点头,转了转乌黑的眼珠笑道,“师父你让姐姐出手救助林夫人,我知道是为什么。”
清越微微一笑,低头道,“你来说。”
醉轻尘边走边自信的昂着胖乎乎的白脖子说道,“师父是想让我和姐姐练手呢。学医可不是单单看看就行的,这个我懂。没人信你,谁会找你医治呢?林
夫人在这里很有势力的,就经她这么一宣传,怕找我和姐姐看诊的就不用愁啦。”
渔夕瞅了他一眼嘻嘻一笑道,“你想多了。”
清越微微笑笑,并不言语。
三人简单的吃了一些干粮,就往李府走去。好在李府住的不远,走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这附近几条街道都是挤挤攘攘的,唯独李府所在的这条街
道冷冷清清,路上一个行人也无,家家户户闭门关窗,唯有烛火映在窗楞之上的微弱暗影。
这李府里外两层小楼,每个房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