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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澹“哎呀”一声,惊得赶紧凑了过来,拿出绢布替中容擦拭。
中容十二分烦躁地推开孙澹,再不顾颜面不颜面,终于当众将安宁抱起,面色焦急,口中不住喊道:“安宁,安宁,你别吓孤。”
安宁虚弱之至,将睡未睡,却不知从哪儿借来了十二分精神,竟还断断续续说道:“我只怕,等不到你了呢。”
这话,实在不知是从何说起。
她的眼中波光潋滟,整个人绵软无力,看上去格外柔媚,格外娇艳。
她说话一贯娇嗔,但即便是这样稀疏平常的怪腔怪调,中容却已很长时间都没有听她说过。
他顿时心中柔软,还哪有什么怒意醋意,百般爱怜,千般哄逗道:“等得到,你一定没事。”
“你总是这么自大”她软软笑道,似叹似唱,语气里七分沉迷,三分无奈,或许还有两分崇拜。
中容却解不得女子风情,误以为她又怪罪于自己,急忙悔过道:“你不喜欢,孤改。”
“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呢。”
此言虽绵软,出口却如平地惊雷,炸出几多等待,几多辛酸。
“轰”的一声,谁的心炸裂,飘沉,又扬起——跌宕起伏,更甚于潮涨潮落。
“你说什么?”对于女子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心迹,中容又惊又喜,若癫若狂,反复确认。
“我说你以后呀,可不能再欺负我哦。”
“好。”他欣喜若狂,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盼她大难不死,最好还能快些好转,与他喜结连理。
中容下定决心,认定过往种种,皆是自己强人所难,日后待她醒来,他一定好好补偿,将她认真、疼爱一遍。
安宁听得那熟悉的“好”字,莞尔而笑,轻声嗔道:“傻瓜,你什么时候欺负过我?都是我欺负你一直都是”
第一百六十一章 以身献祭()
她甜甜浅笑,眼中的满足呼之欲出。
她知道在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对她无微不至,无论她提出多么无礼的要求,那人总是百依百顺。
中容以为安宁快要昏迷,才会这般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于是顺着她哄道:“你说的对。”
“你还是这样好看有精神。”她想要抬手,举到一半,却又没了气力,绵软垂下。
中容不知她想要触摸哪里,但听他说自己好看,说自己有精神,心里满满都是欢喜。
得那女子挂心,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年前,回到了当初的少年得意,踌躇满志。
他不明白的是,安宁既然心里有他,为何长久以来,却又对他万分冷漠。
是了,一定是他几番用强,终于令她对自己心灰意冷,厌恶之至。
他懊恼不已,暗暗悔过,发誓此生再不任性唐突,伤害于她。
安宁手虽垂下,但仍旧不死心,再次使劲,试图重新抬起。
终于天不负人愿,她几经努力,这才堪堪触及他的鬓发,握在手里,细细摩挲。
她絮絮叨叨,语无伦次道:“白的虽也好看,但我怕你老得太快我追不上”
“安宁?”
“嗯。”她轻声回应,温情脉脉。
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不厌其烦。她喜欢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在她耳边呢喃,轻声细语,与她寸寸温存,就好像将她放在心尖,捧在掌心。
“你看仔细了,孤是谁?”身边那人见她几近昏睡,摇了摇她,试图让她清醒。
“采”她听得他的问询,嫌自己口齿不清,接着说道,“你如今登基我或许该称你一声燧皇”
“安宁!”
“可是这个称呼我不喜欢太生分”她噘着嘴,眼已渐渐合上,口中仍在絮叨着,“你站得那么高离我太远。”
“安宁”
“我总想追赶你可你却像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安宁,我不是”中容哽咽,竟再也说不下去。
“采,我想你”
说罢,女子晕厥。
她嘴角带笑,脸颊却早已热泪盈眶。
而抱着她的那个男人,此刻也是满面泪流,无语凝噎。
她这般温柔,这般心平气和,从未如此乖巧缠绵地躺在他怀中,与他说了这么多甜腻的情话,一字一句,情真意切,发自肺腑。他却不以为喜,反倒觉得自已一颗心,被人撕得粉碎粉碎,有如凌迟,连痛都麻木。
他总是在问她,公子琰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她那般挂怀。
她从不回答,因为那人根本不好,只是单单对她好。
她,知生安宁,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梧桐树,三更雨,恰似离情正苦。
是夜,安宁于昏睡中醒来,见周遭景致皆变,身边空无一人,唯有皓月当空,繁星数点,亭台楼阁,梧桐细雨。
她拾级而下,见一黄口小儿立于庭中,眉清目秀,满眼谐谑。
她想问那小儿,这是哪里。
却见那小儿似笑非笑,热情之至,朝着她大步扑来。
她张开双臂,那小儿却倏忽穿过她身躯,似在她背后嬉笑问道:“父神,此去可寻到太一那厮了?”
她好奇转身,见面前一龙首蛇神的怪物,伏身于地,口中也跟着喃喃唤了句:“父神。”
那怪物好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摇了摇头,又好像听到她在说什么,点了点头。
安宁环顾周身,见自己并非透明。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痛感异常清晰,应该亦不是在梦境。
她十分纳闷,不知今夕何夕,此地何地,自己又为何会被那二者无视。
只听那小儿又道:“我去叫东君一起,把他给揪回来。”
“他心在红尘,回来也无用。”
“切,那厮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勘破勘破,我看陷得最深的呀,就是他。”
“无跳入,不勘破。有过拿起,方能放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吾儿女岐,汝心性未定,当多闻多见,方知众生疾苦。”
“唠叨。”小儿嘟囔了一句,背上陡然生出三对金翅,展翅飞去。
安宁顿时如坠云端,只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她似随小儿飞了许久许久,不想又落在了盘古面前。
飞雪漫天,如云如雾。
小儿兴高采烈,兴奋言道:“父神父神,我此去俱芦,可把太一给找到了。”
盘古沉声而笑,默默不语。
小儿问道:“你猜他怎么着了?”
盘古含笑,仍一言不发。
小儿捂嘴,嘻嘻笑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他呀,把头发剃光了,光得一根毛都不剩。凡间有云,那叫出家。丑死啦,丑死啦!”
一边说着,小儿还一边用手在脑袋上比划着,而后吐舌皱眉,一脸嫌弃。
“心无旁骛,何来美丑?”
“又来了,”小儿不屑,转而亲昵说道,“那厮告诉我,他这回是真的勘破了,所以遁入空门,再不回来了。”
“好。”
“有什么好的?太一那厮不回来,东君又得吃苦了。东君一干活儿,连个陪我玩的人都没有。”小儿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如今这山顶呀,越发无趣了。”
“汝修为不足,日后当自行体会。”
“哎呀呀呀,又卖关子。”小儿嬉笑道,“父神你说,太一既然勘破红尘,为何还要流连其间?”
盘古不答。
小儿再问:“他既身在红尘,为何又要遁入空门?”
没有应答。
眼前景致再变。
安宁突觉烈火焚身,灼烫不已。
小儿惨叫一声,身上金翅瞬间被青蓝色火光吞噬,背后只剩六个偌大的血洞。小儿倒地,痛苦打滚,连哭带嚎。
四周夜色如许,繁花茂盛。
远处有一湖,湖心有一亭。
亭中立着一人,一头华发,一袭白袍,轻裘缓带。
那人似听到小儿哭喊,本背对着安宁,闻声缓缓转过身来,朝着她的方向徐徐走近。
那人步履轻盈,置身雪泥,所经之处,却未留下半抹足印。
他渐渐走近,安宁目不斜视,再无心思去感受周身焰火,灼心之痛。
她屏息凝神,只觉心跳动得厉害,不能自已。
她面前的那个人,皎如玉树,远如星辰,眼间眉间虽俱是欢颜,神情里却并无一丝疼惜。
他似公子琰,又不似公子琰。
他顶着公子琰的脸,却没有半分公子琰的温情。
她张口,发现自己哽咽,但仍是轻声说道:“你来了?”
火光倏地窜高,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至昧心火,灭顶之灾。
青蓝之光,映得那人神色冰冷,面容邪佞,哪还像她认识的公子琰?
只见黄口小儿痛苦翻滚,口中连连叫道:“父神父神,快放了我,我受不了了!烫死了烫死了,你这是什么鬼火?”
男子冷笑,迎视的却是安宁双眸,厉声说道:“万神之神上位,当以汝身为祭,汝可恨吾?”
“你是,谁?”她被火光阻隔,似身在囚笼,透过一片青蓝,执拗盯着那人。
他听罢一愣,似恍神片刻,而后眼中戾气尽散,突然俯身跪地,抱起那黄口小儿,万分愧疚道:“安宁,是我。”
说罢,他垂首亲吻小儿,行止轻缓,小心翼翼。
华发落地,遮住两人颜面。
他的嗓音阳刚,其中带着一点细腻,听之温情脉脉,心间暖暖。
她闻言,倏忽间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周身火光,尽数熄灭。
她眼前一黑,忽地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小儿嚎啕大哭,男子声声低回。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皆做梦中闲情。
离肠绕骨,终成千万结。
待到再次醒来,安宁瞧见君王在侧,宫人宫女垂手而立,知道这一回,自己才是真的醒了。
从公子琰到中容,安宁顿觉落差颇大,胃里又开始翻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