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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以为,他修为高深,注定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她竟不知道,他能勘破她的灵性,并不是因为他灵力高强,而是因为天赋异禀。
她一边感慨自己那所谓的、无穷无尽的灵性,一边纳闷他的身世。
长略以前说过,公子琰出生时,百兽匍匐,百鸟朝拜。他既这般招蜂引蝶,应该绝不仅仅是一个胜神皇子这么简单。
他与雍和、庆忌、青鸟为伍,似乎天生就能操纵这些神兽。
水灵湘君说,他传授于她的灵法,与六灵修炼的,并无二致。
回想当初,那传闻中司帝之下都,天之九部的陆吾,似乎也对他礼让三分。即使陆吾只以幻象现身,这也过于古怪。
他的身份,或许另有蹊跷。
他缓步走到椅子前,慢慢坐下,继续说道:“我则不同,我的灵性,应是彻底没了。此前我试过多次,无论如果修行,都丝毫没有进展。可能我这一生,就这样了罢。”
他神色如常,语气淡定,好像是在谈论着别人的遭遇。
她在一旁听着,却替他惊心动魄,惋惜不已。
她倾慕于他的从容,流连于他的沉着。她为他的淡然所吸引,有时却又无可奈何。
他将太多的情绪隐藏,连同他的悲喜,都一样不为人知。
他戴不戴着面具,都深沉得不像是个正常人。
他或许,真的是从须弥山跳入凡尘的仙神,打个照面,或早或晚,终于也免不了一场别离。
这滚滚红尘,又能有几人,真正做到长相厮守,同生共死?
眼下与他相伴,一同走过的路,便是风景吧。
如此想通后,她也不再纠结于此。
公子琰似乎更为洒脱。
他竟然,又开始自斟自饮。
烈酒素蚁,饮多断肠。
他却笑言:“放着美酒不喝,等到气味散尽,才是真的挥霍。”
这酒鬼,当真是没得救了。
他似乎心有不甘,悠然叹息道:“我此前怎不知,天下竟有如此至宝?真是为传闻所累,辜负了前半生。”
“什么味道,也给我尝尝?”她伸手要抢,却被他不着痕迹的躲过。
“以你的酒量,最多不过半杯,就可以去见阎罗了。”
“尝一口总行吧。”她撇嘴,娇媚轻浮。
“不成,我吃了**,你若是再喝醉,又是一笔糊涂账。”
他这时提起那强身健体的药来,无非是让她心生悔意,知难而退。
但他那模样,风轻云淡,爽朗清举,怎么看不出来,像是被人灌了迷魂汤。
她本想问上他一句,那药到底有作用吗?转而又想起先前一些事情,便将此问抛至脑后,再也找不到了。
只见她若有所思,颇为严肃地问道:“师父你说,人这酒量,是天生的吗?”
“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她纳闷,公子琰是闻名九州的酒鬼,酒场之上,未逢敌手。他若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我从未醉过,连酒量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边喝边说。
安宁突然有些后悔,她之前尚未摸清这人的底细,为何要贸然用这素蚁来试探他,白白送了他一坛子美酒。
她方才还担心他会不会醉死,现在看来,真的是多此一举。
敢情她苦兮兮地试探了他半天,又是请罪又是答疑的,他却一直是在陪她做戏,逗着她玩。
他不是宁可死也不肯表明身份,也不是被她多番试探才不得不说。他根本就是,打定了主意向她坦白,才顺着她的套路,陪她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她怎么总是忘记,他就算没有灵力,还有脑子这件事。
她刚刚看着他那胸有成竹、悠然自得倒酒的样子,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眼前这个人,从来不值得同情。
即使这样,她还是觉得惋惜。
像他这样一个风流人物,集天地精华于一身,若是此生不可再修灵法,好像怎么着,都少了些什么。
即使他表现得满不在乎,她还是心有余悸。
她似问似答道:“可是灵性却不一样。听闻众生的灵性都是生而既定,不长不灭,你的又怎会凭空消失。”
“长略也是这么说,所以他去寻重修之法了。”
所以是重修灵力之法,而不是起死回生之法。长略一句话,骗过了长生,同时也骗过了安宁。
她真是活该,脑子被驴踢了,才能相信长略的鬼话。
他的主子是玉采,是公子琰,就算是对着大哥长生,他也不一定说真话啊。
“师父。”她唤了他一声,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他去了哪里?”
安宁点头,心里琢磨着,他怎会变得这么自觉。
果然,他又喝了一杯酒,吊足了她的胃口,才缓缓说了句:“我不知道。”
“哦。”
“他只说要去须弥山,应是从咸海走的。”他见她失落,为了显示自己并未欺瞒于她,只得苦笑着补充了一句。
咸海是隔绝人与仙神的天然屏障,其内是须弥山,之其外是九州人间。
无论正史或逸闻,从未听说有人能跨过那里,到达须弥山。
所以听到这个回答,安宁越发不能相信道:“咸海,那是人去的地方吗?”
“他也不是人。”
鬼才长略,自有神鬼莫及之才,不能用常理推断。
“你走了,腾叔走了,景先生走了,如今连长老二也走了,我看你们司幽门,还是早早关门算了。”她掂量了下酒坛,确认坛中所剩不多,黯然叹息。
“门中生意如今全由祝渊打理,噢,我倒是疏忽了,你们应该没有见过面。”
不是疏忽,是刻意安排。她这样想着,也不揭穿。
她没有再问下去,祝渊是谁,哪国人,今年多大,有何过人之处。
他将那么大的家业交托在一人手中,想必那人,也不是寻常的白丁匹夫。
他们之间,总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保留一些秘密,成为一些惊喜。
他们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仍然各自保有一番天地。
少闻少问,适可而止。单就这一点,他就对她赞赏不已。
他以为,世间少有女子能聪慧至此。
更何况,她不执着,不探究,随心随性,任意洒脱。
她是他不能成为的自己,是他心底最深处的企盼,所以他对她,万般珍重,任劳任怨。
他说:“安宁,天色晚了,我着人送你回去。”
“嗯。”她知他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他将她送至门口,两人相顾无言。
牛贺的皇宫很大,从公子琰的别苑,到她的寝宫,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草木阴阴,晚风习习,堂燕绕梁,芳草未歇。
他踟蹰片刻,犹犹豫豫地开口,颇难为情地问道:“安宁,你明天,还会来吗?”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乞求些什么,那样的卑微不堪,那样的低声下气。
安宁闻言,犹如万箭穿心。
他是多么桀骜的一个人,利刃在侧都不屑眨眼,若非万不得已,又怎会用这样的腔调同人讲话?
她回想起来,自己今天一大早便派人去请他,他磨磨蹭蹭,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慢慢腾腾地挪动过来。她当时还在心中责怪,这人莫不是又在沐浴焚香,折腾些有的没的?
现在想想,他来得那般迟缓,不过是因为路太远,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心中酸楚,强忍着涕泪,小声说道:“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不听你劝阻,非要来刺杀先皇,你也不会成了这副模样。”
“如果不曾遇见你,我活着就像死了。”他眉眼含笑,温言安抚道,“如果为了你,余生注定这样,那我也认了。”
他明明是在安慰她,她听了这话,心里却更加难受。
她趁他不备,飘回桌旁,拾起那酒坛,仰头将坛中剩余之酒一饮而尽。饮罢,她还使劲晃了两下,确认一滴不剩,这才将坛子放下。
素蚁至烈,她果真无福消受。
还好,一坛子酒,他也没剩多少。
她心满意足地笑着,一如既往地往他怀里栽,嘴上还轻飘飘说着:“哎呀,我今天怕是,回不去了呢。”
他不搭茬,只是习惯性地回抱住她,神情复杂。
安宁见状,心中失落,自暴自弃道:“酒和你,我一个也戒不了。”
“那就不戒了。”
公子琰打横将她抱起,她腰肢纤细,不算太重,他却抱得格外吃力。
他一路抱着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床侧,将她轻轻放下。
她在他怀中,借着酒劲,迷迷蒙蒙地望着他。他的白发,他的笑眼,她懒懒抬手,一一描摹,心脏狂跳不止。
他方才被她算计,吃了**,本就口干舌燥,环顾四周也不见茶水,只得接着喝酒,饮鸩止渴。
如此想来,这人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他情迷意乱,再不管什么糊涂不糊涂,翻身上床,将她揽在身下。
他一手垫在她的颈后,半抱着她,一手在她腰间摸索,试图解开她的腰带。
第九十三章 一室春光()
夏日闷热,她本就穿得不多,照理说,这薄薄几层纱衣,根本难不住这擅于宽衣解带的男人。
然而,他动作轻缓,每一下变化,都似有迟疑。
他说:“春宵苦短,来日方长。”
他的嗓音阳刚,染上情欲的色彩,沙哑细腻,别具风情。
她听在耳中,满心欢喜。
她满目柔情,两手把玩着两人的长发,青丝白雪,珠联璧合。
他喉结滚动,神情恍惚,带着粗重的喘息,俯下头去,似叹似问道:“安宁,是你吗?”
“嗯。”她笑意盈盈,娇娇媚媚地应了一声。
她的唇色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