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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算计送进天牢,被人鞭打地体无完肤,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他唯一的遗憾只是没有亲口告诉她他的爱,所以当她带着一队侍卫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若不是死了又怎么能听到她一遍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又怎么能听到她一遍遍地告诉他她爱他,那么多那么多的深情,竟是让他在睡梦中都扬起了笑容。
至少那一刻,他是愿意的。
用整座江山,换取她的永世相伴。
只愿,时光静好,执手偕老。
后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直到很多年以后他都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知道一切的时候她已经见过了父皇,圣旨已下,她甚至已经在准备远嫁的嫁妆,后来很多年他都问自己,到底为什么她能走得如此潇洒,竟能将他们那么多年的相依相伴丢在脑后,她终究还是季家的嫡女,不会将整个季家丢弃,所以当父皇用季家作为交换的时候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放弃了他们的感情。
他始终不相信,早已将自己交给他的梦娴,早已非清白之身的她,又如何能下嫁他人,他不懂,亦不愿,然而当他上了马背要去找她问清楚时,他看到了她留下的信,只是寥寥数字,‘只怨你我缘分太浅,情深缘浅。’
他们这一世的纠缠,竟只用了情深缘浅四个字,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时的他愤怒地想冲去临阳将她所嫁之人杀死,他甚至还想着只要杀尽她能嫁之人,这样她便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了。
可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将自己关在寝宫整整三日,不吃不喝僵硬如石,季梦娴永远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了她甘愿变成望妻石,没有人心疼的他自暴自弃地只想一走了之,到最后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是对她的恨,很多年后他都不愿意承认,他之所以能撑到如今,依然只是因为那个离他远去的人。
齐寒这一生有过很多女人,多到有些只见过一面或是叫不出名字的,他从不肯承认自己是寂寞的,没有季梦娴在身边的齐寒心死如冰,他自以为是地抱着对她的恨意,寻找着同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即使只是眉宇间有一分相似,或是笑颜有半分相像,都能让他失神许久。
没有人会相信后宫佳丽三千的皇帝,其实只愿做个取水一瓢之人,只是他终究没有留住他心爱的女子,他甚至不敢去临阳看她一眼,他只怕自己会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将她夺回身边,他终究是舍不得她为难的,所以他为难了自己一辈子,只为了不让她皱眉。
后来他终于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一直恨着的心爱之人到底为何缘故离开自己,他恨不得将自己杀死,若不是为了保全他的身世,她不会如此委曲求全地远嫁,不会背负着他所有的恨意离开,他是知道的,季梦娴从来都是决绝之人,既然打定了主意掩埋掉所有的一切,就绝对不会让人知晓一切,就连他都一直蒙在鼓里。
其实最痛苦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而是季梦娴,是那个倾尽一切都只想保全他,宁可背着未婚先孕的不耻都要为他留下血脉,为了爱他义无反顾的女子。
他偶尔会想,若是还有来世,他一定不要遇见她,他只想她能幸福地生活下去,没有痛苦没有隐忍,他们这一世都活得太辛苦了,他们努力地为了别人而活,到头来才发现,最后落到自己的手里的,寥寥无几。
这一尊皇位,困了他一辈子,也折磨了他一辈子,直到他老地躺在床动弹不得时他仍在想,或许他是真的错了,为了登上那座最尊贵的皇位,他失去了太多东西,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值不值得,便已经失去了。
幸好梦娴为他留了一个女儿,一个笑起来眉宇间和她异常相似的女儿,他恨不得将一切都给他们的女儿,他看不得女儿一星半点儿的委屈,有的时候望着女儿,他甚至会有些恍惚,仿佛那个眉眼弯弯的人是他心爱的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早年过度操劳的关系,他的身体未到六十便已经垮了,病来如山倒这话可真不是瞎说的,仿佛这一辈子的病都聚集了起来,他缠绵病榻数月之久,他知晓自己时日无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便安心地等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那一日终是来了,耳边是季梦娴的声音,银铃般清澈的轻笑,她拉着他坐起身,他仿佛忽然没了病痛,她拉着他走到院子里,在他们年幼时一同种下的树下起舞,她始终牵着他的手,至死没有放开。
天和四十二年,冬,皇帝驾崩。
享年六十岁,在位三十五年,施仁政,行仁德,致国运昌隆,社稷安康。
谥号仁乾,葬入皇陵。
第572章 番外二 浪子回头()
临阳城首富沐青扬有四个女儿,瑾涵排行第三,整日窝在府里,足不出户,堪为真正的深闺之女,女红绣工极是精致,却不讨沐老爷的欢喜,幸而其母夏氏乃是京城贵胄之女,下嫁沐青扬为妾已然委屈,因而三小姐虽然不太受宠,却也没有人敢欺辱她。
瑾涵打小性子安静,有的时候可以在房里坐整日一句话都不说,她极爱看书,尤其是史书野史,唐诗宋词亦是信手拈来,但是她不爱出风头,甚至可以说十分厌恶在人前显山露水,她从来都喜欢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不要让人注意到她。
其母夏氏亦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性子温顺,对瑾涵极是宠护,见她不欲与人打交道便也随她,将她护在羽翼之下,甚至希望日后能为她招一门女婿入赘,这般便能继续将女儿留在身边保护。
瑾涵常常觉得娘亲是个很睿智的女人,她周旋在那么多女人之中依然能置身之外,依然能在爹爹心中保留一席之地,甚至在沐府后院连连变故中都能抽身,瑾涵其实是钦佩她的娘亲的,只是有时候却又忍不住为她悲哀,如她这般的女子竟然甘愿成为一个商贾的侍妾,甘愿成为他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
从小,瑾涵就对自己发誓,她绝不会如娘亲这样成为一个永远只能画地为牢的女人,在自己小小的院落中等待着夫君的出现,在冷风瑟瑟的寒夜中孤单地思念着不知留宿在哪位夫人屋子里的夫君,她即使嫁入贫家,也不愿成为高门大户少爷的其中一房妻妾。
所以她逃了,在夏氏过世之后她便逃了,她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中太久太久,世人只以为她性子软弱害怕陌生人,其实他们都错了,沐瑾涵什么都不怕,只怕自己成为如夏氏林氏那般认命的女子,她不愿意自己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她是自己的,是自由的,但是没有人能懂她的心思,既然如此她又如何与人相交,左右都是没有能懂的。
瑾涵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那个单纯天真地任人愚弄的长姐忽然像变了个人似地对付起林氏和兰惜来了,瑾涵一直都是这场大戏的旁观者,但是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走了出来,她好奇长姐的转变,也好奇她究竟能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而事实是,长姐并没有让她失望。
人生得一知己,并不容易,瑾涵何其有幸,竟能得到一位知己。
若是换做从前,她如何能信长姐竟然明白她的心思,她为她筹谋一切,为她打点一切,只为了将她送出这座囚禁了她十多年的牢笼,若是换做旁人只怕会嘲笑她矫情,这世间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而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却如此不懂珍惜,生生地想要将一切都舍去,但是长姐不会,她只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派人带她离开。
若不是长姐,她不会遇到了她生命里那个挥之不去的克星,齐梓彦。
用齐梓彦的话来说便是,“你说我是你的克星,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克星,饶是我在万千红中过却是片叶不沾身,偏偏为了你,甘愿画地为牢,为你从此只你一人,所以说我们谁都没有吃亏。”
瑾涵不懂看相,但是纵然是不会看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齐梓彦那个家伙的风流多情,他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从不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对投怀送抱的女子来者不拒,她最恨的便是如他这般风流成性之人,所以甚至到她成亲那一日她都依然没有缓过劲来。
她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能相信他给的承诺,怎么就傻傻地嫁给他了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悄悄地掀起红头盖从大红花轿的帘子缝里看出去,看到那个面如冠玉的家伙一身喜服,满脸笑容的时候,她忽然竟有些愿意相信了,或许……他真的能做到那些个承诺吧,那些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成亲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齐梓彦每日从户部出来便是回到淳王府,乖得连皇上都有些不可置信,众人皆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瑾涵却宁愿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
她偶尔会望着齐梓彦,微微地出神。
“涵儿,对为夫的容貌还满意么?”齐梓彦伸出食指,轻轻弹了弹瑾涵的额头,见她吃痛,便反手揉了揉她的额际,无奈道,“在夫君面前发呆,我真是不知道该说我是太有魅力还是太没魅力了。”
瑾涵微微脸红,不好意思地低头为他布菜。
大抵是因为皇帝宠爱的关系,他的吃食从来都是宫里最精致的,加上这家伙素来跋扈张扬,从来不吝啬银子,后来在宫外亦是要求最好的吃食。
但是这些瑾涵先前都是不知道的,她整日在府里也十分无聊,便同厨娘学起了做菜,学了几日小有所成,便亲自给齐梓彦做菜,那家伙向来嘴刁,只一口便尝出了区别,见瑾涵一脸偷偷望他又佯装不在意的样子便大概猜出这些菜是出自瑾涵之手,他便硬是将这些不合胃口的菜肴一扫而空。
过了好几日,管家才终于忍不住偷偷告诉瑾涵,王爷对膳食甚为挑剔并不是他性子乖张所致,而是因为他打小身子金贵,尤其是他的肠胃更是如此,只要吃食稍有油腻,就容易胃疼,最严重的可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