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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已久的西域诸国国王正襟危坐,眼巴巴的看着神之子不缓不燥的坐在那张背后挂着一颗独眼白狼头颅的雪狼座椅上。
他直来直往道:“我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在这我可以告诉你们,对付燕阳铁骑的前几仗会由我草原儿郎来打头阵,可之后该如何,你们心里应该明白。”
所有西域国王心里都松上一口气,可表情却还是那副绷紧了面孔看不出心里端详的样子,唯恐被神之子察觉到任何有越矩。
神之子一只手轻抚鹰隼柔软滑顺的额羽,淡淡道:“草原上的智者,托尔西单于,给诸位尊贵的首领国王讲一下燕阳军吧。”
与伊达罕部落首领节穆对立坐在最靠近王椅的一名匈奴老者眼眸里放出精光,嘎嘎的干笑两声道:“汉人的燕阳军总计有十万人,这点大家都清楚,其中战力最强的是马昊明的亲营三卫,共有八千人,就是十几年前攻破我王帐的那支骑军,其次便是年底出现在诸位眼前的那支陷阵营,人数不过三千……”
托尔西单于一口气将燕阳军十万人的战力做了一个大概评估,说完轻轻瞥了似乎只逗鹰取乐的神之子一眼,见他对自己说出草原那场百年不遇的耻辱无动于衷,微微抿了抿嘴,闭目开始养神。
燕阳铁骑对于这帮匈奴和西番并不陌生,可真正打过交道的却很少,帐中唯一两位老人,一人是草原智者托尔西,另一人在王帐中身份略显平庸,仅仅坐在中列,却无人敢小觑这个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似乎连草原上最柔和的风都能将他轻易刮倒的老人。
燕勒山下,他曾一口气掏出了数百张燕阳牙牌献于神之子。
而老者的安提拉部落在草原这十几年式微的情况下,与燕阳铁骑争斗了不下数十场,意料之中的胜少输多,除去一次以数千游骑合围住一支燕阳百人队慢慢用弓箭将其磨死的胜利外,剩下的大小战争无一不是死的比燕阳军要多上许多。
即便如此,身为安提拉部落首领单于的老者也没有退缩过一步,是偌大北原唯一离幽州边境最近的匈奴部落。
名字极为拗口的安提拉部落首领张开毫无血色的嘴唇对着神之子道:“我部落儿郎与燕阳军缠斗这么多年,除了了解他们作战的方式和习惯,还对他们的长枪和甲胄有过研究。”
老者徐徐出口,却让满帐除去神之子外所有人眉头都紧蹙成一团。
“非是我在大战之前蛊惑军心,草原儿郎的悍勇我从不怀疑,但燕阳军人马俱披甲,两者对射除非在十丈之内否则我们的弓箭根本射不穿他们的铁甲,而他们手上的硬弓却可以在百步开外轻易的收割我草原男儿的性命,尊敬的神之子,如果要想让我草原众部落在进入汉人国境前多保留实力,少流些血,那你从汉人叛徒手中要来的那些大弩巨箭,就得早些派上用场。”
身材魁梧如一头壮牛的席尔瓦部落单于石丹将身旁盛满马奶酒的曲壶一掌拍至粉碎,陶土残渣和乳白色的马奶酒爆开,他身旁的西域国王连忙侧过身,身上的名贵华服才得以没被沾染。
神之子回过头,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个曾经将一个敌对部落不论男女老幼尽皆屠杀堆成祭祀塔的残暴单于,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有了神之子的默许之后,石丹气焰更为跋扈,他走到安提拉部落单于身前,居高临下生若洪钟道:“你是质疑我草原男儿在这里会敌不过那帮羸弱的两脚羊么?”
石丹张开双臂,似乎是在享受众人目光,行走在王帐中昂首抬头,一直走到神之子的王椅之下才收敛那份倨傲姿态道:“安提拉的孬种被两脚羊打怕了,可我席尔瓦部落的男儿却不怕!蓝天之下只有长生天和他的子孙能让我族儿郎低下头颅,草原上最雄伟的鹰隼绝不会对软弱的羊退缩!”
安提拉部落首领也站起身,已至残烛灯枯的老人一把甩下为御风寒的皮帽,看着神之子座前那道魁梧背影,怒吼道:“我安提拉男儿和燕阳军血战数十场,没有一人曾退缩过!”
石丹侧过头,轻蔑的朝着老人做了一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这在草原上可是象征着不死不休。
不等安提拉单于在发话,神之子将身旁一把血刃弯刀甩给石丹,笑道:“那么席尔瓦的儿郎可敢为草原先斩下燕阳军先锋的大旗?”
石丹高高举起血刃弯刀,用几乎震破王帐的声音喊道:“愿意!”
离着莫尔格勒草原不到十里的空旷无名草原上,赤色旗帜飞扬。
虽然燕云府和重岭府都极力劝阻马昊明只要据守九边城塞便可让匈奴无功而返,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带着十万铁骑尽出北塞,和近乎百万的匈奴连帐对峙。
燕阳铁骑,下了马还算是铁骑么?燕阳虎枪,宁折不弯!
和匈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马昊明清楚,匈奴既然倾巢而出,就绝对不会在九边城塞下选择离去,匈奴以狼为图腾支柱,以鹰为精神象征,是有道理的。
他确信只要还有一个站立着的匈奴人,就绝对会踩着用同胞尸首做成的阶梯冲向九塞城墙!
没了这道城墙之后呢?人口众多的北方三州,繁华似锦的中原、风光旖旎的江南都将暴露在几十万匈奴铁蹄之下!
他马昊明可以背负骂名,背负朝野争议,可无数默默无闻死在北塞之外的燕阳将士不能。
刚刚得到匈奴近万骑从莫尔格勒草原出动消息后,陷阵都尉何如午将一名三天三夜盯在前哨,一刻都未歇息的燕阳哨骑送进营帐歇息,轻轻解开自己那匹相依为命数年的战马马栓,清点完马袋背后的箭矢数量,翻身上马。
让无数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雪海山远远冲他挥了挥刚从帅帐中领到的半枚虎符。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几乎同时命令身后鼓手起鼓。
随着一声又一声和马蹄踏出同时落下的鼓点,两支燕阳铁骑分别从两道辕门飞驰而出。
莫尔格勒草原边上,石单站在自己那匹比起一般马驹要高出大半个身姿的雄伟马驹身上,粗糙的手掌盖在额头下遮挡阳光望着燕阳军营。
看到两支赤红如火蔓延窜出的燕阳铁骑冲了出来,他露出森森白齿,手指轻弹神之子赐下的血刃弯刀刃面。
一直徘徊游离在北原东面的席尔瓦部落并没有和燕阳铁骑发生过冲突,但在二十几年前曾经数次进犯大汉幽州辽东郡的席尔瓦战驹骑士用臭名昭著来形容都算是轻的了。
在他们的弯刀之下辽东郡北境上的数十座村落无一人能幸免于难,更是将人头堆积成一座祭祀长生天的观塔形状,当时刚刚继任的辽东郡郡守被无数已经只剩下腐肉粘连的头颅观塔吓的昏厥过去。
汉人这种连他们部落几岁儿童都能提刀轻易宰杀的两脚羊有什么好怕的?
即便披上沉重的铁甲和骑上雄峻的战马,羊仍是羊。
石丹深信不疑,在他看来并不是这伙曾经捣毁王庭的燕阳军有多强大,而是匈奴日渐衰弱了。
他高高举起血刃弯刀,绕着席尔瓦近万游骑阵前挥舞高呼。
两队燕阳铁骑在百丈外停住了马蹄,静谧无声。
随着骑阵中央一展燕阳赤骑拔地而起,何如午和雪海山同时异口同声道:“燕阳义、起枪!”
虎枪如林,啸而长立。
二章 :燕阳义 起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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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距离,是燕阳全副武装铁骑恰好临近冲刺的爆发点。【。aiyoushenm】
石丹在看到两队燕阳铁骑最前一排的骑卒几乎同时勒住缰绳,身后一排连着一排的骑兵相继停住战马,间隔几乎一模一样时,才露出了凝重神色。
陷阵营三千,左前营三千。
六千燕阳铁骑对上九千余席尔瓦战驹,人数伯仲之间。
但凡数量超过一万人以上的大仗,在双方兵力悬殊不超过三成以上时,正面交锋单轮人数其实并没什么差别。不论是骑兵互相冲杀还是步兵结阵肉搏,都不是坊间流传那样挥着兵器找到一个对手然后光明的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矛这般无趣。
对应《六韬》上所说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往往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点是在于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战机来扭转战局,而燕阳铁骑则是能将战机无限放大的精锐骑军。
一声枪起之后,率先冲向匈奴的是陷阵营第一排的百名重甲骑卒。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这支在往年最多出讨北原的赫赫战旅是最锋利的獠牙,最锐利的枪锋,第一次和燕阳铁骑照面的石丹并不知道,在陷阵营的骑阵发起冲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了先机。
十万燕阳铁骑在这几十年间为人津津乐道,可并非如茶馆酒肆里那些说书先生嘴里反复嚼咽的十万皆为身负几十斤重甲的骑卒。譬如充当燕阳军眼睛的斥候营,不光战马无甲,就连哨骑身上的甲胄也皆是皮铠,仅仅在要紧部位镀上了一层铁皮,这是为了更好的将机动性发挥到极致。
在往细里说,三千重甲的陷阵营并非人人身上甲胄厚度重量一般。偌大北原,如若真正人人都披上几十斤的重甲,再加上战马身上的马甲重量和虎枪行囊,脚力在出众的良驹也跑不出百里地就得活活的累到口吐白沫。
第一排充当枪尖的陷阵营骑士,身上是当之无愧的重甲,厚有三寸二,重达六十斤,而战马脖颈处挂着的马甲也有十余斤重。【。m】
寻常甲士,单是穿戴上这身甲胄就已经是直不起腰了。唯有幽州最强壮的小拨健儿才能支撑起这一身弓弩近身无功而落的燕阳链甲。
第二排骑卒身上甲胄就稍稍削薄了一寸,连同战马负重也同样减去两成,依次而推,到最后一排的陷阵营燕阳铁骑,身上甲胄厚度就仅仅只有一寸二了。
燕阳铁骑之所以纵横北原杀的匈奴抬不起头,并非匈奴所言胜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