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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她不知道……
可是王氏确确实实倒台了，并且她还听说，母亲将王氏与萧氏，统统切手断脚，挖眼剁耳……淹在缸里，做成人彘。
而她为了证明这些传言是假的，那些人不过是在胡说，还曾偷偷地在宫里各处搜寻。也曾跑去冷宫查找，但是因为她年纪小，也没有发现什么样蛛丝马迹，更别提什么像样的人证物证。
不过正是因为她年纪小，宫里的人才对她没有防备，在行动上较普通人更加自由。
就这样找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在一座废弃的行宫里，发现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她永远都记得，那是一个黄昏，她手里还拿着甜糕。站在断壁残垣的瓦砾上，秋风肆虐，微微有些冷意。她呆呆地看到两口比她还高的铜色水缸，里面探出两颗黑乎乎的脑袋来，也分不眼鼻，臭烘烘的……她之所以确定那是脑袋，是因为上面毛发丛生，看着有些像罢了。
年幼的她，瞬间被吓得失去行动意识，只能尖锐的呼喊着……这一叫不打紧，却惊醒了昏昏沉沉的两颗“人头”，她们随即回应似的，喉咙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声响。
李令月也听不清“它们”在说些什么，可那模模糊糊的声调，拼凑起来，似乎断断续续地伸诉着，“……她会掐死你的……”
她会掐死你的……
她会掐死你的……
这句若有若无的话，一直不停地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直到她彻底地晕了过去。那之后，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父皇和母后时常来探望她，只是她仍是不敢开口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是无声地流泪。
大病痊愈之后，她发现身边的宫女太监全消失不见了，重新换了一批新面孔，连着夕萝，也是那个时候才调到自己身边的。
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越发的卑微曲膝，小心沉默。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罐子，更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连着往日议论纷纷的杂役奴仆们，都全部不知去向……
可愈是这样，她却愈加害怕了。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便消散了。
可，事情却不像她希望的那样，反而，那种真实的恐惧经常如影随行……有将近十年的光阴，一直徘徊在她午夜的恶梦里，挥之不去。
听到这里，杜六叶却是更加的同情她，将她抱得紧了一些，看着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尽是压抑的惊惧与不安。她摸了摸李令月的头，原来这孩子内心藏着如此深的恐惧，可见是被有些不该看到事情吓破了胆子。
“你别怕，别怕……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师姐都会陪着你的。”
杜六叶话语尽量显得轻暖而温柔，她对于那种惊悸之魇，向来感同深受。就像她，常常会梦到自己，躺在茫茫野外，秋草连天，四周全是枯黄的颜色。有落叶飘飘荡荡的从头顶游曳，她也抓不住，更加站不起来。她还小，她总是感觉很冷，到处都是凌厉的风……
残夜醒来，必是被冻醒了。可是这样的梦，她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做，毫无办法。
“所以，师姐，你说母后与皇兄，谁对于我来说，更重要？谁对于我来说，更好？在我看来，他们不过都是一样的罢了。
都给我过温暖，也给我深深的伤害与恐惧。好与不好，全在于，我有没有妨碍他们的利益。
假如有一天，我毫无利用价值，也影响了他们的前途。我相信，他们会毫不手软，毫无怜惜的铲除我。
就像曾经的李贤那样。
师姐，我当然更加希望，我猜测的一切，都是错的。我的母后与皇兄都不是这种人。可我……好怕……万一我猜对了，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我的命运总是要握在别人手中？假如她们对我不再怜悯，我倒底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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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章 暗监视（）
李令月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她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双眼，无助地看着杜六叶，盈满水气的双眸里，全是迷茫与惶然。
杜六叶只是抱着她，过了很长的时间，她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假如她没有看过历史，她当然不会相信，居然有的母亲，可以狠心的杀死自己的孩子，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历朝历代，大多的帝王之家，都亲情淡薄，说什么血浓于水？一旦触及到利益与权力，为王者就像着魔一般，被那膨胀起来的欲望吞没。
想到李令月最后的凄惨下场，杜六叶也是黯然神伤。她望着远处，目无焦距，却狠狠地咬着牙，一派镇定地发誓道：“你放心！只要有我杜六叶在一天，就绝不会让你置于险境，你若平我自安！你若有恙，于刀尖起舞，踩尸骨人肉，我也必换回你安好！
可李令月，你要知道，女儿当自强！”
“师姐！”李令月扬眸，虽然带着泪，却笑出声来。她忽然感觉特别窝心，到不是说杜六叶敢为她而生，为她赴死。而是她觉得，有人懂她的恐惧，理解她心里的悲伤和痛苦。
得知已如此，夫复何求？
天下人谁不觉得？堂堂公主，生在帝王之家，福禄无边，华服美衣，金食玉盏？哪有啼哭道理？呵呵呵……
女儿当自强，没错，求人不如求已，只有把自己命运握在手中，才能挺起胸堂，昂首做人！
李令月慢慢地从杜六叶的怀里站了起来，她用帕子冷静而绝决的擦干眼泪，一挥衣摆，果断道：“师姐——不管现在、将来，母后和皇兄会如何对我，我知道，花无百日红，木无四季冬。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成不变的，人也好，感情也好，都存在变数。
前路如何走，端要看我自己如何应对了。我知道母后是个有抱负的人，可一个女人，真的能够登基为帝，执掌天下吗？”
杜六叶博学多才她是知道的，她必然有自己独到不凡的见解。可李令月这话不仅是在问着她，也像是在问着自己。目下朝堂看似平静，一切尽在母后的掌握之中，可一个女人执政，难道不会引起国家内部的动荡与混乱吗？
“嗯，能的！但同时也会造成叛乱四起。”杜六叶也站了起来，盯着案几前的一盆海棠花，看着那在娇艳艳的颜色，忍不住摘了一朵在手中。武曌登基之后，各地大大小小的叛乱无数，刚开始反应最为激烈的当然是李姓宗亲，由李元嘉等人组成的政变，应该即将来临。而规模最大，并且响应人数最多的，还要数扬州叛乱了。
清江源因为生意上的事，近来常常往返于洛阳和扬州之间，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杜六叶想到这里，寻思着回去之后，首先必须给他去一封信，提醒一下他才好！
“会造成叛乱？”李令月将信将疑，她不在朝中，对于朝廷的局势也不太明白。母后她终究还不是行吗？杜六叶并非一个信口开河的人，她又担心起来，急忙道：“那母后会有事吗？”
杜六叶忽然笑了，她拿起海棠花，戴在李令月的鬓角，她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可怜，像是在夹缝中求生存。一时要担心兄长的性命；一时又要担心母亲的性命。
“什么时候，你才能改变这种局面？”杜六叶淡淡地问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改变这种局面吗？”李令月顿住，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她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不过母后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独自入宫了。
这么算下来，她也不太小了，应该承担起自己的一些责任。她懵懵懂懂的，也想不明白，她究竟需要扛起哪些梁柱，才能使自己与整个皇家，不至于焦头烂额？
正思索着，只听外面的岚烟忽地拔高声音禀道：“公主殿下，同心阁的韦公公还在外面跪着呢，要不要先叫他回去。”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李令月也安心不少，觉得没必要再拖着那名老奴，天也怪冷的！她与杜六叶交换了一下眼色，才舒声道：“让他进来，我有几句要跟他说。”
杜六叶知道李令月要跟她说什么，想着公主到这早晚还没有吃饭，饿坏了也不好。就带着几个人往小厨房去了，做几个拿手小菜，犒劳一下这个孩子，免得她整日忧愁。
等她带着守真几个，重新返回瑶光台时，那韦公公早就不知去向。杜六叶忙命人将食盒里的菜都一一摆了上来，李令月初时还有些饿，这会儿觉得事情繁杂，她反到是饿过劲了，没什么感觉。仍是遣退众人，打算跟杜六叶说说。
她知道杜六叶是极爱美食的，不管有什么烦恼，只要她亲自下厨，做上几道花样别出，色味俱全的好菜，绝味下肚，她整个人都会神清气爽，精力飞扬。
所以，哪怕她心事重重，也会顺着杜六叶的喜好。只有把她照顾好了，这天下之间，也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吧？
看着杜六叶捧出一碗红烧羊肉，八宝福寿丸……就两眼冒光，她也高兴地吃了几个蛋饺。思索了半响，才说道：“师姐，你知道吗？这次我们去西山狩猎，十一皇兄受了伤。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母后。连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也毫无保留的报了上去。
杜六叶吃了几口醇香羊肉，又喝了几口汤，身上更加暧和了起来。她悠然一笑，李令月这时才醒悟过来，想着要整顿随身的侍从了？“你怀疑是谁说的？”
李令月瞪了她一眼，不悦道：“师姐，你比谁都明白，我这瑶光台的人，可没几个是我自选的，除了守拙是我们自己从玄青观带过来的，兰羽卫是师傅送的。她们都是我的心腹之外。其他的，可都母后派到我身边来的，这么一来，帮着母后监视我，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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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6章 山洞里（）
李令月瞪了她一眼，不悦道：“师姐，你比谁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