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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你都要摇醒我,喊我下去买。
想不到,他家都拆掉了,你啊,也不再喊醒我下去买了。”
陈少宗挤出笑来,“是啊,他家的咸烧饼特别好吃。”
爷爷拍了拍陈少宗的手,“你这个小调皮鬼,每次都买两个,还说带个给我吃,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啦?爷爷爱吃甜的,你回回都买两个咸的自己吃!”
鲜活的回忆历历在目,越清晰越深刻就越剜心。
土路换成了砖头路,砖头路变成了石子路,石子路连成了水泥路,水泥路也快扩建成柏油路了。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曾经在土路上健步如飞、赤脚进城的老人家,将会在水泥路、柏油路上,坐着小汽车,穿着没有破洞的衣服,去往医院、殡仪馆。
不壮烈,不激情,不哀伤的埋掉自己的一生。
第233章 我死之后()
车子停在了铁村,村口鞠着个『妇』人。
她的背高高隆着,脖颈艰难的折着,她要向村外望,因为她担心着自己的丈夫。
没有光泽的白发飘在风里,缺了几根齿的篦子收束不住。
深痕遍布着她的脸,泥渍嵌进了她的肌肤。
她看起来是这么的小,却又比秋风还老。
见到有车来,她小跑着冲了过来,入骨的方言被她努力的往普通话上带,听起来是那么的搞笑,但没人笑得出来,她问:“怎么样怎么样?老头子怎么样?”
陈少宗又是鼻头一酸,“『奶』『奶』。”
爷爷重重的拍了他肩膀一下。
陈少宗收起异样,凑到『奶』『奶』耳边大声道:“『奶』『奶』,我们回来啦!爷爷没事!”
路上他们就商量好了,暂时不把爷爷的病告诉『奶』『奶』。
『奶』『奶』的年纪比爷爷还大,怕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所幸她的耳朵有些背,瞒过她,不难。
皱巴巴的嘴巴里没有牙了,『奶』『奶』笑的牙花子都出来,她惊喜的看着后辈一个接一个的从车里下来,拍着手道:“都来了啊?好好好,我回去做饭,回去做饭!”
陈爸陈妈带着大包小包跟在『奶』『奶』身后,陈少宗搀着爷爷走在最后。
“这里你还记得吗?”爷爷指着田边的一弯小河问道,“以前常捞龙虾烧给你吃的,当时你还小,我们不让你下河洗澡,你就总到这里来玩水,还经常被龙虾吓得哇哇叫呢。”
陈少宗很熟悉这里,很熟悉有爷爷有『奶』『奶』有自己的这里。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再听到爷爷的话,他才悲痛的发现,爷爷的声音比起之前,苍老了太多,嘶哑了太多。
苍老是因为年纪,嘶哑是因为肺癌,晚期。
走在回家的路上,爷爷的话更多的是追忆跟怀念了,他不是很难过,大概是因为这些回忆里,都有儿子和孙子。
粗重的呼吸声隆隆在他的胸腔里,伴随着他步伐的是身体里积水摇晃的声音。
走十几步,爷爷就要停下来歇歇脚,他的呼吸变得很短促了,每一次吸气,都要耗掉他一半的力气。
这样艰难的呼吸,让他脸『色』发红,脖子发粗,水肿开始明显。
“人老喽,不行喽,”爷爷敲击着腿部,有些不舍得,“年轻的时候,挑大筐,运沙袋,四点去邮城卖菜,走着去再走着回来,想不到现在,从村头到家,都变得这么的难了。”
陈少宗心口闷闷的,他说不出话来。
“不过少宗啊,你看,我们走的慢,也还是能走到的嘛,家不就在前面了吗?关键是,不要停下来。
你的工作和生活也要这样,人呢,一懒惰就越懒惰,一勤快就越勤快,爷爷希望你做个勤快的人,好好过日子,不要浪费时光。
小时候,教你背‘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教你背‘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你要记好,记牢。
这些都是长久以来的大道理,理解它们,践行它们,一生都会受用无穷,咳咳。”
“爷爷,爷爷你别说了,我记下了,记下了!”陈少宗快要给爷爷跪下了,他本来就呼吸困难,连着说这么多话,让他的脸红得像要滴血。
“好好好,爷爷不说了,你记下了就好,”爷爷缓了缓,看着路边悠悠的河水流淌着,过了一会儿他才道,“爷爷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陈少宗的眼睛红通通的,“爷爷,你会好起来,不要怕。”
“哈哈,人家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你怎么比爷爷还小孩啊,净说这些话,来,我们回去,还剩不多远了,咱们争取一口气走完!”
陈少宗扶他站起来,接过他大半的身体重量,带动着他向着家门口的大银杏走去。
爷爷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毅力,四百米的路,他一步也没有歇,陈少宗拉他歇他也不肯。
终于,两人赶到了树下,巴掌似的银杏叶已然泛起了淡黄『色』,它们连成大幕布,垂下的阴影盖住了陈少宗跟爷爷。
“咳咳,咳咳,”爷爷剧烈的喘息着,咳嗽着,浓痰瘀积在他的喉部,但由于颈部的水肿排不出来。
陈少宗紧张的涨红了脸,他握着空拳,轻轻的敲击着爷爷的背部。
“呕~”
散发着异味的痰『液』沾染了银杏树根,血『色』的唾『液』顺着树皮的缝隙沁进了它的脉络里。
这是肺癌后期的正常症状,陈少宗却感觉自己的心疼的要碎开了,“爷爷……”
“嘿嘿,”爷爷笑了笑,“没什么,这下子,好受多啦。”
“老话讲说,‘落叶归根’,爷爷一口气走到这儿,总算是归了根啦,是个好兆头,好兆头,可不许哭。”
陈少宗抹着眼泪,“嗯。”
落日的余晖笼罩了安逸的乡村,爷爷看着天边的云霞发呆,他泛黄的眸子里也似飞扬着彩『色』。
“最美不过夕阳红,”爷爷叹了一声,突然道:“少宗啊,你去,把『奶』『奶』叫过来,这么多人在呢,哪用她瞎忙活。”
陈少宗点点头,去叫来了『奶』『奶』,顺带搬了个凳子过来。
“老太婆,你坐这里,”爷爷指指身前,让『奶』『奶』背对着他坐下。
他手臂往前探了探,伸进了『奶』『奶』的兜口,『摸』出了一把木头梳子。
『奶』『奶』戴着的篦子掉了好几根齿,帮她买了新的,她也不愿意用,所以她出门都会带这把老梳子,随时梳一梳。
“老太婆,不要动啊,我给你梳头,”爷爷的语调异常的温柔,他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陈少宗从来没见他对『奶』『奶』这么说过话。
『奶』『奶』不甚习惯的抖了抖肩膀,又顺从的没有动,她瘪着嘴,笑眯眯的。
暖红『色』的夕阳照着老人的身上,隐隐竟有光晕晃动,陈少宗看着这一幕,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人力有时尽?真的是这样吗?”
爷爷一丝不苟的拨动着梳子,除此之外,他的世界再没有其它了。
几分钟后,他忽然抬起头来,很认真的对陈少宗小声道:“我死之后,你要照顾好『奶』『奶』啊。”
第234章 奶奶赶集()
夜深了,陈少宗没有回家,爷爷家在村头,他家在村尾,晚上他就住在了爷爷家。
隔壁的房间,咳嗽声刺耳,爷爷的睡眠很不安稳。
陈少宗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爸妈很忙,他就住在爷爷家。
他第一次在小伙伴家看了恐怖片,吓得白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房间里黑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有只阴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黑暗里钻出来,吃了他。
他跟爷爷睡一张床,一人一头。
房间里满是爷爷沉睡的鼾声,这些曾经吵得他睡不着的鼾声拯救了他,告诉他,房间里还有个大人在陪着他。
那几夜,陈少宗都是抱着爷爷的脚睡着的。
每天爷爷醒来都会笑话他像只知了,抱着腿跟抱着能吃的树一样,怎么也不肯松开。
鼾声没了,那只记忆里粗硕的腿也接近干枯了。
治疗术冷却完成,陈少宗悄悄的起了身,钻进爷爷房间,为他施放。
他决定了,剩下的日子,就算用治疗术堆,也要弄死癌细胞,还爷爷健康。
治疗术六小时冷却,加上魔法石提供30%冷却缩减,他每四个小时就能施放一次,一天能放六次,一天就能回复九成的生命值。
坚持一个月,要是还不能救下爷爷,那就真的是人力有时尽了,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咳嗽声仍在继续,甚至更加骇人了。
陈少宗不敢睡,生怕一不注意,爷爷的声音就息止了。
就像小时候的他无数次幻想的那样,房间空旷,黑暗无边。
他心惊胆战,如临深渊。
凌晨五点,陈少宗又去了隔壁一次。
朦胧的清晨,隐约的幽暗,床头的痰盂里积了满底的红,陈少宗阴郁的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到房间,无眠。
半小时之后,天还没亮透,隔壁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是『奶』『奶』起床了。
农村的人醒的都早,老一辈的醒的尤其早。
曾经最让陈少宗觉得痛苦的,就是假期在家,爷爷『奶』『奶』叫他起来吃早饭,美其名曰,吃完再睡,可每次吃完,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这时候,再重临童年,陈少宗却很是怀念,他准备起床,帮『奶』『奶』『操』弄早饭。
爷爷『奶』『奶』家还是土灶,烧起来很热的,能做一点,就是一点。
陈少宗下了床,打开了门。
奇怪的是,『奶』『奶』并不在堂屋,也不在厨房。
门扉上挂着锁头,没有锁住,这是她出门的习惯,因为她不习惯带钥匙。
日月交接的村落里万籁俱寂,『奶』『奶』那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