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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呆呆的回头，就见陈旭一脑门的汗，急冲冲的说：“我刚才处理点急事，没听到电话，给你打回去你又不接，刚刚听这里的工人说有个人闯了进来，我就猜到是你哎，你既然来了，索性就送卓君最后一程吧！”
林远掏出电话一看，一掌拍在脑门上，这响起来跟放屁一样轻的电话上果然有几个陈旭的未接来电，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这么说，卓君她，她还没”
陈旭鼻子一酸，说：“还没火化，孤儿院里有几个孩子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消息，一路悄悄跟着周苒过来了，死活不让火化，几个孩子闹的厉害，我担心影响到火葬场的其他人，就让灵车停在外头了，让几个孩子跟卓君最后告告别”
林远也不知心里到底是个啥滋味了，庆幸间又涌出浓浓的悲伤，叫了水生一声就往外走，刚走几步，脚上一顿又折了回来，神情复杂的半蹲下对尚在痛苦的中年妇女说：“我虽然不认识小凡，但我想她一定不愿意看到您这么伤心，小凡在天上看着您呢，您多保重，节哀”
说罢，林远站起身对着焚尸炉的方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
中年妇女呆呆的看着林远离开的方向，终于痛苦的瘫软在地，抬头望了望天，仿佛女儿真的在天上某一处在默默看着她，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小伙子，谢谢”
在火葬场外的树林旁，一辆灵车安安静静的停在那里，远远的就听见几个孩子哭泣的声音，林远走上近前，看到灵车敞开着，尸袋已经被重新拉上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正半蹲着把三个孩子搂在怀里不住的安慰着。
陈旭背过身悄悄抹了抹眼睛，强打起精神说：“周姐，这就卓君提过的林远”
周苒抬起一张已经哭花的脸，丝毫没有意外的说：“小林啊，你来啦”
林远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睛下意识的就看向了灵车里的尸袋，尸袋看着鼓鼓囊囊的，这是林远第二次看到朱姐的尸体，上一次朱姐蜷缩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尸体僵硬的身体已经不能放平。
林远知道陈旭一定已经请了入殓师把朱姐的遗体重新装扮好，现在的她是不是比上一次看到的脸色会红润很多？是不是她一向珍而视之的长发已经被打理的纹丝不乱？那她的唇是不是也已经被涂上了鲜艳的颜色？
她的天鹅一样脖颈呢？那条丑陋的勒痕是不是也已经盖上了漂亮的丝巾？
会吧，入殓师的手一定会把朱姐打扮的像生前一样的美，让她看上去就像只是安静睡着了一样。
第四十四章 画眉（）
林远几次鼓起勇气，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这时水生不知又从兜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边吃边好奇的往灵车里张望，“哥，去见她最后一面吧，见完我好干活”
林远不自在的瞥了一眼水生，见他正抓着一把糖豆嚼的嘎嘣乱响，林远其实很想问问水生这孩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没见过守着灵车还能吃东西吃的这么安之若素的。
最终，林远长叹一声，用力的搓了搓脸，这才慢慢的向灵车走去。
周苒拥着几个哭的泣不成声的孩子走的稍远了些，其中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身形娇小的小女孩忽然怯怯的拉了拉林远的衣袖说：“大哥哥，这个给你”
小女孩的掌心有一只短小铅笔一样的东西，林远问：“这是什么？”
小女孩泣不成声的说：“眉笔，卓君姐姐以前说过，她很想找一个为她画眉的人，我懂得的，书上说男子要真爱一个女子，就当如‘张敞画眉’，卓君姐姐是想找一个疼爱她的人，她受了太多的苦了，大哥哥，如果你就是那个人的话，你能为姐姐画一次眉么？我想，她在天之灵，会高兴的吧”
小女孩虽然身材娇小，看上去营养不良的样子，但眼神坚毅，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孤儿院的孩子早谙世事，林远苦笑，这么大点的孩子已经知道“沉沉午后闲无事；且向张生学画眉”的典故了。
林远从小女孩手里接过眉笔，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顶，转身来到敞开的灵车前。
陈旭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了，周苒也带着几个孩子走远了些，方圆十步以内，只有水生毫无反应的继续抓出一把糖豆嚼的咔嘣脆
林远连做个几个深呼吸，颤抖着把尸袋的拉链拉开。
朱姐的脸一下就露了出来，林远心脏一个漏拍，忙死死的咬住牙关，轻声说：“卓君我，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你，说实话，还挺别扭的”
朱姐的面容比上次看到的好了很多，入殓师装扮的细致，脖子上那条丑陋的痕迹果然被一条淡紫色的丝巾遮住了，但了无生气的人怎么也不可能和活人一般，粉黛和口红的颜色浮在朱姐的脸上，连大块的尸斑都遮不住。
林远死死攥着的拳头颤抖的松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强压下哭出来的冲动，故作轻松的说：“你留给我的东西我看了，你说平白无故的，我身上忽然背个这么大的包袱，我一个吃饱混天黑的懒蛋，你说你让我怎么扛啊真是”
朱姐面容平和，仿佛在倾听着林远发牢骚，林远把眉笔拿出来在她的眉上比了比，说：“哎，不过你既然托了我，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是不是？孤儿院的人我刚才也见了，你瞧瞧你把她们照顾成什么样了，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争取让孩子们胖起来，不过女孩就算了，女孩胖的一个个跟杨玉环是的，现在可不是唐朝以胖为美，咱们能陪的嫁妆也有限，找男朋友困难点”
林远默默的在朱姐的眉上花了一笔，语调轻松的像是两个寻常的小情侣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情话：“不过说实在的，卓君，你争取跑快点投胎，兴许我还能遇见你，我回去以后就挨家问问，看哪家刚生了闺女，你说我死皮赖脸的上去跟人说定个娃娃亲，人家能答应不？别担心，我又不傻，人家打我我不会跑啊”
林远认真的画着眉，朱姐的眉形很好看，但林远却是破天荒头一次给人画眉，虽然画的仔细，但着实不谙技法，三下五下就画的又粗又浓。
林远尴尬的看了两眼，说：“对不住，画成蜡笔小新了不过不要紧，我找我那未来小媳妇的时候你说就按照这路子找靠不靠谱？嘿！谁家闺女一生出来眉毛长的跟蜡笔小新一样，那一准就是你没跑了！”
林远三五下又把另一条眉毛画完，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算难看，你喜欢吗？”
林远默默的看了一会朱姐的脸，就好像她随时会开心的醒来，笑着说喜欢一样。
一旁的树林里不知什么鸟叫了两声，林远一愣，回过神来，苦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朱姐的脸颊，说：“我要亲你一下不会跟我翻脸吧？不过先说好，翻脸也不许骂流氓啊！”
林远的嘴唇有点抖，他微微弯下了腰，轻轻在朱姐的额头印上一个吻，冰凉的触感冻得林远通体生寒，林远张了张嘴，说：“这一世的缘分就到这了，你知道我说情话不在行，否则咱俩早就应该有结果了，卓君，我很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了解你，你是个好女人到了地下不用怕，如果有人欺负你呢，你就报我的名字，你就说有个神鬼见了都犯怵的恶人林远，那是我男人，谁要欺负我等林远死了到了地下谁也没个好！听见了没？我们流氓都是这么吓唬人的，好使！我现在打架打的名气大了，现在如果在咱们这有人说这么一句，我想谁都得先掂量掂量，鬼应该也得顾及顾及吧”
林远最后抚了抚朱姐的散落的长发，露出个凄惨的笑：“最后一件事，关于报仇的事，我不能答应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林远是个恶人，我不信天道轮回，不信对错，我只认我自己的准则，卓君，这仇我报定了！你安心的走吧”
林远默默的看着朱姐的脸，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仇恨，忽然大叫道：“水生！”
水生吃完了糖豆，正又抓了一把瓜子磕着，听到林远叫他忙不迭的扔了瓜子皮，拍了拍手跑过来：“哥，完哩？”
林远一把抓住水生的手腕，恶狠狠的说：“你确定你能查出凶手是谁？！”
水生嘴里“且”了一声，使劲的白了林远一眼：“哥，你说啥呢，你是看我年纪不大就看不起人咋？”
林远期期艾艾的放开水生，又不放心的说：“听说你只要上手一摸就能摸出来？不过水生啊，别怪哥不提醒你啊，摸归摸，不该碰的地方别碰啊！”
水生又白了林远一眼，嘟囔了一句：“哥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你”
水生使劲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然后走到朱姐跟前，先是双手合十嘟囔了几句，然后将手掌平放在朱姐的额头，闭上了眼。
林远眼巴巴的瞧着水生，连陈旭也过来了，陈旭见水生的手放到了朱姐的头上，顿时大惊，刚要阻止，林远一把拉住了他，呵斥道：“别动！”
“林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旭一下就急了，这时候就听水生闭着眼，忽然慢悠悠的说：“腰带勒死的，杀人的很谨慎哩，腰带都给烧了”
“一个仓库，她在仓库里让人勒死的，让我看看仓库叫个啥名嗯，没有名字，不过门口有个牌子，中仓路8号”
“有三个人，一个人在门口把风，两个人在仓库里，其中一个肩膀上好像纹这个虎头哩！”
“她们把人弄死以后开着车到了一片有竹子的地方，手上戴着手套，脚上也套着袋子可怜呢，他们把她给埋了”
“这是辆啥车呢黑色的，车标上有个大的h，牌子是zh8n330，开到个山里等等，路边经过一个广告牌子呢，叫个，嗯凤鸣山庄！”
“又翻了一座山，车停在山脚开不进去哩，但有个湖，他们开着船过了湖，有一个大院子，院里可多人，他们脸上都戴着口罩，干活哩”
“那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