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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孟起神情冷淡,内心早已搅起拍岸大浪,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道:“你真要……”
侯霖坚定点头:“入凉以来,成也好,败也好,都是在苟且偷生。逃了一路,就算是傻子也能开窍;群虎山的几千弟兄如果没跟我下山,恐怕现在都还能过的逍遥快活,有酒有肉,当那无忧无虑的山大王。严虎也好,还是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弟兄也罢,都想着跟我出山闯荡出不辱家门的名声,我也是这样许诺给他们的。”
侯霖伸手从城墙上取下一抔雪,五指合拢一压,掌心温度瞬间将雪花融成冰水,顺着指缝流淌下去。
“可我没能做到,死的死,伤的伤,四千多人的队伍到现在活着的不足一半,我侯霖不是什么枭雄人物,也没有视人命如草芥的宽大胸襟,就算是我亲手砍掉的头颅,我也会心疼,也会心酸。”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凉州本地官员也好,平叛大营的将军也好,,看惯了他们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反而有些不适应。这三日进城来那些将校对我笑比我之前加起来的还多,我心性散漫,四千人把希望寄予在我身上,我没能对得住他们,可这近三万的担子,我必须要主动挑起。”
“没什么理由,我不去负,会有别人来背,与其再让生杀大权被别人握在手中,不如我自己来决定,我侯霖再不济,也不会跟那群衣冠禽兽一般,泼出去的人命跟倒下的稻草一样轻浮,即便死,我也会让这三万人死的理所应当,心甘情愿。”
荣孟起呆怔在原地,就连马瑾也默不作声。侯霖知道他们心中如何做想,露出个恬淡笑容最后道:“其实从学士府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没了退路,我一直都在心里想草草了事,继续过着自己平淡日子,可深陷泥沼之人又如何自拔泥沼之中?路只有一条,我只能走到黑。”
侯霖双手扶着马瑾的铁甲,重重的拍了两下道:“拜托了。”
马瑾点头:“我相信你。”
侯霖转头望向荣孟起,后者只是咬牙道:“你可别忘了,当初在群虎山时你许下的承诺!”
“不会忘的。”
……
雾浓冬夜,武安城举城灯火通明,但除了巡视城中各处的铁甲震动声外,半点闲杂声响都没有。
各部将士都被安排在民宅之中歇养,入城的十名平叛甲士中就起码有六七个身上带伤,侯霖一开始还纳闷怎么没有重伤员,看到荣孟起脸上的冻疮后才恍然大悟。
哪个受了重伤的家伙还能命大到爬回武安城?
大难不死的平叛将尉还在惊魂未定时,就受到了全副铁甲的燕阳铁骑请帖,邀其前往武安城的牙墙城楼商讨决策之事,这倒让他们受宠若惊。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不少将校来到武安城第一件事不是叩地痛哭,而是先写好遗书,等着朝廷下来的问责,等着那一刀。
心中戚然的众将不敢在披甲,都单衣行走在雪地之中,踏上城楼。
整个城楼都已被马瑾麾下的五百燕阳铁骑布守,守城的蒙樊不敢言语,只是比起这些单衣惶然的将尉,他心中多少猜到几分,最后认命般的卸下佩剑,单人单甲进了武安城城墙之上那不大的楼坊。
屋中空空如也,只有数十把椅子摆放两列,正当主将猜测是哪位将军召令各部时,却只看到一介布衣的年轻书生佩剑入屋,身后跟着一名燕阳军的年轻将军。
入屋之前,马瑾和屋外的方石眼线汇集,一切尽在不言中。
屋内已然无座,那这年轻书生就是邀请他们来的人,除了还未归还的云向鸢外,屋中的平叛大军中坚将校足有二十位。
侯霖进屋,扫视全场,看到一道道迷离眼神渐渐不善起来后,爽朗一笑道:“各位将军,容在下自报来路:长安治粟都尉侯霖。”
窃笑不断,率先一批入城合力拒敌的几位将校倒还赏些面子,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只是看架势明显不拉也不帮,屋中唯一站着的侯霖和马瑾处境有多岌岌可危就不言而喻了。
“侯都尉,敢问是哪位将军召令我等前来?如今大军刚败,军心未稳,轻车将军战死阵前,莫非是骠骑将军和安远将军赖以逃脱?也在城中?”
侯霖指了指自己道:“不是哪位将军,是在下邀请各位来此一叙,一同商议接下来的对策。”
屋内瞬间炸开了锅,再无顾忌的列位将军都尉都开始交头接耳,唯独不理事侯霖,所谓人微言轻,似乎就是侯霖眼前的尴尬窘迫。
早就料到有这一幕的侯霖作揖的手放下,马瑾当即拔出佩剑,厉声喊道:“肃静!”
屋中诸将看着在烛光之下亮闪如银的刃锋,皆是低声冷笑,看着侯霖的目光这下连那丝视为同级的敌视都没了。
其中一名身材健硕的将校胳膊还打着绷带,站起来后欺身到侯霖面前,轻蔑道:“侯都尉,在场的各位将军论军功还是官职,比你高比你强的不在少数,不是我有意折辱你,你这号人物,我从来没听说过,想要让在座的各位服气,是不是得找个镇得住场面的说话?”
侯霖拦住身姿向前的马瑾,对着这将校致歉一笑,随后伸出阻拦马瑾的单臂直取他喉咙,每日练剑劈剑在挥剑三百的侯霖别的不说,臂力远胜以往,一只手便举起这将校双脚离地,毫不怜惜的将他掷到地上,摔的四仰八叉。
这将校落地之后吃痛的爬起,正要起身又被侯霖一脚踏在胸口,侯霖有意杀鸡儆猴,一脚之力便让这将尉嘴角渗血,单手掩面在地上低吟。
霎时又有数名将校站起身,侯霖伸手笑容不变道:“诸位先别急着动手,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今日之后的退路,把仅存的那些戾气用在该用的地方。”
侯霖变脸阴沉又道:“先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之所以还能活着在这武安城中有吃有喝,是因为我!不要蹬鼻子上脸,侯某人被叛军撵着追杀了数十里,脾气不比在座的各位好。”
一名白面无须的年轻将校冷哼一声,指了指剑已出鞘的马瑾道:“怎么,燕阳府也入凉平叛了?不是说燕阳虎枪只杀匈奴么?这下调转枪头来挑凉州叛贼了?”
马瑾闻言转过身,指尖弹剑道:“我燕阳府的枪锋只面北,可剑刃不论是人还是牲畜,都能挥得下去,你想试试?”
206章:宏图霸业 尽在掌中(下)()
大汉立朝千年,有风调雨顺,也有风雨飘摇。动荡之时军府作乱,藩王谋反,天下操戈,随着历代大汉贤明君王
有着朝廷掣肘,有着各部官吏上下诏令口谕,想要调动任何一处兵马又谈何容易?自成一派的九边三府不谈,随便一处郡兵超过五百以上的兵卒,都得由当地郡丞郡守及郡军司马的官印,还得有所部将尉的虎符,就算是骠骑将军的十万平叛大军,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一个小小的七品都尉,怎敢逾越自作主张想要统御兵马?
这可是谋反啊!
连显赫一时的骠骑将军全家老小都在长安,他们这帮普通将尉就更不用说,正因如此吃了败仗之后想法也是以死谢罪,跑得再快,这九州天下都是大汉疆土,畏罪潜逃又能逃到哪里?还得连累一家老小。
比起大汉百年无数人试刀的军法律令,马瑾举起的锋刃难免就势单力薄了。
无须的白面将校听到马瑾的威胁口气,不但不怒不怕,反而笑声毫不遮掩道:“怎么?燕阳府也要谋逆?”
他这一言,如烈油滴落在这火气味极重屋内,就连蒙樊和一干三日前还同生共死的将尉也坐不住了,纷纷起立脸色阴沉。
马瑾脸色铁青,侯霖止住这言语话头道:“侯霖不过一个脑袋,怎敢谋逆大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诸位与我当下的处境如何,各位心里都有一杆秤砣,非是侯霖想要谋权夺兵,只是在座的各位未必能做到侯霖所能做到的。”
话音挑明之后,所所论就不需要有这么多掩饰,蒙樊率先开口问道:“那侯都尉,末将敢问当下应当如何?据你猜测,天水郡边境上的凉州郡兵已经被叛军的主力攻陷,陇右郡又无可战之兵,城中三万将士都是戴罪之身,想要朝廷宽恕,只有平定叛乱,若是侯都尉敢许下此诺,蒙樊一个小小的武烈中郎将,又怎敢不从?”
数十双眼睛盯着侯霖,咄咄逼人,侯霖当然知道他如何回答这帮将尉都不会相信。骠骑将军十万兵马都溃之一败,不足三万的败军士气跌落低谷,又如何与叛军一战?
侯霖道:“我要说能平定叛乱,各位也会觉得我是把牛皮吹上天,我说没这本事,各位又会觉得那你费什么话,可侯霖恳请各位想想,不论战与不战,战后胜负又如何,城中三万将士哪个不是远赴至此?”
众皆沉默,侯霖这话才算说道他们心坎里去,离乡之情更甚世故往来,这帮从那草长莺飞的青州来到这终日饮沙的苦凉,表面上在大大咧咧的汉子多少在睡梦中都会想起那片比起江南景色也不差丝毫的绿茵红花。
侯霖对着这二十多位将尉深深一鞠躬道:“已经有七万男儿血洒在这凉州之地了,侯霖不敢说能把在座的各位或是各位的部从毫发无损的送还故乡,但最起码能做到让朝廷对我、对在座的各位网开一面,不去追究此次大败的后果,不瞒各位,侯霖是司州长安人,曾在学士府寒窗苦读三载,岁试之时被圣上看重,予以密诏,至于密诏内容,恕我不能相告各位。”
在座之中官职最高的抚远将军听后拱手发问道:“那依你之间,我们这帮带罪的武夫应该如何是好?”
侯霖指向之前出声歹毒的无须男子道:“前勤营别部司马王庵,在陇右郡与本地郡兵曾发生争执,私自扣下十余名郡兵鞭刑数十,惹得陇右官绅勃怒,最后碍于骠骑将军才没有计较。”
侯霖手指一偏指向旁边一自始至终寡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