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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只要古百坡还活着,没人敢说真话。现在你们告诉我,解药在哪?”
还是那样清清冷冷站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不大,每个字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没有回音,土匪们默默低下头。
眼见头目已死,群贼无首,还是不说?确实不知?责任分散?
“你说——”杜六叶修长白晰的指尖,不容错失地指向邹苟。
“我说……我说……”邹苟使劲咽了口唾沫。看着瞪大眼珠,死不瞑目的古百坡。他战战兢兢地答道:“在山中的密室。”
“去拿——”没有废话,直截了当。暴戾还未散尽,担忧还在按抑。杜六叶喝道:“快——”
“走——”刘勤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就地翻了个跟头,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
“等等。”杜六叶又开口,眸如枯井无波,她朝度笛使了个眼色。
度笛马上会意,从随行的箱子里,拿出几条被药水泡过的湿棉帕子,递给刘勤。这是执事之前交代过的,以防风向突变,而备不时之需。
戴着这个湿帕子,就不怕毒烟了。她们连夜准备了几百条。此时虽然烟已燃尽,但密室中的烟雾,恐怕一时难散。
为了节约时间,让他们早去早回,以防他们半途晕倒。还是提前带着药帕比较好。
执事真是心细如发,度笛心里暗暗赞叹!
杜六叶看着地上血流成河,想象着他们往日欺男霸女,烧杀抢掠,为非作歹。如今
那些面目可僧的头颅,全已惨白僵硬……再也休想兴风作浪。
但此时的大唐,并非削脊山有土匪,境内多地,都已爆出盗贼猖狂,残害百姓的案例。
杜六叶高声道:“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楼上。以儆效尤。”
鲁和千般情绪,万般起伏,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今天能抓住土匪,已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而,一个小姑娘居然亲手杀了古百坡。事情发生得太快,他还需要慢慢消化。
他只是唯有不停地点着头……
※※※
红木的马车内,紫色八宝掐丝锦绸厢帘。绣着葫芦缠枝,蝙蝠对翼的暗纹靠枕,银色的软榻上,李令月微瞌着眼睛。
她刚刚已经吃过解药,杜六叶特意为她号了号脉,发现从脉博到气息,都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杜六叶的悬着的一颗心,才逐渐归回原位。她帮李令月掖了掖被子,朝守候在外面的刘勤和程伯献等人说道:“先回蒲州吧,公主的病还需要休养。”
“得令。”刘勤高声地回话,正准备命人牵马前行。
又听一个气息柔弱,仿若游丝般的声音响起,“不……师姐——”
不知什么时候,李令月已经醒了过来。她缓缓拉住杜六叶的手,恳求地看向她,用足力气说道:“……师姐,我们必须快马加鞭赶去洛阳。”
“可是你这个样子?”杜六叶低头看着掌中的小手,还带着淡淡地乌紫色。左肩上的伤口还在微微地渗着血。
李令月宽慰地笑道:“师姐,你放心。我没事,再说有你这位妙手神医,我还怕什么呢?
父皇久病,我却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如果我还不快点赶回洛阳。是为不孝。师姐难道想让我背上不孝之名吗?”
杜六叶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点酸,有一点疼,有些莫名的悲伤。
不为自己,只是为了这个小小的人儿。明明因救人才身受重伤;明明为救更多的百姓才滞留在路上;明明……
还要担心父亲兄长的病情;担心兄长手足之间的厮杀;担心百姓的疾苦。
担心自己看不到明日的朝阳……
假如,不是两世为人,九岁的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
会不会这么早熟?
公主,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宝位?多么无尚荣耀,光芒四射贵可不言?
却从来没有人看到,利益背后的阴暗复仇,诋毁舆虐。权勋背后的血腥碾压,命如草芥。
一腔鲜热的赤诚之心,我们,能保持多久?
不被世俗的淤泥渗透?
“好。我们去洛阳。”杜六叶淡淡地答道,我陪你走下去。她对着自己不再火热的心,暗暗说道。
见他们要起程去洛阳,五虎连忙呼啦拉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车辕,拦在杜六叶面前,开始哭嚎不止。
“杜姑娘,麻烦你把解药给我们吧……”
“是啊,看在我们剿匪也算立了功劳的份上……”
杜六叶愣住,忙乱起来,一时到把他们给忘了。她玫唇轻启,无奈道:“你们根本没有中毒,看不出来吗?”
五虎你望着我,我看着你,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大腿,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我们没有中毒啊,杜姑娘在吓唬我们……”
“不对啊……”虎丙挠头,“那天晚上,我们吃了杜姑娘给的药之后,明明说不出话来。”
虎卯点头附和道:“对啊,想喊都喊不出来。”
第208章 醉游子()
杜六叶看到他们呆头愣脑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她越发笑得如沐春风,解释道:“那些不过是失声丸,几味中药而已,没什么毒性,不过会令人声带嘶哑。一般服用后不超过五个时辰,就会自动消弭……”
虎甲恍然大悟道:“哦,难怪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能说话了。”
“所以,你们走吧。”杜六叶表情淡淡地。不再理会他们。
度笛见他们还在那里,你看我,我望你,傻乎乎地不肯离去。挥手道:“还站着干嘛?我们执事知道,你们的良心嘛,还算是没有坏透!所以放你们走。
还不感激,快跑啊……你们不是老想着要逃跑吗?
要我说啊,以后你们要么好好参军,要么回老家好好种田,安份守已。切莫再助纣为虐,伤天害理了!不然我们执事还是会把你们抓回来的。你也看到古屠夫的下场了吧?”
五虎俱都沉默不语……
杜六叶却在与鲁和话着别,由于此次上山剿匪,杜六叶见守真夜里配药辛苦,加上守拙受了重伤。所以她就命两人留在鲁刺史府中休息。
现在又临时决定赶往东都,她就请鲁和好好照这两名同门,待她们伤好后,再赶往洛阳汇合。
鲁和连连答应,摇手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
五虎看着他们离去,只是茫然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走?他们是逃兵,往哪里走?被抓回去,保不齐就要被砍头的。
回家种田,丢人现眼,他们实在没脸见江东父老。
本来答应袁大同,只要杀了杜六叶,逃兵一事,就再不追究了。
如今……怎么办?杀,他们是没有那个本事的,还能超过古百坡不成?
况且,经过几日相处,他们发现杜六叶虽然人冷淡点,心却特别好的。不然长安百姓不会那么敬重她和公主。
虎甲灵光一闪,不如跟着杜六叶吧?别人那什么将军,剿匪还有可能需要几个月,或者几年。
但她一个小姑娘,在短短的一天一夜内就把问题全部解决了,兵贵神速。看来她实在聪明绝顶。将来说不定前途难以限量呢!
何况还有公主罩着,他们也不必怕回家领罪。
再者,保护公主,还能以功抵过,那不比跟袁大同做的交易要强吗?
这么想着,他们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几个人就这么互相商量了好半响,才一致齐齐地追上去,朝马车跪下,言词恳切道:“请公主和杜姑娘收留我们,我等愿意改过自新,跟随公主、杜姑娘,建功立业……”
度笛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嗳——嗳——公主那边可有刘将军呢!再说了,玄青观都是道姑,何曾有男子?”
五虎一听,急了,个个假装声俱泪下,“……那看门护院,当个扈从也行啊”
杜六叶觉得自己迟早会还俗的,不如早做打算。再者,把他们放出去残害无辜,还不如放在跟前看着。她不欲多做纠缠,浪费时间,懒声道:“好吧。”
五虎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喜得合不上嘴。殷勤地接过度笛手上的药箱,扛在背上。
※※※
一个人骑在马背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暮色渐渐地四合。长庚星升起,墨蓝的西天,好似神仙打翻了金刚钻,碎了半壁,醉了游子。
杜六叶突然想起一首诗: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注1)
我从哪里来?所为何因?
要到哪里去?所为何果?
她望着苍穹,在经历攻山的纷乱;令月中毒焦猝;杀人时……是的,她杀了人。真正握着刀,划开一个人的血脉。
虽然她当时为救人,为除害……怒及,气及,又急及……
但她的内心,还是充满抵堵。她不想这么做。
她希望的江山,礼仪之邦,百姓纯朴友谦,温良民善……
然而,世间有太多黑暗。
挑破这混沌,注一缕清风?那终究太理想化……或许有人能做到,或许不能。
情不由衷的刀,就那样指向一个人。轻松地抹断他的咽喉……
杜六叶只是感觉有些悲凉,她像是一个活了很久的人。无爱,无恨……
但她心里又明明有些反触,有些遗憾,却不得不为。
当时有大义与痛快。
最后只剩下孤独与空旷……
柔和的夜色下,她单骑立在繁星与山野间,那样寂寥,她的心又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孤落落,空荡荡……
为什么自己在一个工业信息罗织,钢筋水泥林立的时代出生?
却又长在铁弩刀剑,利益纷争,权力倾轧的冷兵器皇朝?
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
从出生起,就被父母抛弃的人……
被命运之神玩弄于股掌,怒,也无补……
恨,也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