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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灵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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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被公子瑱下了禁制,只能直挺挺地傻站在那里,任人围观,动也不能动弹一下。

    待到大家看够了,笑够了,公子瑱这才不动声色地解了禁制,公子珮一时臊得脸上再也挂不住,提上裤子朝他母妃大庭氏空中飞奔而去。

    涂山月因公子琰之事,在燧皇面前已说不上几句话。何况哪个帝王不喜新厌旧?彼时盛宠的大庭氏哭哭啼啼,将枕边风吹到了燧皇耳朵里,说自己儿子多么受委屈,那公子瑱公子琰两兄弟什么人啊,怎么能这般欺辱珮儿,珮儿以后在军中还哪有什么威望,谈什么帅兵征战

    大庭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燧皇越听越烦,将公子琰传到身边,臭骂一顿,说什么:混账东西,你自己有本事就自己去找你七弟算账,自己没本事却让你二哥帮你出头,还不如个女子

    燧皇骂了一大堆,却只得来公子琰一躬身,淡淡应了句:“父皇教训的是。”

    这些事情,长略说他也是听子车腾聊起的。至于公子琰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颓废成了那般,却是无人知晓。

    从头到尾,都是长略在说,然而真正的事中人子车腾,只在一旁跟着,一言不发。

    安宁有意无意地敲着马鞭,想着那立于树下恬然自得的公子琰,想着他那风头太盛却天不假年的二哥公子瑱,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乱坟故人() 
安宁一行人回到司幽门时,天已向晚。

    她着人做了几道菜,合着那精精肉炖的汤药,一并端至玉采房中,却发现他不在。

    “不是说病了嘛,定是又跑到哪里鬼混去了。”安宁嘟囔着,垂头回房休息去了,心中黯然。

    辗转了大半夜,终于想通了些。也对,师父那个人,说话哪有个准数。想想自己入门磕的那十九个头就知道了,信他,那绝对是大大的冤枉。师父昨日夜里还在与自己比划剑招,刺撩劈挂,生龙活虎得很,怎会说病就病了,托词,分明都是托词。

    不过这样也好,出去混,总比生了病的强。不谈别的,若是师父生了病,自己的修行只怕就要怠慢了,届时,复仇大愿只能一拖再拖,拖到知生老儿寿终正寝了,说不定自己还没习得那天问十九式其中一招半式的精髓。

    许是白日也折腾累了,想着想着,安宁就沉沉睡去了。

    次日清晨,安宁一觉醒来,发现昨夜衣服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就这么合衣睡了一宿。

    她起身打了两了喷嚏,发现没什么大恙,拍拍纤衣上的灰,便出门了。

    昨日才与自己说好,不闻不问,脚下却不听使唤,直直朝着玉采房中走去。

    房中仍是不见玉采,却见下人老吴在收拾碗筷。安宁向前一探,发现碗中盘中,均是干干净净,突然莫名欣喜。伸手一摸碗碟,发现还热乎着呢,师父应是刚出门不久。

    老吴见了安宁,简单行了个礼,说道:“宗主吩咐过,见到安宁姑娘,就说他去城外乱坟岗了。”

    安宁大喜,匆匆谢过老吴,大步流星地朝着马厩,牵了马就朝城外找人去了。

    到了乱坟岗,看着那人背影,才反应过来,这人汤也喝了菜也吃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找他做甚?

    刚想走,那人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便唤道:“安宁,来了就陪为师坐坐。”

    坐坐?您这儿没席子没椅子的,怎么个坐法?安宁思索片刻,跳下马,学着玉采的样子,席地坐了下来。

    安宁这才发现,面对着二人的那块石碑,上面干干净净,半个字也没有。碑前酒一壶,杯两盏。

    只见玉采将两杯酒斟满,双手平平端起一个酒盏,举过头顶,对着那石碑鞠了一躬。而后左手扶住右边衣袖,右手将酒盏稍稍倾斜,从左至右,仔细将杯中酒洒在地上。如此反复,祭了三次,不着一词。

    安宁也学着他的模样,端起碑前的另一盏酒,鞠躬,洒掉,斟满;鞠躬,洒掉,斟满;再鞠躬,再洒掉,再斟满,再一饮而尽。口中念念有词:“高人在上,你我素昧平生,我敬你酒三杯,你请我喝一盏,咱俩便算是扯平了。”

    玉采侧目,看着他的好徒儿。安宁这账算的,面上一看,乱七八糟,仔细一想,好不机智。三杯一盏,横竖都是玉采的酒,借花献佛也就罢了,还贪一杯,最后说起来,她还是以三换一,大方得很。

    “如何知晓,里面是位大人物?”

    “能得师父祭拜,已然不凡。再者,葬在这乱坟岗都不敢留下个名号的,那岂止是大人物,简直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安宁笑了笑,正色道:“师父,里面睡着的,是那位故人吗?”

    “是。”

    “那是谁?”

    “一个死人。”

    安宁再问,“可是我生父?”

    “不是。”

    “那师父当日,却说我是什么故人之女。”

    “为师认错人了。”

    安宁只想到,玉采会如何辩解,或者干脆不答。这认错人了,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长老二啊长老二,你俩这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到底是谁跟谁学的?安宁突然想到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形容他们主仆二人,真是再恰当不过,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听起来怪怪的。

    话说这乱坟岗,满眼都是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横七竖八的墓碑。但凡是在周饶有些身份的人,大概也不会将祖辈草草葬在此处吧,唐突。此处除了墓碑,便是死人,除了死人,便只有他们师徒两个活人。孤男寡女,乱坟野鬼,场面太尴尬,总要说些什么吧。

    对了,安宁想起来,自己本是来关心师父的,至于故人不故人,来日方长,司幽门那么多张嘴,总能被自己套出个所以然来。不说就不说吧,说了也不一定是真话,无所谓。

    “师父,我听长略说,您病了现在可好些了?”安宁看着,这玉采怎么着也不像生病的人,健硕着呢。正所谓没话找话,硬聊天,心意到了,说什么都无所谓。

    “咳咳”安宁这么一问,恰恰提醒了玉采,他还真就撕心裂肺地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今早喝过汤,好多了。”

    玉采指的,正是用安宁猎得的精精炖的十全大补汤。昨天回来的路上,安宁听长略说,那只精精,本是中容意欲用来扬名立万的,连子车腾都只是陪他演戏,准备成全了他,自己这般不知好歹,偏偏抢了别人的风头。

    于是,想到那只从别人眼刀子底下抢来的精精,安宁莞尔:“汤好喝吗?”

    “你送的,什么都好。”

    “哦?那若是穿肠毒药呢?”

    “你不会。”玉采盯着坟头,答得笃定。

    安宁笑了,她是不会,因为不敢。她若是敢对玉采下毒,凭着她师父那机警的性子,还不把自己拆了?只是想想,便不寒而栗。

    回去的路上,玉采牵着马,两人并肩而行,不知是谁刻意,脚步放得极慢。

    安宁一路聒噪,讲述昨日里自己如何与那公子琰换了坐骑,如何半路杀出打得子车腾与中容措手不及,如何抢了中容的风头,如何知道精精的本体在其左侧分身三尺之内,那雍和又是如何色迷心窍,如何护主心切,公子琰如何仙姿佚貌,如何举止风雅,如何郁郁不得志,长略与公子琰又是如何如何熟络,算起来,子车腾和公子琰还是亲表兄弟

    对于自己与中容那一番交谈,却是绝口不提。

    玉采听着,时而回上一两句,时而只是听着,显得极有耐心。

    东风渐急,夕阳斜洒,春色满眼,乍暖还寒。

    安宁打了个喷嚏,将身上衣衫收紧,两手盘在胸前,来回搓着取暖。玉采松开缰绳,将外袍解下,轻轻披在安宁背上,再不言语。

    两旁杨柳细裁,枝头轻红破蕾。

    话说长思回到宫中,百无聊赖。

    她与长生二人,一个从城北贱民,一跃成为和亲公主;一个从多年偏将,摇身一变官升三级,说不清到底是谁馈赠了谁,谁又亏欠了谁。

    这上等人的生活,起初长思说不上喜欢,也确确实实是不习惯。下面有人伺候着,上面就要看人脸色,按照安宁的话说,不如当个贱民,天高皇帝远的,逍遥自在。不过安宁也就是嘴上说说,长思以前的日子,她没有经历过,也是只能兀自瞎想,过过嘴瘾而已。

    不过这人,说来也奇怪,换了身衣装,学了些规矩,端了声腔调,身子一转,头一抬,就那么毫无违和地,改头换面了。谢天谢地,不如谢谢长思那好爹娘,赐了她一副好皮囊,外加一颗玲珑心。此时此刻的长思,宫装这么一穿,宫饰这么一戴,看起来再也不像牛贺城北的小小贱民,怎么看,都是聚天地灵气而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一国公主。

    若是安宁此刻见着她,定会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端详一番,而后笑意满满,打趣道:“哎呀呀,咱家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甚好,甚好。”

    若是二哥长略见着她,定会从下到上从胸到背好好看看,而后眼光直直落在自己胸前,玄乎其玄地说上一句:“姑娘,在下看你面相不凡,约吗?”

    若是大哥长生见着她,定会简单扫上一眼,朗声大笑道:“好,好,这才是我的小妹!”

    若是亲爹见着她,定会让她前后左右转上个十圈八圈,明明心里很开心,嘴上却说:“涂脂抹粉的,俗气,哪有以前漂亮。”这时,娘亲便会在旁边叨叨:“哎呀哎,老头子尽瞎说,咱家闺女,现在可是出息多了。”

    可是,这宫中别苑,没有个熟人,没有爹爹娘亲,没有大哥二哥,也没有安宁。不会有人再与她说些体己话,有的只是曲意逢迎,夹枪带棒,冷嘲热讽。这是她从今往后的生活,习不习惯,都将成为一种常态。

    长思的心思,九曲玲珑,学得快,说的少,亏嘛,自然就吃得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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