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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余了一人,见着了这玄都风光,却好像没有这一路的忐忑了。到了也就到了。该忙活的,也就该忙活起来了。
起了身,顶着额上的几缕细汗,虞姬便朝内里的床榻而去,却在走到梳妆台前之时,倏地腹部一紧,痛感袭来。暗叫一声糟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
现下阿辛不在,也只能靠自己了。随意收拾换了衣衫,虞姬便躺在了床上,忍着腹部以下传来的剧痛,努力平复心绪入睡。
迷迷蒙蒙间,在那虚无的幻境中,又一次看见,被推下悬崖的那一幕,在看清那面具后的面容时,倏地心上拧疼,竟将虞姬又再次疼醒。
喘着粗气睁眸时,却发现天色已暗。腹部一下传来的疼痛,已渐渐散去,只是心上那一拧疼,依旧折磨着虞姬。
“阿辛……”
“……”
“阿辛……”
“……”
有气无力的呼唤,一直得不到阿辛的回应,虞姬一个慌神,便连滚带爬从床上滚下来,奋力直起身子,凭着印象,寻到那衣橱所在的地方。
痛苦无力之间,任由面目狰狞,虞姬也顾不得许多,只在黑暗中,找出那泛着玉光的白玉瓷瓶,抖出其中之一,迅速吞入口中,以镇定心神。
靠着衣橱,忍受着那药物和体内蛊毒抗争所带来的痛苦,比起第一次,虞姬已经麻木了许多,只觉得,生命又短了一截儿。
许久许久许久,在窗外渐渐响起若有若无的喧嚣声中,虞姬终于等到那嗜心之痛消散,轻抚掉额上的密汗,才想起不对劲的事儿。
阿辛为何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
凝神一听,屋外已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男女之声。
还不待虞姬起身,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一时警醒,虞姬连忙扶着衣橱起身,退到衣橱之后。透过帷帐,只见着那人进到内里,寻着屋外投来的亮光,将屋中的烛火点亮。那人在软塌前停住一会儿,便折身朝帷帐之后走来。
气息虚弱的虞姬,只觉得那人迷迷蒙蒙,却是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谁。那人在床榻前驻足,而后慌乱地折身欲走,此时,虞姬才看清那是谁。
“阿辛。”
阿辛闻言,四处搜索,却是没看到虞姬,心下急急道,“姑娘,你在哪儿?”
“衣橱后面。”
阿辛闻言,连忙朝衣橱之后而去,将衣橱之后的虞姬接出来,接着烛光,看清虞姬那惨白的面色,当即一吓,“姑娘你又犯病了?”
“无碍,已经好了。”
任由阿辛扶着自己走到外头软塌处,虞姬只打眼看向外头的红灯彩带,听着楼下那激情满满的声儿,只轻笑一声,“阿辛,把门关了。”
关了门,折回到虞姬身旁,将桌上放着的食盒打开,阿辛不忍抱怨道,“姑娘,这星月阁的人,也忒不是东西了!下午时候,我不是去替您给饮食单子么?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竟然给我脸色!哈!当时我那个气!”
看着桌上的淡菜腾起的热气,虞姬只暖暖地执箸慢食,附和着阿辛抱怨,“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气急了,把他们教训了一顿,然后就出了星月阁,找了家酒楼,寻了个厨子让那厨子给您做了饭菜带回来啦。”
阿辛的坦率,来源于阮倾心。或者说,绝息楼人,都是这么任性坦率,看不惯就出手,能用拳头绝不用口。
“那你吃了么?”
“吃了。那厨子做的都不满意,我就挨个儿尝着,知道他做出了您爱吃的口味儿,我才带回来的。您身子有病,有些东西本就不能多吃,那些人怎么知道?所以我就一道一道试菜,试着试着就饱了。”
吃去半碗饭,对于阿辛的话,虞姬也是忍不住摇头轻笑,“倒是委屈你了。”
“不过,那厨子的手艺还真是不错。姑娘,以后我就去找那厨子给您带膳食,也懒得这星月阁的人刻意刁难咱们。”
“你开心就好。”
第二百四十三章意外()
“姑娘,玉妈妈在堂里等着您。”
巳时刚过,在星月阁修养的两日里,虞姬是当真一点儿没出屋子。也就是说,星月阁的人,除了前两日匆匆见过虞姬一面,除了玉妈妈,便再无人见过。
“姑娘,怎么样?”
虞姬闻言,看向铜镜之中的人儿,一身艳装,皎洁如月的面颊之上配之以适当带着现代烟熏妆效果的浓妆,左额角的残疤,贴上三点花钿延至眉角反为勾,恰到好处。
这玄都的四月天,比起边城,要暖和得多。在边城还须套上一件披风,在这里,却只一套单裙足矣。在这些地方,比的不是矜持,而是媚,看谁更魅惑人心,妖媚动人。
“走吧。”
虞姬和阿辛一路走到一楼大堂,除去在大堂舞台之上排舞的姑娘,其余屋子里的姑娘,似乎都还在熟睡。
“妈妈。”
众人听得堂角处传来的这一声清脆的叫喊,突地断了舞步,断了曲。
“虞姬,快过来!”
这还是玉妈妈第一次见着虞姬盛装打扮的模样,说不出有多精致,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挪不开眼。本只算端正的五官,却这么一装扮,该浓的地儿浓,该淡的地儿淡。
玉妈妈惊诧,旁人亦是惊诧,舞台之上的排舞姑娘,更是不由得三五成堆窃窃私语,“这是那个虞姬?”
“应该是。”
“怎么感觉不一样了?”
对于虞姬的这身打扮,依旧由着自己的品位的玉妈妈明显是很欢喜见到的。
在这勾栏之中,清高不属于她们。
“虞姬今日气色不错。”
任由那圆圆滚滚还穿着一身艳红的玉妈妈带着自己坐下,虞姬也只是绕颜淡笑,但那柔姿媚骨的笑,已让守在堂中的几大壮汉也挪不开眼了。在星月阁,不是没有过这样魅惑人心的人出现,可是,能这般拿捏好分寸,让人看得欲罢不能的姑娘,却是少之又少。
“虞姬啊……妈妈这心,看着你是心情不错,可是看着台上这些姑娘,心里就不是个滋味儿!”
虞姬淡笑,“众姐妹排练辛苦,妈妈忧心,实乃姐妹们的福气。只是,妈妈忧心为何?”
玉妈妈看着台上又继续排舞的姑娘们,状若惋惜地拍着自己的手背道,红唇抖动,“当初在念春坊见了那一支佳人舞,妈妈我这心啊……就欠得慌!现在你也是咱们星月阁的人,妈妈就跟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这星月阁,开了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可从来就没有过那么好的舞。下个月,就是咱们一年一度的花主夜了,妈妈就想啊……要是也有一支比肩佳人舞的舞……”
玉妈妈说到末尾,便断了话头,斜目看向虞姬面上的神色,见虞姬面无异色,眸色微变,无奈叹气。
玉妈妈的心思,虞姬自然是听出来了。在将台上众人的舞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虞姬垂眸捻指道,“妈妈的意思,虞姬懂。今日虞姬穿的,也就是舞装。烦请妈妈让众姐妹歇息一番,虞姬为妈妈跳上一曲。”
玉妈妈听得这话,面色欣喜,连忙拍手将台上的人叫停。正舞在兴头上的姑娘,见着舞曲被断,当即一怒,朝着玉妈妈嗔道,“妈妈!姐妹们正练着呢,您怎么这会子叫停?”
对于那说话女子,玉妈妈却是有几分不爽,狭长的眼角微拧,看着台上那挑言的女子道,“玉袖,你们且在一旁歇着。”
见玉妈妈拉下了脸,玉袖旁边的姑娘察言观色,赶忙将赌气的玉袖拖下舞台。
见着台上没了闲人,也不用玉妈妈催促,虞姬只带着阿辛走到那乐师的地儿,与阿辛低语一句,便率先上了舞台。扫眼台下众人,目光落在那玉袖身上,为了免去多余的麻烦,她才想着来跳上一曲,好让这些人心服口服,少给自己惹麻烦。
阿辛弹曲音渐起,虞姬着调划地凝目向天。
一曲清歌出——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知音识曲,善为乐方。哀弦微妙,清气含芳。
流郑激楚,度宫中商。感心动耳,绮丽难忘。
离鸟夕宿,在彼中洲。延颈鼓翼,悲鸣相求。
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这是曹丕的《善哉行》,被自己谱成了曲,练成了舞。这五年里,虞姬把自己完全改造成了另一个人,除了以前残留的记忆,虞姬已不是迟幼钦,那个迟幼钦,在摔下山崖后就死了。现在的虞姬,只是一个饱受嗜心蛊折磨的短命女人。
何以忘忧,唯有此曲,忘却人间万事,只留一心舞。
尾音轻散,众人凝目,一声来自异处的鼓掌声,将忘忧的虞姬拉回现实,待看清来人时,虞姬面色骤冷。
而渐渐从适才虞姬的舞姿和曲中回过神来的众人,亦是纷纷朝星月阁门口款款踏步而来的人看去。
玉妈妈见着来人,顿时眸光大亮,虽然白日里这位爷鲜少来,但是,他这时候来,星月阁的人也不觉得奇怪。
“玉妈妈收了这么好的姑娘,平日里藏的可是真好啊!”
听得来人话中的揶揄,玉妈妈赶忙摇着那水桶腰上前迎上那人,“叶公子说笑,这虞姬姑娘是这两日刚到星月阁的,还不到挂牌的日子。今日也不过是给众位姑娘解解闷儿,和和情的。”
私心里,玉妈妈是打算把虞姬一直藏着放到花主夜直接拿出来的,可是现在,被这位大爷给撞见,玉妈妈也没得法子隐瞒,只得绕着弯儿说。
来人闻言轻笑,睨了一眼玉妈妈,径直踩着大步走上舞台,走近那一直站在原地,神色不动的虞姬身旁。将虞姬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那左额角的残疤之上,温心一笑,指着手中玉扇,轻挑虞姬下颚,“端得是一副媚容貌,怪不得会把辽王迷的晕头转向。”
好你个叶少臻,竟敢这么明目张胆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