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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摇了摇头,跺了跺脚,愤愤叹了句“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而后各行各路,逃命去了。
昔日瞻部册封储君,陆疯卜卦,于雪泥之中留下八字——巢中火入,紫微东出。
当时人人不解,如今无人不知。
紫微帝星,出于东方。何为东方?胜神国也。祝渊口中那侵入有巢氏的两把大火,可不就是燧皇燧人琰。
原来一切的谜底,最终都由时间来揭晓。
也不知长佑业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自打他从公子琰手中接过汤碗时起,公子琰就再没说过一句话——就连进城的号令,也是长略代发的。
公子琰一人策马在前,长略、温雅驱马在后,三人朝着东苑的方向行去。
温雅虽知安宁被困东苑,但他却不知东苑的具体位置。长略说主子去的一定是东苑,跟着走就是。
马比人腿还慢,活脱脱像驮着几个闲人游园猎奇。温雅突感自己骑艺不精,到如今连匹马都难得驾驭。
二人在后交头接耳,谈论的俱是主子的是是非非。
温雅问道:“司空,你那侄子不会给咱燧皇下药了吧?”
“难得说。”
“照司空看来,那药劲如何?燧皇得哑到什么时辰?”
“难得说。”
“不如我去问问?”
“也好。”
“燧人琰!”
温雅突然想明白了,原来那长略又是在戏弄自己——倘若公子琰真的哑了,他问有何用;倘若公子琰没哑,这不就是闹笑话么。
所以温雅不打算问了。
不过就算灌他一斗烈酒,再借他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直呼公子琰的名讳。
公子琰转过身去,垂眼看了马前那少年良久,才缓缓道了一句:“太子,违命。”
事实证明,公子琰没哑,温雅的担心多余。
违命身边没有仆从,因为仆从都忙着逃命去了。
如今两人这副模样,皆是君不君,臣不臣,一个太过闲散,一个太过憋屈。二人却都把对方认了出来,实在是可敬可叹,可喜可贺。
违命一脸焦急,气喘吁吁,仰头对着公子琰道:“果然是你。”
“你娘现在何处?”
“娘亲被父皇带到了先祖祠堂,那边火势太大,我四处找寻,也找不到能灭火之人。”
违命说得凄凄惨惨切切,一边说,还一边朝着祠堂的方向比划。满目焦急之色,着实让人心疼。
公子琰没搭茬,倒是长略问了句:“此话当真?”
言语之油滑,简直就像调笑。连个少年都不放过,温雅对长略深深鄙夷。
“我带你们前去。”违命答得信誓旦旦,说罢决绝在前领路,头也不回。
公子琰驱马上前,刚好将违命甩在身后,隔出两人的距离。
此人面上静如止水,全然看不出一丝波澜。违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好跟在马后,亦步亦趋。
温雅几次想将少年扶至马上,与自己同骑,都被长略摆摆手给制止了。
长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温雅不知,长佑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温雅却恍惚知道了。
他见公子琰不声不响突然抽了身下坐骑一鞭子,那马带着公子琰一起绝尘而去,这才知道,原来那长佑业日日来他军中,不是给马下了疯药,就是给公子琰下了疯药。
一人一马同行,其中必有一疯。
违命见状,忽地平地而起,凌波微步之姿,直令温雅瞠目结舌,连连感慨后生可畏。
公子琰的马一路疯跑,违命单凭二足,却始终只落后两个人头。
温雅本欲追赶,却发现手中的马鞭不知何时丢了,再一侧目,只见长略握着两根马鞭,一脸谄媚。
直至跑出三里地去,公子琰这才弃了那马,翩然而落。那马一时疯病难愈,就势继续狂奔,兀自畅快去了。
违命见四下无人,公子琰亦背对自己,趁这千载难逢之机,猝然拔剑,朝着那人心口直直刺去。
火光漫天,鲜红鲜红的,如血染过烟云,再倒转映回那人身上,衬得他宛如一树红玉,天质自然。
他端端而立,不突兀,不造次,不闪躲,不回击。
违命看得目瞪口呆,倒不是为美色所诱,实在是他手中那柄佩剑,忽而被青蓝之光吞噬,刹时化为灰烬。
所以长略与温雅赶到之时,只见违命一手握着剑鞘,一手举着剑柄。剑柄就是剑柄,剑柄不过剑柄,字面意思而已,没有剑身。
人人皆说太子违命实乃人间妖孽,如今一看,这少年果然修得是妖法,佩剑都不带剑身。
“小子,拔剑之前,先要有胜算的可能。”这话是公子琰说的。
他转过身来,仔细端详传闻中的太子违命,也不禁暗暗惊道:这孩子,当真是雌雄莫辨,世间罕有。
违命仰头与他对视,眼中丝毫不见惧怕,口中振振有词道:“你屠戮我瞻部万民,使我百姓流离颠沛,如此罪孽深重之人,我替天行道,又何惜项上头颅?”
果然不出长略所料,这少年还真就敢给公子琰下套,指错方向。
“胆儿肥,咱主子就好这一口。”长略优哉游哉地在一旁观望,顺便还与温雅耳语几句。
公子琰直直望着违命,直到少年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开始左右顾盼时,他这才开口,悠悠道了一句:“火是你爹放的,与孤何干?”
说完他就笑了,心道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脑子坏得不轻,才会与一小儿争辩。也不知自己与这小儿争辩,究竟是要分个对错曲直,还是要在谁人面前分个远近亲疏?
“你若不征战,瞻部何至覆亡?瞻部若不覆亡,百姓何至颠沛?百姓若不颠沛,父皇何至意冷心灰?父皇若非意冷心灰,这宫中又何至火势冲天?”违命时年十二岁,口齿倒是比腿脚还麻溜。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聚有时reens。()
好一个牙尖嘴利,强词夺理,温雅当即反驳道:“小子,燧皇征战,是为了天下再无仗可打。”
“孤征战,是为了接回你娘亲。”
一句话,直令在场诸人无不哑口无言。温雅纵是有心替主子辩白,此时也洗不清了。
公子琰俨然已将这一身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本事练就得炉火纯青,几与身体发肤共生,任谁也改不了了。
违命这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敢情自己泡了七八年的姐姐妹妹,全然是白费功夫。此生若能习得此人的一招半式,何愁天下无妞可泡。
众人呆立之时,公子琰一人离去。
这里大大小小的宫殿,他远比违命要熟悉得多,他呆在其中的日子,比违命的年岁还长。
他在这里受罚,受辱,又几乎受死。
他将心绪深深掩埋,无人知晓他所思所想。
秋天,秋叶,秋水,秋思。
漫漫殷红,相接云天,一袭华发,映照火光。
温雅下马跟随,长略指了指违命道:“这小子不简单,你我二人分头走走,说不定会有惊喜。”
温雅看不懂公子琰在想什么,也猜不透长略卖的是什么关子,他只知道自己被这二人甩了,违命又不屑与自己同行,于是只得孤身一人,骑在马上游荡。
他想着长略所谓的惊喜,不过就是宫中女眷众多,保不齐会有一个二个顺眼的,能给鬼才先生续个弦——能解一时饥渴,也未尝不是件痛快事。
如此条分缕析之后,温将军顿觉云开雾散,还真就策马奔驰,在宫里苦练起了骑艺。
眼下这宫里,殉的殉,逃的逃,活人与鬼都属罕见,除却楼宇与火,断壁与残垣,的确是畅行无阻,比荒郊还荒郊。
火势最盛之处,但见一身影飘忽而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温雅勒马,但马似受惊,一声嘶鸣,几欲掉头而走。
因为隔得太远,又碍于火光攒动,温雅看不清那人模样,只觉得那人身形飘忽,体态轻盈,摇摇曳曳之貌,分不出是人是鬼。
温雅忽而想起坊间传言,据说那阴间的画皮鬼便是妖冶明艳,专门出没于阴气大盛之处。
是了,那定是画皮鬼无疑——只一个背影,就令人目眩神迷,何况那背影此时此刻,可不就是往火势汹汹的殿内飘去?
温雅本欲随马离去,置那人生死于不顾,然而掉头之际,心思陡变,竟鬼使神差地驱马朝那人跑了几步,在她身后高声喊道:“前面那位,里边火势太大,去不得了!”
“无妨,我去取些旧物,去去就回。”
那人声色婉转,悠悠切切之音,原是出自一女子之口——女鬼,也说不定。
温雅听得一惊,复而驱马上前,拦在那人身前,急急劝道:“这殿中人人都往外跑,你怎么反倒往里走?”
“如此说来,此处应是正殿了吧。”她言语淡然,颜色妖媚,一双桃花目直衬得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温雅顿觉似曾相似,一时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他又问道:“看你的穿着,应是这宫中之人,即是宫中之人,又怎会不知正殿在何处?”
“我被囚于偏苑数载,对这宫里并不十分熟悉。”
温雅似突然开窍,闻言大喜,也不管那姑娘去向,径自一人,扬鞭策马而去,边跑边问东苑的位置。
果然在半途之中,他瞧见公子琰踽踽独行,拔高了几个声调,口中语无伦次道:“公子燧皇安宁安宁!”
公子琰闻声转身,眼中神色犹疑,半晌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温雅以为又是自己鲁莽,一时直呼那人名讳,惹公子琰不悦,于是低声补了句:“燧后。”
公子琰仍不接话,温雅急道:“燧后,微臣找着燧后了!”
“安宁,在哪儿?”公子琰问得很慢,很仔细,好像生怕漏掉了一个字,会让那温雅听不明白。
他似乎,连双唇都在颤抖。
温雅觉得定是自己眼花了,公子琰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