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需月余,中容与安宁两人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私下里山盟海誓自不必多说,面上俨然已是谈婚论嫁之势。
二人整日里这般如影随形,众人皆看出一番端倪,宫人见了安宁无不避让,更有甚者,竟是行起大礼,只差唤她一声“皇子妃”。
独独只有司幽门不懂事不领情,二人晚归,中容相送,门中不知何人立下规矩,送人只能送至大门口。
中容眼巴巴望着心上人的背影,只缘感之一回顾,便足以思其朝朝暮暮。
两人在一起时,总是中容说得多,安宁听得多。
中容将当年初见之后的种种仔仔细细说与安宁,安宁多是一面含笑,一面倾听,并不多言语。
中容只觉安宁貌婉心娴,柔心弱骨,实乃自己命定之人。
只是,中容多次问她是否国中出了事,为何一人流落周饶,安宁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中容想来安宁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心有块垒,她若不说,也不能硬逼她。
于是乎,中容只对她更加的体贴,只盼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真真正正地走进安宁心里,知她脑中所想,心中所思。
但凡有空,他一定陪着安宁,若是公务缠身,也会差人送来各式奇珍异宝,只为哄安宁开心,以解相思之苦。
日月如流,暑往寒来,很快,周饶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司幽门,湖心小亭一座。
大雪飘零,出口成白气,滴水成冰花,天与云与亭与湖,上下一白,一时竟难以分辨界线。湖边青竹变了琼枝,几树红梅也俱是白纷纷。
安宁一人立于那里。
她秾纤得衷,修短合度,罗衣璀璨,云鬓垂腰。平素的安宁,本已惊为天人,此刻经过一番装扮,更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就连阅遍天下美色的长略见之都不禁侧目,赞曰: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九州之媛也。
寒天腊月的,安宁会等在此处,倒不是脑子被霜冻了,只因中容向她许诺:待到今年周饶初雪之日,我必引良媒携聘礼,亲自登门提亲。
然而世事不可料,安宁从拂晓等到正午,正午等到黄昏,雪下了多久,她就等了多久,直把美人等成冰人,该来的人,却始终没有来。
落日的余晖洒下,湖上那黑色的人影在略显温热的红光之下,显得愈发颀长,愈发孤独。
她似乎开始有些明白,母后那总像是在等待什么的背影,那怀着希冀却终于落寞的眼神,那春日数桃花的孤独,那月下对影独酌的无奈。
定是哪个王八蛋干了什么混账事,让母后错付了心思,空守了年华。
在她的记忆中,从小到大,母后没有哪日是真正的开心,好像也没有真正与自己亲近过。
母后话不多,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伴随而来的,是知生老儿的讨好,愤怒,习惯,疏离。
儿时的自己,总是喜欢缠着外祖父,扮成小男娃模样混入军营,听有莘无惑浑厚爽朗的大笑声,听军中各位大伯大叔爆粗口,听小兵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谈论着女人,听着听着,心情就明媚起来。
雪越下越大,从雪花下成雪片,在雪片落成雹子之前,她开始认真思考起回屋热杯小酒暖暖手的必要性。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这些烦心事作甚?一个中容而已,由他去吧。
安宁正盘算着,只见迎面一人,信步而来,轻裘缓带,不迟不疾。
那人一袭白衣,与这初雪融合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则余味不足,多一分则略觉突兀。
雪已在亭上积了二尺厚,而来人却不疾不徐,步履轻盈,过处不着痕迹,好似自云端而落,终归天际。
许是安宁自己看错了,那人定是风之灵神雪之仙子,转瞬即逝。
玉采远在玄股谈生意,已是月余未归,此刻又怎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安宁打小便知自己未来的夫婿姓有巢名中容,对如意郎君并未多作他想。
婚姻这种事,对于安宁中容这些个皇家儿郎,本来就是手段,是权衡,是政治,爱恨情仇,才是日头里好大的一场春梦,如露亦如电。
平心静气从来不是什么修为,只是对运的屈从,对命的无奈。
她心中默念,自己尚有母仇未报,生父未寻,须得百毒不侵,岂可妄动凡心?定当不为情动,不为情伤,不见不念,不思不想。
然而,却不知谁人不识好歹,这么大的湖,偏偏只修了一座桥,来也从此来,去也从此去。
于是,她干脆像没看见玉采一般,也不打招呼,只低下头,快步迎着他的脚步眼光,企图瞒天过海,就此而去。
只是这玉采好似铁了心看不透安宁的心思,开口便问:“安宁,等人吗?”
安宁顿住,心下暗骂:这厮没事找抽,口中却是胡乱敷衍:“没今日初降大雪,我见湖景甚好,一时起了雅兴,前来赏花罢了”
安宁越说越没了底气,不等说完就先后悔了。正所谓言多必失,这寒冬腊月的,亭台四处,除了白梅,便是雪花。赏花?赏的哪门子花?
“正巧,本座这儿有一园春色。”
第十一章 授业恩师()
玉采扬手,湖上竟真的有了春色。
繁花从安宁脚下蔓延,自亭台、湖面、园中次第而开,一派盎然。
春桃怒放,杜鹃烂漫,棣棠妖娆,杏花娇羞,浅草渐生,杨柳摇曳,寒风轻扫而过,园中便是无处不飘雪,无处不飞花。
那人直直立在落日的红光里,望着安宁,眸色温润。
安宁看得呆住,只觉心内有千千万万句话,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不仅为这满园春景,也因为玉采的造诣修为。
她常随有莘无惑混迹军中,灵力高强者不是没见过,但他们所用,多是些飞沙走石、移花接木的把戏,顶多将周遭土木连根拔起,用以攻击敌人。
像玉采这般逆时改命,生生将不该出现在冬日的草木就地而生的,她确确实实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灵力,只怕世间少有。
敢情那编九州仙神榜的是个瞎子吧,像玉采这种高人,怎会也榜中无名?
她决定回去一定仔细研读研读那百大戏子榜,看看玉采是否高中,保不齐那位大神是将他归在了变戏法之列。
只听玉采说道:“瞻部面上与胜神结盟共抗牛贺,私底下却又与牛贺联姻,国军尚且如此反复,你又怎可将复仇大业寄托在一个尚无实权的皇子身上?”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外祖父一族被知生老儿残酷镇压,三百口人死无全尸,我母后拼了命助我逃出牛贺,含恨而终。我天生没有灵性,连个普通人都算不上,纵使我有心修炼,待到来日神功大成亲手了结知生老儿,那也是白日做梦。如今我无依无靠,若不靠着有巢氏,谈什么复仇大业?”
她口中的知生老儿,正是她那高傲做作的父皇,知生皇。
然而安宁认定自己生父另有其人,虎毒尚不食子,知生皇若是她亲爹,又岂会苦苦相逼,让她背井离乡无家可归?
至于他说的那些鞭辟入里的废话,她当然懂,岂止于懂,简直懂得透彻,懂得深入骨髓。
再说那有巢中容,她也未必想嫁,不过是找个靠山,怂恿他坚定不移地与胜神结盟,迟早打得知生皇国破家亡。
如今玉采只将她这些歹毒心机堂而皇之地搁在台面上,安宁只觉怒火中烧,只将这连月来的委屈落魄统统倒泄出来,一吐为快。
安宁所说的灵性,因万物而异,大抵分为风、水、土、木、光、暗六类,无出其右。灵性强弱生而既定。
万物据自身灵性修灵力,灵力后天而成,强弱随造化。
然而她自打出生起,就没有灵性,纵使想要修行,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谁说你没有灵性?胡言乱语。”
玉采双手交叠,做了一连串诡异的手势,而后右手隔空朝着安宁一掌过去,安宁顿觉神清气爽,步履轻盈。
眼中所见,耳中所闻,一时间竟起了变化。目所能及更高更远,一眼望去,只见满园的春花竟是无本之木,堪堪从雪上开出。
安宁觉得周遭更为嘈杂,夹杂着草木的窸窣声,雪片的飘落声,仿佛还有远处的鸟兽声,而不单单,只是以往能听到的风声。
这这这,这玉采到底用了什么妖法,使自己有了灵性?
自己明明有灵性,为何此前竟无人知晓?就算知生老儿骗她,母后断不会骗她。
即便母后只求她一生淡泊,不愿她涉及灵法修为,她的外祖父,她的一干大叔大伯,军中兵士,那么多人,又怎可掩人耳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安宁缕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玉采又端起了一门之主的架子:“本座授你灵法,助你修行,你只需,少于有巢氏往来。”
这才是枯木逢春否极泰来,玉采要传授她妖法?
别说少往来,就是不与那有巢中容往来,她也要牢牢攀上眼前这根高枝。待到她妖法大成,自去牛贺刺杀那知生老儿,取下他的头颅暖酒喝,还要嫁那有巢中容作甚?
安宁想想就觉得报仇大业指日可待,只听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慷慨激昂道:“恩师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待到双腿真真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她才倒吸一口冷气,暗叫不好,这雪地,是真的冻腿啊。
转折之快,倒令玉采一时语塞。
他略略侧头,好像思索了很久,才一本正经道,“本座修习的灵法,唤作天问十九式,当年拜师时,一式磕了一个头,你也按着师门规矩,磕十九个头吧。”
十九个?
这是哪家的师门规矩?
未免也太隆重了吧?
安宁摸着膝盖,极不情愿,却又不得违抗,毕竟有求于人,只得老老实实磕了十九个头,算是真正拜入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