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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画的逼真好看,但久在学士府的侯霖眼中,这副地势图比起当代丹墨大师的手笔也丝毫不逊色,这赵俨山确非自吹夸口。
酒席仍旧,众汉子豪饮不止,唯有赵俨山被侯霖一语激的酒意全无。
赵俨山眯起眼睛:“你到底是谁?”
“不过乱世一浮萍,再俗一点你说我是蒲公英也可以,无根无基,浪荡呗!”
侯霖一脸无所谓,耸了耸肩,端起酒碗。赵俨山面色纠结,看着侯霖坦然自若,倒也没在计较什么,只当自己眼力太浅,漏了一只鱼群中夹杂的锦鳞。
“没想到在这怯高峰上也能寻到一个知己,今天这顿酒席花了我不少心思和银子,现在看来倒是不亏。”
侯霖摇头:“三当家的抬举了,我可不能像三当家这样绘出一幅豪气磅礴的山水图,只是刚才见到三当家一时踌躇,想到自己的处境,未免有感而发。”
“你越说下去,我就越不相信那把长剑是你捡的了,就不怕我去大当家那里碎个嘴子?上怯高峰时,我特地给指了指寨门前还没干的血痕,就不怕自己成了下一个?”
赵俨山酒杯一甩,喧嚣嘈杂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大多数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直在旁不吭声的郑霄云和秦舞阳凭着这么多日来形成的默契相互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侯霖不急不慌,看着怒发冲冠的赵俨山,满含笑意的将桌上酒杯扶起,声音不大,但在赵俨山听来却刺痛的生疼。
“大当家手底下有百号响马,别的寨子里的头领也都瞧着眼红,二当家虽说人是莽撞了些,可手底下那帮悍卒可都不是省油的主。”
赵俨山心头一沉,竟是一时说不上话来。费尽心机想要拉拢这帮人的心思三言两语就被侯霖戳破,赵俨山脑子瞬间如一张白纸,混着酒劲发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
“三当家的怎么了?”
有搞不清状况的汉子小声询问,却无人应他话音。
侯霖走到赵俨山身旁,将他扶起,轻声道:“既然我给三当家的透了底,那就说明我没恶意,三当家的也不必紧张,说句再让三当家揪心的话,看出你这些日子动作深意的人,绝不再少数。别提我们这些局内人,想必大当家的也早就看出来了吧,说不定连那个天天在女人肚皮上花功夫的二当家都瞧了出来,毕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不?”
赵俨山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认命了,他微微张口道:“不知侯小兄弟是抚骏县的官差?还是陇右郡内的郡兵?真要对群虎山下手了么?”
侯霖听后恨不得给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一个巴掌:“都说了我不是凉州境内的官府中人,你怎么就是不信?还得让我发个毒誓不成?”
“兄弟当然不是凉州官府的,兄弟是打长安来的。”侯霖心里默默念叨。
赵俨山睁眼,仍是不相信,侯霖对这个笔下可绘出豪壮锦绣山川的三当家很是无话可说,分明手笔有万种山河气象,为人却小肚鸡肠。
“三当家一手好丹青不照样在这里屈身么?谁说鲲鹏展翅就能扶摇三千?多少人都是画地为牢?多少人又是身不由己?同是天涯沦落人。”
赵俨山眼眸一亮,也不知对侯霖说的话听进去几分。
侯霖趁热打铁道:“有些事情我倒是不想说,但这票兄弟带着家中老幼愿意跟我走,总得为他们想想不是么?三当家想要拉些亲信,我一个巡山的小喽啰就算眼尖看出来了也本不该多言。只希望三当家好好思量一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之说,大当家的能容的下一个有勇无谋的刘疤子在山寨里为非作歹,可能容得下一个文韬武略的人另立山头?”
赵俨山将侯霖扶起的酒杯端起,杯中尚有残酒一斟。
“敬你这一番肺腑之言。”
郑霄云暗松口气,心想还好这赵俨山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今日这怯高峰上怕是要染上不少血。
酒席散时已经西出斜阳,侯霖一行人告辞后,拐着微醺的步伐朝着住处走去。
怯高峰开辟出来的洞府可容千人,凿出来的石室近百间,女眷携着老幼居内,要是哪个汉子压抑不住裆下的苦火可以带着自家婆娘到后山寻个无人地方解决。
千号弟兄,家眷也不过三百多人,大多数都是没能成家就被凉州境内的各路洪流席卷,不得不落草的可怜人。
路上不少人对侯霖他们指指点点,上山也有些时日了,倒也和不少人相识,侯霖身后一个汉子打着饱嗝小跑上去问道怎么了,被问的那人摇了摇头就走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侯霖他们。
“怎么感觉像出事了?难道哪个峰头打过来了?”
侯霖看着洞府那边心有不详,脚步不由的快了些。
走到聚义厅前那展彩幡下,侯霖看到几个二当家刘疤子的心腹正拦在洞府门前,腰间缠着的雪亮军制朴刀不知让旁边多少人咽口水。
看到侯霖后两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个走洞府,更让侯霖心生不安。
还未等侯霖走到跟前,这个人就拦住去路道:“二当家正在里面训话呢!你们等等在进去。”
“太阳都没下山,弟兄们都没回来,二当家的难道给一群女人训话么?”
那人神情一滞,在刘疤子身旁多年浸染的痞气上来了,面前侯霖郑霄云和秦舞阳三人,就数侯霖最为面善好欺,他骂骂咧咧道:“你娘的!让你小子等着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再敢废话老子一刀削了你!”
这人正要拔刀示威,洞府门口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原本就破旧的罩衣被撕扯成碎布条,露出胸前大好风光,看到侯霖他们直呼:“老黄!你个杀千刀的!你总算回来了!”
侯霖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听后赶忙跑上前,刘疤子的手下又吐了一句脏话抽出刀来,秦舞阳上前左手将他胸领抓住,右手两指在他握刀的那只手虎口上猛力一摁,朴刀脱手掉到地上,周围不少人都停止脚步,连声叫好。
这山寨上可没仗义执言的侠胆心肠,哪天要是淌水湿了鞋没被人落井下石都算是三生造化了。
姓黄的汉子是一个樵夫,一身蛮力,人却憨厚老实,年轻的时候运气好,娶了村里脸蛋最俏的姑娘。
这女子如花,日光照多了不好,露水浇多了也不好,村里日子过的清贫,老黄天没亮就得进山砍柴,他这婆娘日复一日的苦日子下去也就人老珠黄了,只留下些先天的底子。
周围人眼睛在老黄媳妇胸前打转,老黄冲过去将身上衣服套到自家婆娘身上,连问出了什么事情。
他媳妇只是哭哭啼啼,刚才那声嘶喊好像使去了浑身气力,将头埋在老黄胸前痛哭。
侯霖皱了皱眉头,已经猜出了一二。
一个庞大身影从洞府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那个被秦舞阳已经放倒的手下呸了一口,两手还在绑着裤腰带。
就算傻子也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何况不少一窍的老黄,将媳妇从怀中拉出,抬起头露出一双早就红了的眼睛。
“我日你姥姥!”
四十七章:寄人篱下(下)()
老黄红着眼睛愤怒的挥拳而上,待真正抬头看到这男子凶神恶煞的相貌和额头上一道又长又深的疤痕时怔住,这尊凶神怯高峰上除了大当家谁不退让三舍?
刘疤子勒紧裤腰带,毫不在意道:“小王八蛋!你骂谁呢?”
老黄本还犹豫,刘疤子既然是怯高峰上的二当家,身份超然自不必说,更何况他们上山有些时日,刘疤子的凶名在外,听那些早先上山的所谓弟兄说过不少,都知道这刘疤子不光解了裤腰带祸害姑娘家厉害,上阵杀人一样眼皮不抬,官兵围剿那次,怯高峰最先冲下山把那群发懵的官兵如同砍瓜剁菜一通杀败的就是刘疤子和他手底下的悍卒。
西凉男子身材本就高大,在长安城里算是高挑的侯霖在这也不过与一般人相同,老黄比起侯霖仍要高上半个头,可对上刘疤子还得仰头才能望见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自家婆娘被祸害了若是连个屁都不敢放别提日后无法在人前抬起头,就连自己心里都瞧不起自己,可敢对二当家挥拳相向,怕是这条贱命要丢在这座山上了。老黄如今的处境才真真切切是骑虎难下。
刘疤子开口骂后,他不再犹豫,凶猛一拳直朝刘疤子面首上砸去。
“怎么办?”
郑霄云小声问道侯霖,如同愤怒的老黄处境一样,侯霖亦是进退维谷。
这伙兄弟是他带上山来的,如果任凭被人欺辱,寒了这帮弟兄的心不说,侯霖自己也得在心里骂自己一声孬种。侯霖心思转的飞快,设身处地一想,换是赵俨山该如何?他还真是猜不到。
秦舞阳瞥了一眼连刀掉到地上都不敢去捡,而是转身跑掉的刘疤子亲信,一脚勾住朴刀踢起握在手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侯霖伸手拦住他,一双原本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复杂无比,咬着嘴唇道:“再等等。”
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却无一人上前阻拦劝架,纷纷离开这块是非之地远远含着笑意看热闹,刘疤子的两个亲信见到侯霖一般人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在注意,而是大声为刘疤子叫好。
刘疤子身材高大,未等拳风刮到他脸上时便凶狠一记脚蹬踢到老黄心窝口上,老黄悲唔一声,只觉得胸口沉闷,一时竟是只出气不进气,半跪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身。
叫好声一片,纷纷夸赞二当家的天神下凡,两个亲信更是朝着侯霖一行人吐口水,眼神中尽是轻蔑不屑。
“这娘们是你婆娘?虽然比不得前些日子拐上山来的那些小娘子,但身段还算不错。老子对待自家兄弟一向不曾小气,既然和你婆娘春宵那个、那个什么千金了,老子也不想在手底下人嘴里落个短,想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