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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骑白马,千里奔袭,好不容易赶到战场,却发现将军深陷敌军之中,寡不敌众。
然而他骁勇善战,仍作困兽之斗,数千名敌兵,竟奈何不了他。
将军于乱阵中侧目,惊鸿一瞥,蓦地愣神。往事翻上心头,将军两眼酸涩,枪都脱了手。
敌军见状,趁机偷袭他背后。
千钧一发之际,少女挡在将军身后,出手相救。
援兵忽至,将军得救,少女却因挡枪,丢了性命。
将军悔恨不已,遁入深山,又逢起初那高人。
高人说少女命不该绝,再次施救。
少女醒来,将军向她坦白当年种种,诚心悔过。少女恍然大悟,原谅了他。
两人从此隐居山林,不问世事,闲云野鹤,做起了神仙伴侣。
一出好戏,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结局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大快人心。
长生心神不定,一边看戏,一边瞟着身边的安宁,以备不测。
少女被挖双眼时,观众唏嘘,她却一脸淡然,见惯不怪。
少女负气出走,纵身跳下高崖时,观众痛哭流涕,她仍纹丝不动,一语不发。
少女与将军于乱军中相逢,又在转眼之间天人永隔,观众心潮起伏,情难自已。
长生暗自叫骂,这戏演的真不是时候。
他从起初时不时望她一眼,到后来无心看戏,干脆死死盯着安宁,心中思忖着各种理由,企图把她中途带走。
好在后来听到观众忍不住叫好,他才恍然发现,戏中二人已破镜重圆。
原来是部喜剧,长生心中长舒一口气,默默庆幸。
他转头看着安宁,发现她面无表情,似乎心思根本没在看戏上。
原来这起起落落,与她竟没有丝毫关联。
他见众人破涕为笑,连声称赞,这才真正放下了一颗心,抬手拍了她两下,好心问道:“戏演完了,咱走不?”
她不回应。
他知她再次入定,心中坦然。
戏子返场,观众拍手叫好。
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忽有一人,如惊雷突至,嚎啕大哭起来。
安宁折腾了几天,衣衫褴褛,一身酸臭,形容落魄,面色枯萎,此刻看去,就是个活生生的乞丐。
她坐于人群中,其他人本就嫌弃她,在那么拥挤的看台上,还努力主动与她划清界限。
此刻,她又于欢颜中放声大哭,实在是违和之至。
长生见她这般模样,觉得丢人,本想躲得远远的,一走了之。但又想起她刚听闻心上人死讯,一时半会难以平息,也是怪可怜的。所以他耐着性子,只悄悄移动了些微距离,坐在一个离她不远的位置上,视若无睹。
众人眼光如何,她是无心顾及。
她只专注于哭,哭得惨痛,哭得悲壮,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哭得旁人退避三舍。
她边哭边说:“她怎么死了呢,怎么就死了呢。”
她声音本就婉转,此刻伴着哭腔,更显得楚楚可怜。
撇去她此时的糟乱不谈,联想起她平日里的妖妖道道,长生看在一旁,还是不自觉的,怦然心动。
大多数人天生便疼爱弱者,他也未能免俗。
他顶着众人目光,不紧不慢地,自怀中摸出一张面巾,又仔细叠得齐整,风度翩翩地递到安宁面前。
他装作关照路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姑娘,若是有什么伤心事,还是回去再哭吧。”
安宁闻言,哭得更厉害了。
她此番哭闹,就连返场的戏子都看不下去了。方才扮少女的戏子似乎想冲下台来,又好像被那扮公主的拉住,往后台拽去。
长生听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不禁有些慌乱。
他又挪到她身边,轻声安慰着:“别哭了,咱们走吧。”
“我不走,”她哭着呢喃道,“我还要接着看。”
他一时语塞。
只听她继续哭道:“深儿怎么就死了呢”
她口中的深儿,是刚才那出戏里少女的名字。
长生恍然明白,原来她这般痛哭,不是因为玉采死了,是因为戏里那少女死了。
他云淡风轻地附和着:“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那少女最后不是起死回生了嘛,怎么就死了呢。
他有些怀疑,自己与这女人看的,是否是同一出戏。
定是有另外一出戏,那主角的名字或许也叫深儿。
安宁听他这么一说,只当他未看明白,仔细与他解释道:“她从悬崖上这么一跳下去,还哪有活路。”
说话时,她接过面巾,鼻涕眼泪一把擦。
他嫌恶地将身子后倾,漫不经心地告诉她:“她被高人所救,还在战场见到了将军。”
长生不像安宁,他可记不得那少年将军的名字,他只知道,那是个将军。
“不可能,女人怎么会跑到战场上去,何况还是个瞎子。”她虽哭得天昏地暗,思路却还是很清晰。
“真的,她遇到了高人,眼睛也复明了。”
“你这不是扯淡嘛,快别说了,我还要接着看呢。”
他这才知道,他们俩看的,原来是同一出戏,她说的,原来是先前的剧情。一出戏看下来,她的思绪还停在那么久远的地方,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言辞凿凿地反驳道:“我怎么扯淡了呢,人家后面就是这么演的。“
他起先理直气壮,接着却是越说,声音越弱。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被这女人带沟里去了——“扯淡”这种词,怎么能出自他这种上流社会之人的口中呢。
“怎么不是扯淡呢,如果瞎子能重见天日,我师父又怎会不知,他还费个什么劲,到处求什么复明的方子?”
她本是沉浸在一出好戏中,哭得涕泪涟涟,一发不可收拾。无意间提到玉采,她的眼里顿时有了些神采。
“他求复明的方子,”他思忖片刻,好奇问道,“谁失明了?”
“我本宫怎么知道。”她答得理所当然。
她突然发觉,这样的说话方式,很有气势,很有威慑力,确实能让自己神清气爽。因为长生被她一句话噎住,再不与之交谈。
她方才哭得肝肠寸断,眼下缓过神来,又凑近长生,神神叨叨地与他耳语:“不过师父不常来白氏,兴许民间真有什么治瞎眼的秘方,我去替他寻来。”
长生纳闷,正准备措辞问她,到哪寻,向谁寻,如何寻,却见眼前一个人影,忽地飘走。
关于安宁,他此前听知生皇提到过:“孤这丫头,为人平和,聪颖有趣,只是她时而,会有些荒诞,常人多跟不上她节奏。”
第七十二章 戏子鹤林()
如今,这人间帝王的话在耳边回想起来,长生望着那越飘越远的女子,才真正体会到,他所谓的荒诞。
她一路飘到后台,挡在扮演深儿的戏子面前。
深儿本就恼怒她方才拆台子,此刻见她自己送上门来,那还有半分好脸色。
安宁却不顾她脸色,认真说道:“深儿姑娘,本宫问你,你这复明的方子,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她说话很慢,一字一句都咬得极为仔细。
方才那扮演公主的戏子扑哧一笑,上前打圆场道:“你看吧,我就说这位姑娘入戏太深,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不就是个乞丐嘛,还姑娘本宫的,也不害臊。”深儿冷言讥笑道。
扮公主那戏子打断她道:“鹤林,我与你相识十几年,从未见你这般刻薄。”
原来,这扮深儿的戏子原名叫做鹤林。
安宁简单行礼,神情肃穆,认真而缓慢地说道:“鹤林姑娘,本宫并未与你说笑,只要你将方子给本宫,条件你随便开。”
她以为,玉采舍命救她,她就是倾其所有,也未能报答他万分之一。
“好啊,那你让我赏几个巴掌,我开心了,便将方子告诉你。”
那个叫鹤林的戏子明明是在拿安宁寻开心,但她两眼红通通的,眼眶好像还有些湿润,一点也看不出开心来。
“看来你今天真的是吃错药了。”那扮公主的叹了口气,转向安宁道,“姑娘你快走吧。”
安宁没走,她不仅没走,反倒端端站定,负手而立,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还闭上了眼。
她淡然说道:“请便。”
“这是你自找的。”
鹤林见她这般有诚意,竟好像越发生气,扬手就要打。
掌风袭来,声音也跟着来了——“孔大小姐,不要闹了,快跟属下回去吧。”
说话那人,裹在一身宽大的衣袍里,华丽而风雅。
他的发丝光洁,面上傅粉,一举一动,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说话不紧不慢,神态举止,平白带上几分女子的阴柔。
这不是长生,又是何人。
安宁恍惚,这位孔鹤林孔大小姐,没事跑到此处来,演戏做什么?难道她也如自己当初一般,家破人亡,远走他乡,万般无奈之下,才做起这下九流的营生?
但长生那如水般温柔而真诚的目光,又分明是盯着安宁,目不转睛的。
她绞尽脑汁,突然想通了——她有个表叔,不巧姓孔名仓,正是长生的顶头上司,牛贺如今的中军统帅,位高权重,显赫一时。
看来这个锅,他是铁了心让表叔去背。
如此,倒也高明。
长生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恭顺——端凳子的端凳子,倒茶的倒茶,还有个看似头目的人,逼着鹤林给安宁道歉。
看来这人啊,穿着什么,长什么样,与她受到的待遇,并没有太大关联。关键还是要看,她的爹娘是谁。
只是鹤林两眼通红,拒不道歉。那扮公主的好言相劝,她却哭着跑开。
安宁见长生这般说了,也不便当众戳穿,只跟着他,悻悻离开。
她神情落寞,埋怨他道:“没事捣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