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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警察刚挂掉一个电话,看见秋隽人进来,他眼含诧异地盯着秋隽人瞧了一会儿,才说:“秋先生?”
“是。”
圆脸警察心领神会地看看同事的脸色,将手机揣在兜里,站起身对秋隽人说:“刚才我们局长来了个电话,人你领走吧,后面应该没什么事了。”
高瘦警察也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神色,在桌上一堆杂乱的文件里翻了翻,抽出一张表格来,推到秋隽人跟前:“填个备案表格,然后麻烦把身份证给我复印下。”
秋隽人知道她把事办成了。
他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递给高瘦警察,然后坐下,拿起桌上的黑色墨水笔开始填写表格。刚填完,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她。
秋隽人接起来:“……谢谢。”
她轻轻地笑了:“这个人情,你打算怎么还我?”
“我……”刚说了一个字,圆脸警察从远处走了过来,领着一个人,秋隽人迅速扫了他们一眼。
她这时幽幽地说了句:“请我吃饭吧,我当面告诉你要怎么还我这个人情,怎么样?”
圆脸警察走到跟前,身后半藏半露地站着一个女孩子。秋隽人望着那个纤细的身影,对着电话很快说:“听你的。”
她沉默了几秒,说:“……晚安。”而后挂了电话。
圆脸警察拿起填完的表格看了看,确认无误了,把表格塞进文件夹,对秋隽人说:“等监护人回来再补个签字就行了。”他转过身,对自己身后的女孩子说:“折腾一晚上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
秋隽人放下墨水笔,看向那女孩。
她穿着一身典型的女学生校服。
天气很冷,她却没有穿外套:白色的短袖衬衫沾满了泥土,露出大半截摔得乌青的手臂,大概因为冷,她右手紧紧地抓着左胳膊,在手腕那里攥出一片红来。
在衬衫的外面套着一件藏蓝色的女式马甲,下面穿的是同样藏蓝色的百褶校服女裙,光着两条腿,腿上满是伤痕和血迹,膝盖那里还有一大片淤青;脚上是齐脚腕的白色学生袜,穿着扣带的黑皮鞋 … 应该是学校统一的。
她微低着头,开始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等圆脸警察说完话,她很快抬起头来,望向秋隽人。
她脸上带着那种少女的天然红润,乌黑的长发流水似的披在肩膀上,一侧头发别在了耳后,露出雪白精致的脸庞。或许是冻的,她嘴唇有些发白,紧闭着,显得有些倔强,连带着神色也充满了警惕。
她眼含敌意地望着秋隽人,一言不发。
这时高瘦警察把秋隽人的身份证拿回来了,手里拿着复印件一边往文件夹里放,一边对秋隽人说:“这就齐了,你们可以走了。”
秋隽人站起身,说了句客气话:“费心了。”
高瘦警察笑笑:“本职工作,应该的。”
秋隽人等着江舞子跟自己走,江舞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高瘦警察看看她,开玩笑说:“怎么,还呆在这里不愿意走了?”
江舞子听了,一声不吭地把头扭了开去。高瘦警察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笑了笑:“青少年,脾气大得很。我小侄女也是这样。”
江舞子不等他说完,忽然飞快地跑出了派出所。
秋隽人始料不及,急忙追了出去。
第6章 第六章()
江舞子刚跑出派出所没几步,就被秋隽人追上了。
他一把拉住她,费解地问:“你跑什么?”但就在抓住她的瞬间,秋隽人忽然感觉到她整条胳膊都冰凉冰凉的。再看她的脸,冻得只有脸颊处发红,其它地方包括嘴唇都是白的。
秋隽人心一软,松开了手。
他刚抓住江舞子的时候,江舞子原本神色激动,奋力地要挣脱他,但在秋隽人的手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她却猛地愣住了,呆望着秋隽人,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秋隽人把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了江舞子身上。
江舞子没有反抗,眼中露出一丝迷茫,迟疑片刻之后,伸出冻得发白的手扯住大衣两边的衣襟,慢慢把自己裹了起来。
“陆阿姨怎么了?”她低着头,忽然问。
她是问李俊哲的妈妈。
秋隽人有些不太明白何以她的态度在短短两三分钟里有了这样的转变,但显然她看起来肯合作了,就没有再追问她刚才为什么忽然要跑,只是回答:“她病了。”
江舞子吃惊地抬起头,眼里划过一丝担忧:“……严重吗?”
“有点严重,但会好的。”
江舞子的眼神黯淡下来,扭过头去望向路边,问秋隽人:“你是陆阿姨儿子的朋友吗?”
“我们是好朋友,他有事脱不开身,所以我代他照顾你一段时间。”秋隽人说完抬手看了眼表:凌晨四点零一。太晚了,也很冷,他紧了紧领口:“走吧,先跟我回家,有什么问题回车里再问。”说着抬脚就准备走。
江舞子却站着没有动:“……我想去我朋友家住。”
秋隽人微微一愣:“你朋友家?在哪里?”
“东山景苑。”
“那在京郊,太远了,而且我也不放心。今晚哪儿也不要去了,明天再说吧。”说完秋隽人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明天”了,但他懒得去更正这种无所谓的小口误,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他以为江舞子会跟上来,走了几步却没听见身后有动静,便停下回身看了一眼,发现江舞子还站在原地,裹着他的大衣,低着头。
他只好折回去,问她:“又怎么了?”
江舞子抬起头望着秋隽人,问:“……你能给我些钱吗?我想去找我朋友。”
秋隽人没想到她这么执着,随口问道:“你朋友男的女的?”
这只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江舞子却满脸都红了起来,像辩解似的说:“当然是女的!”好像秋隽人问了侵犯她隐私的不该问的问题。
秋隽人觉得她的过度反应有点有趣,但他却不能答应她的要求:“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不认识你那位朋友,我也不能让你在大半夜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江舞子急得脸更红了:“你干嘛管我?”
秋隽人平静地回答:“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临时监护人,对你负有保护责任。”
江舞子把头又扭向一边,长发遮住了秀气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我不需要保护。”
“你需要。”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钱。”
江舞子一下子噎在了那里。
秋隽人觉得自己要冻僵了,他想尽快结束这段与面前这个未成年人之间的幼稚对话:“我真的很冷,很想回家,而且我七点还要起来加班,所以你可以跟我走了吗?”
江舞子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慢慢挪开脚步,跟了上来。
秋隽人松了口气,将已经冻得不灵活的手指放在嘴边呵了两口热气,然后插在裤兜里,埋头一步一步地往回走着,心中暗自猜想着如果将来自己有这样一个倔强不听话的孩子会如何。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跟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打交道,他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李磊。自从他妹妹去世后,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在照顾他。
老实说他不是很会跟这个年龄段的人类打交道,虽然他自己也经历过这个阶段,但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十几岁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了,况且那时候的他们好像也没有现在的孩子想法这么多。
那时候他们想的和玩的都是些什么?跟撒尿和泥也差不多了:没钱的玩拍纸卡片,有钱的玩变形金刚,贴明星的胶纸在铅笔盒上……跟现在这帮孩子玩的东西没法比。
而且即便不是现在的自己,秋隽人觉得就算时间倒退个二十年回到青春期,让他重新变成十几岁,他也不太能跟孩子玩到一起去 … 从小他就总有点不大合群,而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
但李磊却经常说他跟别的大人不大一样。
别的大人是什么样的?秋隽人不是很清楚,因为他早就不去关注这个问题了。只要带上面具,这个社会里的每个人都差不多,谁又真的会花心思去理解别人内心的感受?白浪费时间而已。
不过李磊是真的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几乎每个周末,只要他不跟同学去疯玩,就都会来找秋隽人。秋隽人猜测这应该算是未成年人对一个成年人相当不错的肯定了吧?
他在脑子里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车边,回身看了下,江舞子倒是一直安静地跟在后面。
代驾师傅一直在等,这让秋隽人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当师傅有些小心地说:“那个……咱们等待是算时间的,要收等待费……”的时候,秋隽人很痛快地就把钱付了。
上了车,打开暖风,秋隽人觉得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先生,咱们现在去哪儿?”代驾师傅问。
“梵悅1X8。”
车缓慢地开出派出所的那条狭长逼仄的小胡同,在路口掉了个头,提速上了环路。秋隽人跟江舞子坐在后排,车显示屏上的时间是五点十七。
折腾了几乎整整一夜。
秋隽人仰靠在后座上,暖风从空调口里呼呼地往出吹,身体渐暖,困意也随之阵阵袭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身边的江舞子安静得让人有点担心。
秋隽人闭着眼睛想,或许她也累了,像自己一样需要睡眠……他累得实在不想睁开眼,也给自己找了好几条理由不睁眼,但终究还是不放心,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向江舞子望去。
江舞子并没有睡。
她头靠着车窗,静静地瞧着窗外。路灯淡黄色的光影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忽明忽暗,把她映得像一幅安静的画。
她忽然伸手按键,把车窗打开了一道缝。
深夜的凉风从车窗顶部那一条缝隙里“呼”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