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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凝霜见朱耀斌的样子,嫣然巧笑,当先走进亭子当。小亭内两副石凳,间一方石桌,上面飘落着错落凌落的枫叶,朱耀斌拂袖欲拂去枫叶,韩凝霜拦住道:“何必拂去呢,这般不是更好吗!”说罢抢过朱耀斌的食盒,打开盒盖,从里面拿出几盘吃食来。一盘瓜子、一盘果子、一盘凉拌海蜇头、一盘拌海带丝、四个热菜却是清炒淮山片、宫保山菇、油焖海虾,最后竟然从最底下的食盒内端出一盘清蒸多宝鱼。
朱耀斌看着韩凝霜如变戏法一般从食盒弄出这么多的菜,不觉得又是一呆。
韩凝霜道:“如此美景,当配得如此美食,别看这几样菜不怎么起眼,可是本姑娘亲自督促那酒楼的大师傅做的,想来味道不会错。”说罢又从身上的秀囊摸出一只玉壶,两只玉杯,笑道:“这是产至极北寒地的紫光冰葡萄酿制的葡萄美酒,本姑娘轻易也不喝的。耀斌今天你有口福了。”说罢将两只玉杯倒满。酒色紫红,飘着香醇。
二人坐定,韩凝霜道:“耀斌,你知道这酒唤作什么名字吗?”朱耀斌摇头道:“这却不知了,韩姑娘怎生**?”
韩凝霜见朱耀斌依然一口一个韩姑娘,知他误会自己,心头一阵暗叹,口却是说道:“这酒唤作‘秋’。”
朱耀斌疑道:“在下愚钝啊,韩姑娘既这般说,这酒名字当是有些来历了?”
韩凝霜点头道:“这种紫光葡萄产至极寒漠北,它的名字叫做秋,乃一年一开花,一年一结果,在经历一年冰雪洗礼,才告成熟。”
朱耀斌听闻略感兴趣地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还有这般奇物。”
韩凝霜清眸流盼,笑道:“说的是啊。这种葡萄已经算是神奇了,不过还有更奇的。”
朱耀斌显然被吊起了胃口,道:“请姑娘指教啊。”
韩凝霜一改笑容,略有伤感地道:“在这种秋葡萄的身边都会伴生着一种花,名叫岁。”
朱耀斌挠头道:“这名字也是奇怪!”
韩凝霜轻叹道:“这种花之所以叫岁,因为它只有年的寿命。”说着眼竟然现出一丝忧伤道:“这种花与秋同生同长,当秋葡萄成熟,瓜熟蒂落时,秋和岁用不了一天就会慢慢枯死。”
朱耀斌闻言啊了一声道:“还有这种事情?这是一对情花吗?”说完忽然意识到韩凝霜说这个故事仿佛是以后所指。
果然便见韩凝霜剪水双瞳现出一丝温柔的看着朱耀斌。朱耀斌心某个部分仿佛被这眼神所击,心神一震。
却听得韩凝霜缓缓柔声道:“是啊,这就是一对情花,只有年时光的相依相守,但却是彼此眷恋终生的。”
朱耀斌张口欲言,却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不觉得端起杯子,将美酒饮下。酒入唇,一股冰冷瞬间传遍味蕾,整个人竟然一时清爽了不少。随后便觉得一股甘甜芳醇顺着喉头沁入心扉,美味无比。
韩凝霜见朱耀斌喝下秋,眼一丝柔和,却是将明眸转向蔚蓝色的大海,缓缓柔声低声吟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岁兮。”
韩凝霜声音舒缓自若,含情脉脉,如泣如诉。朱耀斌知道这是诗经《王风》的《采葛》,是一首思念情人的小诗。登时便明白了韩凝霜的心思,此时心激动,不觉得道:“凝霜,我……”
四十四章 三秋三岁 下()
? 此时一阵海风吹来,韩凝霜如绢青丝随风飘摆,她玉指轻托玉杯,丹朱浅酌,随后轻声道:“耀斌,我知你心意,只是人生在世,就如这漫山的枫叶一般,不是自己想向哪个方向舞动由得了自己的。我如此,想必你也如此吧。”
朱耀斌想了想点头道:“凝霜……,你,你说的是!”
韩凝霜轻轻站起,微微一笑道:“有时我想,若是昨夜你我逃不出即墨营,那般死去倒也不错。”想起自己被朱耀斌抱在怀里的样子,不觉面色绯红,直如那漫山的枫叶一般,还哪里有往日的娇蛮样子。
朱耀斌讷讷道:“凝霜,我也是想昨晚那样的,只是,只是不死总是好的。”
韩凝霜闻言回身凝视着朱耀斌,朱耀斌顿时不知所措。韩凝霜忽然嫣然一笑道:“你说的对,只是,只是我实在担心以后做出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
朱耀斌闻言一愕,道:“这怎生说法,凝霜怎会做对不住我的事情,我却不信。”
韩凝霜浅笑道:“那可说不准呢,万一以后我又知道你对哪个小妮子动动脚的,说不定下次就不是给你一马鞭,而是一寒水赤蟒鞭了。”
朱耀斌闻言大窘,道:“凝霜还提此事。”
韩凝霜见朱耀斌的窘状,掩口咯咯笑起来。
朱耀斌挠挠头道:“若是那样,即便凝霜抽我,我也是不怪你的。”
韩凝霜闻言一怔,道:“那若是我先对不住你了,你也会原谅我吗?”
朱耀斌想都没想,郑重地道:“似凝霜你这般善良聪明的姑娘,若是对不住我,也是我做错在先,我又怎生怪你,只怕你别到时候不理我便好!”
韩凝霜闻言似松了一口气,咯咯笑了。拿起玉壶,又给二人各斟满秋。韩凝霜从秀囊又拿出两双镶嵌银箔的象牙筷子,两人浅尝了几口饭菜。那酒楼的大师傅艺着实不错,二人吃的甚是尽兴。转眼一壶秋酒已渐渐见底,韩凝霜香腮微晕,朱耀斌也觉得脸皮发烫。
韩凝霜起身走至靠海亭边,望着汹涌翻腾的大海,凝眸不语。
朱耀斌也起身与韩凝霜并肩站立。略带腥咸的海风出来,两人发丝发散,交织在一起。
韩凝霜低沉地道:“耀斌,这般景致好是不好?”
朱耀斌道:“当然好!”
韩凝霜点头道:“恩,我也是这般想,几年前我随叔父来过一次即墨城,在医馆的一名下人的引路下,找到了这里,当时看到这漫山的枫叶和广阔的大海,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你看那渔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多么自在。”
朱耀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崖下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林木间影影绰绰的能看到一些木舍,海边的大石上还栓着几条木舟。此时午炊时分,正有袅袅青烟萦绕在村舍上空。
朱耀斌不由点头道:“凝霜你说的是啊,这般的生活却是不错。只是……”他神色凝重道:“如今这份宁静谁又知道能持续多久呢?”
韩凝霜哦了一声,道:“耀斌这话似乎意有所指啊?”
朱耀斌道:“我也只是听师傅等前辈们说起,如今这大明江山看似稳固,但也隐隐现出内忧外患之象了,国不宁,百姓又岂能安生。”
韩凝霜闻言默默不语。
半晌才道:“你说是北边的蒙古人吧。”
朱耀斌点头道:“可不是嘛,这蒙古人也是蛮刁,好好的在草原上牧马便是,却无事侵扰边民,烧杀抢掠,简直可恶至极。”
韩凝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也不尽然如你所说,蒙古人生活在荒漠贫寒之地,衣食用度紧缺,想来也是为了生存吧。”
朱耀斌闻言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韩凝霜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韩凝霜又道:“耀斌,你真的很恨蒙古人吗?”
朱耀斌闻言挠挠头道:“这个,我也说不好,师傅等前辈都道蒙古人残忍无道,野蛮刁横,我倒是没有亲见。你这一说起,倒是问住了我。不过那个什么瓦剌的小王爷定不是个好人,阴险的狠,可见师傅们所说也不全然不对。”
韩凝霜道:“你说的是那个叫做阿马桑赤的混蛋吧。”
朱耀斌闻言又是一怔,讷道:“凝霜你怎知道?”
韩凝霜道:“你不是与欧阳前辈等人说起过吗?”
朱耀斌恍然道:“我倒是给忘记了。”
韩凝霜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说,这个瓦剌的小王爷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不过就像汉人当也有恶人一样,蒙古人当也有好人的。”
朱耀斌点头道:“凝霜你说的是!”
韩凝霜看着远处飞过的几只海鸟,道:“你看,还是这些鸟自在啊,无忧无虑,想飞哪里就飞到哪里,也没有人可以拦阻。”
朱耀斌愕然,道:“凝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之事了,若是如此,我虽然能力低微,也会帮你一二的。”
韩凝霜一怔,随即笑道:“那我先承你的人情了。等本姑娘何时有麻烦了,你可不要忘记你说的话啊。”说完咯咯笑道。
朱耀斌闻言也嘿嘿一笑。不过随即想了想道:“凝霜,若我以后,若我以后想要找你,该到何处寻你?”
韩凝霜闻言将秀面转向朱耀斌,两只眼睛凝视他片刻,才道:“我住的地方便是在你心记恨的地方,你可还会去找我吗?”
朱耀斌吃惊半晌,喃喃道:“我所记恨的地方,你是说,你是说你生活在蒙古塞外?”
韩凝霜点点头。朱耀斌迟疑片刻道:“难怪凝霜你会说出适才的那番话,原来是生活在那边。”
韩凝霜道:“你现下知道了,是不是会连我也记恨上呢?”
朱耀斌连忙摇头道:“凝霜你说什么话,我岂是那样人。”
韩凝霜见朱耀斌真的急了,连忙笑道:“好啦,逗你的,你却当真了。你若是今后想找我,可以拿着这枚玉牌到大同的君来客栈,找掌柜的先生,到时他自会告诉你我的去处。”说着,从怀取出一枚半掌大小的青翠玉牌,上面写着“伯颜”二字。
朱耀斌小心的接过玉牌,韩凝霜见他如获至宝一般将玉牌收入怀,心高兴。
海风轻拂,枫叶轻舞,海鸟凌波,凉亭里,温言软语。不觉间红日西坠,红霞燃天,崖下的小村舍里又升腾起袅袅晚炊烟火。凉亭里只剩下石桌上依然残留的残叶,还有秋的酒香……
朱耀斌站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