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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却忽然不敢信元禄了。他仍记得在宫中时,墙角多了一张蛛网元禄都知道。宫中守卫巡逻如此严密,他也能寻出空隙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去。可是他跟着张维在熊洞边经过三次,居然都没发现哪里有异常。
怀疑元禄要害他,比受伤的当时还要让他难受。
他知道元禄喜欢妁慈,他七八岁、元禄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当初冷落为难妁慈,也未尝不是因为潜意识里知道,这本来是他四哥喜欢的女人。
但后来他喜欢上了妁慈,虽然看她跟元禄说句话都要猜疑半天,却从来没想过要为此除去元禄。
而元禄居然为了妁慈,对他见死不救。
他自我开解一般想着:元禄也许只是一时疏忽。毕竟谁会知道他能跑到熊洞那边去?而且身边侍卫都没来得及跟上来?何况凭借元禄的身份和过去,他昏迷重伤滞留中牟时,元禄什么事做不成?
但是无论他怎么为元禄开解,都有一个事实梗在中间。
——当时元禄明明比贵儿离他要近,却是贵儿的箭救了他的命。
如果连元禄也是会变得这世上他还能相信什么?
与此相比,另一件事反而显得无关紧要了——但凡近身伺候过他的,尤其是太医,都以为他活不了了。可是妁慈屏退了所有人,守在他的身旁,他却过了一天一夜,奇迹般醒过来,并且很快痊愈了。
他问为什么我没有,如果有我为什么看不到她。
先皇妃说,原本就是看不到的。正是因为看不到,所以她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如果有一天他看到了她,握住了她的手,那么她也就要离开了。
——在他尚不懂得温情、不明白苦难时,他的生母就在尝试着告诉他,他可以怀抱着希望乃至美梦,却必须同时明白世事从来不得圆满。
但是他就是想要圆满。他不但要两情相悦,还要长长久久的相守。不管妁慈为了什么不肯再给他时间。他既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就没道理让她再挣脱。
他想起妁慈身旁曾有两个陪嫁来的丫头。便命人去寻找她们的下落。
妁慈半夜醒过来,头脑依旧昏沉。她见屋里已起了灯,便问:“什么时候了?”
见俊眼睛红肿,却仍是强睁着守在她身旁,听她开口,才飞速扫了眼后面的西洋钟,道:“亥时了。”
他声音竟是比妁慈还要干哑,妁慈觉出他指尖又冰又僵,料想他就这么守了半夜,心疼不已。便掀了被子,道:“上来吧怎么这个时候了还不睡?”
见俊怕自己身上凉气再冲了她,便示意身旁侍女给他脱衣服。他脱衣服时仍是握着妁慈的手,换着手脱袖子。妁慈含笑望着,道:“怎么了?”
见俊顿了顿,垂下睫毛,脸上泛起一层红,道:“朕想出恭。”
妁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忍不住噗的笑起来,结果扯着太阳穴疼。一面揉着,一面道:“准了,去吧。”
见俊有些羞恼的揉搓着她的手心,低声道:“皇后跟朕一起。”
妁慈不由看了看他——见俊最怕在她面前出丑,便是很丢人的哭出来,也必是选用楚楚可怜的姿态,断然不会是涕泗横流那般凄惨的哭法。这一次未免太反常。“出什么事了?”
见俊垂着头不答话。妁慈见他忐忑不安、心事重重的模样,只能强忍着身上虚软,坐起来,笑道:“你怕黑?”
见俊目光泫然扫了她一眼,而后闷声钻进被窝,缠住了她的腰拉她躺下,道:“睡吧。”他把头埋到她耳旁,呼吸里有种强装的平静。
妁慈知道他心里又藏了事,无奈的叹道:“我难得主动一回,你却什么都不说。我心里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睡着?”
妁慈半晌没等到他的回应,只能推了推他,头晕目眩的试图起身,道:“走吧。”
见俊有些紧张道:“去哪儿?”
妁慈唇角笑容微妙,“你不是要出恭吗?
见俊愤愤的起身咬住她的嘴唇,把她带倒了。妁慈以为他在闹,不由又笑起来。
等她笑完了,见俊才有些委屈道,“敏敏在梦里说,已经没有时间给朕了。朕怕一松手你就不见了。”
妁慈身上一僵,见俊忙更紧的缠住她,问道:“为什么没有时间?你要去哪里?有什么瞒着朕吗?”
妁慈道:“我哪里也不去。我自己都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偏你连梦话也记在心里。”
见俊道:“朕总觉得不像是梦话。”
妁慈知道这孩子偏执,轻易糊弄不过去。费力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韶华易逝,红颜难再。你正当少年,我却已经是个老姑娘了。我越来越老丑,你身边还会不断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出现不是我没有时间给你,我只是怕你不肯等我。”
见俊半晌没有出声,忽然便松懈下来,压在妁慈身上闷闷的笑了起来。
“原来不止朕怕自己小,皇后也在怕自己老。
妁慈推了推他,无奈道:“喂喂,你不是要出恭吗?
见俊咬了咬她的嘴唇,低声笑道:我骗你的
见俊前日派人去宣贵儿,却没找到他,只以为他又出城打猎去了。
谁知第二日一早礼部匆忙来报,说贵儿一夜未归。他们派人去寻,才知贵儿已经离了汴京治下。在他住处翻找,只找出一封信来——原来贵儿父亲病重,他急着赶回希提王庭,已不告而别。
见俊看完了他留下的信,静静的舒着气,缓解心中愤怒。
太监总管在一旁道:“陛下。
见俊道:“信真的是贵儿写的?
太监总管道:“侍卫们说是从他馆舍里搜来的,那时他人已不见了去向。至于是不是他写的,奴才还真不知道。
见俊再看了眼信封上的六个大字“皇帝陛下亲启”,像极了贵儿来去自如的模样,再压抑不住,用力的将桌上东西悉数挥落在地,怒道,“他哪来的病危的父亲!他父亲早就死在乱军里了!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你做什么吃的?
太监总管应声跪地,颤巍巍道:“奴才已派人去追
“追什么追?太监总管道:“但是他竟敢愚弄陛下,奴才早觉得此人阴险”
见俊自己恨不能把他骂个狗血喷头,但太监总管要说他坏话,见俊反而不愿意听。只皱眉道:“行了行了,朕迟早会踢他个狗啃泥。用不着你在这边挑拨。
第60章 坦白()
萍儿把怨毒发泄完毕,伏在地上无声的啜泣起来。
见俊离开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她哭完了抬起头的时候,看到太监总管蹲在她的面前,目光惋惜而失望。
阿曾死讯刚传来,皇后就发起高烧。见俊不愿再在她住的地方杀人,便命人将萍儿送回自己住的地方。
太监们将四面门窗都用砖和木条封起来,屋子里一点点暗下去。
渐渐的敲打声也消失了,四面一片死寂,昔日布置淡雅的房屋如坟墓一般令人恐惧起来——事实上它已经是一座坟墓。
知道自己一事无成而又死期将近,萍儿并不觉得难过——她甚至倦怠的连求生的渴望都没有了。她只是希望能死得体面一些。
很奇怪的,这个时候她想的既不是元禄也不是见俊,甚至不是皇后与阿曾,而是贵儿。她想,她其实一点也不讨厌他,哪管他莽撞的推开窗子,将她费尽心思养起来的花全部打烂。哪管他赔礼送来的皮子上还能揉出新鲜的血水来。哪管他当着其他妃嫔的面就拦住她,说出够让她死一百次的情话来。
哪管他只是个滥情好色又见异思迁的外族流氓。
她往床架上系披帛的时候,平静的想:如果死前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至少单独为他跳一支霓裳舞,告诉他她对他的真实感受。
这个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敲打声,片刻之后,一只套着毛皮的胳膊伸进来,像撕破纸那般把木条和窗框扒拉开。
萍儿对上窗外探进来的那张脸,忽然间觉得自己还是想活下去的。
见俊抱着腿坐在床上,面前摆放着两个袖炉。
一模一样的绣球菊花的底座,炉盖上万字镂空,当中各有一枝桂花,方向一左一右,显然是照一个花样儿做出的两个成品。
见俊命人去查过,呈上来的样炉。只有两样儿四只,因为都沾了个“贵字,并没有再做成品。只先皇与朱贵儿一人用了一个。当日妁慈随安公主入宫,被元禄拉去,贵儿见他们两小无猜,是一对璧人,便将另两只分给了他们——萍儿说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原也不假。
那年冬天,见俊被带去见先皇。先皇看他衣着单薄,手上冻痕累累,便将自己随身带的那只给了她。妁慈与元禄的自然各自保留着。而朱贵儿那只已随葬在墓中。
那日去荷花池,他见元禄拿着妁慈的袖炉,原以为只是妁慈无意中落下,被他捡了的——谁知他们竟是真的互相赠送了。
见俊知道妁慈一贯自持,就算她心里真的有元禄,也不会做出密会、幽约这等败坏天伦的事来。萍儿不过是信口污蔑她罢了。如果他真的去质问去核实,妁慈该如何自处?
可是见了这两只袖炉,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去证明,妁慈与元禄是清白的——否则便总有什么扎在心里面,让他每一次喘息都纠痛不已。
妁慈迷迷糊糊的睡着,梦里隐约有人走进来,那人一身素白衣裳,头发垂落下来,漆黑如缎。她颈上缠了条白绫,静默的立在床前的望着她,目光漠然里带了丝惋惜。妁慈先是以为她是阿曾,后来又觉得是林修仪,而后她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人脸,最后那人挥手拉开了帏帐。天光入室,一瞬间她的面目清晰无比。
妁慈看清了,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惊醒过来的时候,阿铃正跪在她的床前啜泣。
妁慈眨了眨眼睛,只觉眼睛干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