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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隆基就是不让她遂了这自欺欺人的心愿!隆基的话像一把汹汹灼灼的烈火,倏忽一下照着她心口燎原过去,带起一片燃烧壮烈的肆虐。这通天的火光灼灼然映亮了心房,致使她再也做不到躲在黑暗里,因为她已无处遁形,她不得不面对。
周围空气忽然绷紧,六月的夜何其静谧、何其闷热,须臾后不免有了微微的燥烦。
几声虫唱自轩窗外边儿那棵棵葱郁的柳树间传来,倒是一下子打破了困心的窘闷,为这燥乱的肆夜平添出一脉清朗的生机。
隆基定格在太平眉目间的目光没有移开,她芙面上清浅的变化被他俱无遗漏的入在眼帘。心境稳住,他起身向她一步步走近,抬手为她理好耳畔一缕乱却的碎发,姿态亲昵,关切的举动做的何其自然。
这一微小的动作让太平心里一动。
这时又听隆基声息徐缓,见他颔首时神情温柔:“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我们一起遏制某些不该有的势力。同仇敌忾、联合自保……”中途一顿,喉结又轻动,尾音刻意拉长,幽幽的。
多说无益,他言完这半是婉转半是直接的内里心思后,就侧目徐徐的看着她。
这目光太睿智也太理性,致使太平起了莫名的一阵颤粟。目光相撞时她便匆忙的避开,俨如心虚的小猫一般怯懦又乖憨。
可心里那份明白感是不容忽视的。太平心里也明白隆基说的这个道理,他们是一起的,时今能做的除了扮鸵鸟示弱之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尝试着暗中牵制中宗李显、保全自己的势力。
在这同时,心思玲珑的公主也预见到了这样一种由不得她糊涂下去的事实——就算日后李显下台李旦复位,她也仍旧得继续这种摸着石头过河的日子,继续去向李旦示弱、牵制李旦。
呵……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儿似乎一见着李隆基,就气儿不顺的主要缘故。
这是她的命么?皇子尚可争夺皇位,赢者得天下民心、定宇宙乾坤;可她呢,似乎谁坐江山谁主沉浮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的处境不会发生质的偏移,而她偏生还不能够置身事外不管不顾,因为有些事情如果她不去做则会死的更快!
太平何其无奈,却也只能先着手眼前,与李旦他们一起闯过了中宗李显这一关之后再说日后了!
终于,太平有些虚白的面孔经了须臾的心绪平复后,渐渐恢复一痕该有的血色:“我们,要不要拉拢朝臣、扩张势力?”她颔首,直接把话说到了节骨眼儿上,倒再没去扯什么虚的东西。
隆基悬空的一颗心稳稳放下,太平的反应该是在他意料之中,但还会让他安心:“那些大臣们的鼻子一个个比狗都灵,时今大势所趋,我们拉拢不得。”他也不再兜转其它有的没的,径直说出心中所想。
这是实话,太平心念辗转,旋又抬眸:“你的意思?”
隆基双手负后,重又踱步到与太平相对的那个位置,即而面对面的落座下来:“我们要去煽动他们,不是拉拢他们跟着我们走,而是煽动他们去投靠武三思……”尾音一幽,抬目见微光中的她眼底浮起浅浅的思量,他喉结缓动,“这样一来,只要武三思的势力慢慢扩张、与皇上渐成一头独大,便终有一日会与皇上窝里反掐!”中间那话音还恰如一阵合风轻轻徐徐,到了最后一句陡然一落,昭著的狠戾扑面而来,惹得人没防便一阵颤粟!
唐宫肆夜,依旧还是一片阑珊灯火点缀下的无边黑暗。安静蛰伏在四面八方蓄势待发的是些什么样的、有着怎样渊博的积蓄与内里的力量,从来都无法揣摸、更无可估量……
然而天命的真章,从来都踏歌般坦缓行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间计·婉儿言挑武三思()
最可怕的事物从来就不是能够摆在明面儿上咋咋呼呼、肉眼可见到的东西。那能在最短暂的时间里最精准的戳中要害、给予致命一击的真正利器,从来都是悄无声息的蛰伏于看不见的黑暗里,以夜色作为最天然的一种掩护,深滋慢长的悄无声息、坦缓从容……
人不怕被明面儿上直白的敌对和攻击,怕的是被人盯上、被人算计,更怕的是你何时被盯上、被什么人盯上、被打算怎样的算计全都不知道!
譬如中宗韦后,譬如武三思。
不枉费李隆基与太平公主二人暗地筹谋的一番铺陈,心机延展之后,大唐风云际会的政治局面儿起了一个看似是大势所趋的变化。
中宗对武家的态度是摆在那里的,而武家此刻风光齐月、首当其冲的第一人就是武三思了!便有那么一些大臣或自有灵秀一段、或顺应着明里暗里的那通煽惑,开始如是顺应风气投靠武三思。
渐渐的朝堂中各种势力大大小小、零零散散没个收束的局面渐渐消除,转而变为另外一种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武家重新崛起、武三思实力壮大!
不过这江山到底还是皇上的,即便眼下三思势力逐渐蒂固,却还没有做到能够“一家独大”的地步去。所以中宗和韦后对于这样的情势很是满意,且乐得见这样的情势顺理成章的次第发展下去。
李武两家时今鱼水和睦、自成一体,武三思便是李显一支最得倚仗的亲卫军,三思的势力就是李显的势力、是李武两家共同的势力,但归根结底还是皇上的势力!他与韦后一向这样认为,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难道不是么?
大唐的风向为这壮丽的河山大地带来一脉勃勃的清朗生机,皇帝乐得如此、武三思乐得如此、太平和隆基这边儿也正因为对了心意而乐得如此……一起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祥和,每个人都信心满满的看好这样的大前景、并都如出一辙的认定了眼下的大势乃是自己努力的收获。
这没什么不好,至少在发生大的风向转变之前谁都看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中宗那位蕙质兰心的昭容、内院深宫的宰相上官婉儿,却冷不丁的来了这样一出戏码!
那日天气晴好、气候温和,婉儿只身一人打点出宫,往武家府邸拜会了风头正盛、长安城首屈一指的第一人,那春风得意的武三思……
说道起上官婉儿去武三思那里走一遭,没什么人会觉的她此举有何异样,中宗和韦后也不会。因为自打李显让她做了牵线人之后,她便时常会来武三思这里坐坐,久而久之这原本违和的一件事看在眼里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即婉儿每次拜会武三思,都不是一个人,大多都是陪着韦后来的,亦或者是唐中宗一并过来。可是这一次,她是一个人。
武三思因与大明宫那边儿常有走动,也就没在意婉儿这一遭的来意。只与她相互打了个客套,即而迎入府内厢房去。
风起时,婉儿鸦鬓间斜斜饰着的簪花一朵便曳曳的晃荡,细微的光影错落在她眉心,呼应着左额一点红梅妆,这个已然渐趋老去的女人仍旧是那样娇俏。
武三思无意间一个目光流转的顾盼,便瞧见她整个人清丽出尘中又染就了温婉与软媚,整个感觉极是舒服,又美的不大真切。就如此不知不觉,三思忽然就痴了。
感知到这一脉目光温温的定格在自己身上、带一抹痴执的炽热,婉儿也没避讳,径自转目看向武三思。四目相对时,她“哧”地笑了!诚然这笑颜没半点儿和善温柔,带着近乎嘲讽的味道,还有那么一些浅浅的鄙夷。
武三思陡然回神,他诧异于上官婉儿此时的反应,质疑是不是自己生就了什么错觉。
婉儿了然武三思心底的存疑,她也没等他最先开口发问,只径自择了个倚屏风的位置踱步过去、将身落座:“我笑啊……某些人就要大祸临头身首异处了都不知道!”微扬起玉色的颈,中途一顿后,语气骤一狠力、柳眉高高一挑。
武三思是实实在在起了一震!前一遭还在由衷欣赏、礼赞于婉儿的美丽与清奇,眼下她面前的女神陡然变作了身披烈焰的地狱罗刹,红唇间吐出的句子乖张又肆意,让他心底里由内而发的起了一阵阵的颤粟和恐惧!
上官婉儿是什么样的人,她于中宗于韦后而言又处在一个怎样的地位、目染着怎样的情势,根本连猜度都不用猜度就明白的透透彻彻!所以诸如这“大祸临头、身首异处”一系话若是旁人说出来,武三思一定早把这个狂妄放肆的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可这些话恰恰是从上官婉儿的口中说出来的,这便叫他心里不得不“咯噔”了一下。
又甫地念起婉儿今儿是孑然一身一人专程过来的,武三思那两道微微聚拢的眉峰便蹙的愈发紧凑,铮地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股不祥的感觉在他周身四处漫溯回旋……他凝目颔首,以全新的深沉目光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姿态闲然、态度恣意的女人,恍惚中觉的她是不是自中宗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闻得了什么风声。
比起武三思的焦躁忐忑,婉儿的心境自有一番稳妥。她也懒得再与武三思对视,径自把软眸向着一旁徐徐一转,悠闲的欣赏起屏风上绣绘的绚烂海棠。
这委实急坏了心里憋不住事儿的武三思:“上官大人!”他靴步点地,一路急急然的走到婉儿身边儿,身子侧探,“方才那些玄机颇深的话,却是从何说起的?”
“你白长了双眼招子,可能分清善者?分清恶者?”婉儿铮地一回首,那沉淀了许多奥义的目光再次与武三思做了四目相对的定格。
陡然的言语令他下意识一激灵,待心绪极快的做了平复之后,方稳住乱绪思量起婉儿的话:“怎么不能?”他虽然不知道婉儿为何会这样问,还是颇为不屑的背手仰脖、微微踱了几步,“我不知道何者谓之‘善’,何者为之‘恶’;但与我为善者即为善者,与我为恶者则为恶人!”语气一扬一落,口吻跋扈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