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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很快就在公寓前停下,可惜我们并没有见到玲珑。在我们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县公安局法医室,盼望着一推开门就能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盼望来的却是又一次的失望。
陈思把装着粗麻绳的证物袋放在了台面上,“断裂部位很整齐,明显是被刀切断的,她不是自救就是被人救了。”
小冷不解,“如果是自救人为什么没回来?”
“反正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陈思是想说在没有看到尸体的情况下,人就有活着的希望。
但是谁救了她呢?
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熟悉附近环境的村民,如果真是这样
“联系一下派出所看看有没有相关的报案记录,在让医院帮忙联系一下县内的私立诊所,玲珑受了伤,应该会去处理伤口。”
小冷猜出了我的想法,“你是说路过的人救了玲珑?”
我一秒钟也不想耽误,“嗯,我去查。”
“你现在应该休息。”
“我还挺得住。”说着我抓起了棉外套。
“让陈思跟你一起去。”
小冷并不是担心我身体熬不住,而是怕我再做不理智的事情。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让他们继续为我担心,故而听从了小冷的安排。
车里。
陈思看着我,忠告,“哥们现在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别再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
“后悔了吧?”
他比划着,“呵呵,是啊,后悔没多补他两枪。”
“你这样让我更愧疚,谢谢。”
他斜着眼睛看我,“谢谢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假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吧?”
他启动车子,“咱们一起都这么久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明白吗,自己的亲人尚且照顾不到,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别的事,表达不清楚就别表达了,我都懂。你要真感激我就别再那么冲动,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把你抓回去,关你几天禁闭。”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想了片刻,陈思苦笑,“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职业高尚的警察,所以会不会和你一样没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站出来阻止我。”
“你是个优秀的警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可事实上陈思说的没错,没到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因为没有出过事的我们只是一个旁观者,唯有灾难降临时才能深切体会到做为当事人的混乱,就像是一个失心者,连心都没了何谈冷静?
2,迷失在城市边缘()
十一月的天很蓝,但逍遥的云朵下方却是一派荒芜。转眼间树已枯干,往日的热闹随着这条街一并冷去,人的心也跟着一起冬了眠。
走在这条孤零零的街上,我开始羡慕那些只用棉衣就可以御寒的人,而我穿了许多却仍不觉得暖和。最后干脆脱了它,或许只有让身体受尽折磨,心里的寒与痛才不会那么明显。
这段日子我们探访过县城里大大小小十几间诊所,派出所也跑了好几圈,却一直没有玲珑的消息。时间反复消磨着我的盼望,加重了我的痛苦,让我成为这个冬日里最怕冷的人。
法医室。
小冷对那颗腐败尸头做了不下三次检验,又反复进行化验与测试,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全部是死后伤,包括这里。”
她手指落在死者断裂的颈椎骨上,绘声绘色地跟陈思分析着。
人渺小得就像是一粒尘埃,没有人会沉浸在你的悲痛中不能自拔,也没有什么事物会因为你的离去去而改变。县城公安局一切照常,就好像玲珑不曾来过一样。
“来了。”
“嗯。”
我还和往常一样,淡漠地招呼了一声。
小冷他们对我的态度和往常不同,他们的眼神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可怜与同情,不再主动要求我参加工作,而是给了我一个自我修复的时间。
“实在不行给你放个假?”
“不用。”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伪装出一个笑容,好让他们误以为我很坚强。拖着一夜未眠的疲惫身体,停在无影灯下冒着寒光的解剖台前,冷淡地注视着这个身首异处的女人,“有线索吗?”
“这个案子你不用跟。”
我没有理会陈思,端详ct片,“鼻骨挫裂,冠突有磨损,下颌体错位,这女人整过容吧,从颜面骨骼来看挺失败的。”
陈思强调,“我说让你休息休息,这是命令!”
“如果真关心我,就让我工作。”
小冷说,“随他吧,转一下注意力也好。”
或许,也只有工作才能排解我的愁苦。
过了片刻小冷分析说,“我怀疑骨骼上的这些伤也是死后造成的,还有你们看这些切口,不能说多么专业,但一点都不业务。”
陈思猜着,“凶手会不会是个医生?”
小冷摇头。
就掌握的线索来看,还不足够定性案件。换句话讲不能排除自杀,意外死等可能性,所以现在判断凶手身份的确有点过早。
至于她脸上的伤,除了遇害还有另一种可能。
陈思问,“什么可能?”
“人体标本。”
法医中心就有很多这样的人体标本,而且她亲自指导过学生从剥离上表皮到神经再到肌肉纤维,为了透彻研究有时也需要在骨骼上来两刀,就现在来看这颗头颅很符合标本的特征。
陈思又问,“你们就这么把人头扔在荒郊野外?”
小冷回答,“一般制作失败的标本都会送回殡仪馆进行火化。”
“又是殡仪馆,那地方我都有阴影了。”
“我怀疑是途中不慎掉落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真是小题大做了。”
“但愿吧,这样大家都轻松。”
小冷一边跟着陈思分析,一边抓起电话打进法医中心,做了一个简短说明后挂断电话,“等着吧,一会就又结果了。”
这句话后他们双双沉默起来,很久后我才注意到他们毫不避讳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那张充满伤感的脸。
“看我干嘛?”
陈思的目光陆续落在尸头上,“你刚才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玲珑。”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牙关紧咬。
就在刚刚我的确失了神,把尸头当成了玲珑。并在那短暂的几分钟时间里,回想起很多和她有关的事情,快乐像是一场噩梦,在惊醒以后。
小冷用力掐了陈思一下,“我跟你说什么来着?都忘了吗?”
“姐?!”陈思义愤填膺,“我就不明白了,大家心里都难受,干嘛非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么憋着有意思吗?!”
小冷过于稳重的表情让人觉得她很冷漠,“不工作了吗?”
但这表面的平静下其实写满的哀伤。
他们怕我过于伤感才隐瞒了自己的情绪,反而让这份痛在心里无限发酵,最后就像陈思那样忍无可忍地爆发出来。
我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玲珑也不会有事。”
陈思抓着我的肩,“放心,我会继续派人去找,直到帮你把她找回来。”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终止了那些令人感伤的对话,小冷抬起高跟鞋走到那边,不假思索地抓起了话筒。
“喂?”
几分钟后她放下电话,脸上的狐疑已将结果公布了出来。
“不是吗?”
她看了看我,“近期没有接收过新标本。”
我想了想,“其它单位呢?”
“一个小县城,没有卫校也没有医学院,就一个法医中心,不可能有别的单位制作使用标本,如果有我也不会不知道。”
六只眼再一次汇聚在那颗扭曲的,毫无尊严的女人头上,透过那些错综复杂的伤口仿佛已经看到了一起惨绝人寰的谋杀案
“找尸源。”
陈思从椅子上站起来,“有头就一定有身子,我再带人到附近搜一搜,有线索也说不定。”
“顺便在查一查失踪人口记录。”
“这倒是简单,就怕是外来人口。”
“嗯”小冷想了想,说,“我一会就做颅面重塑,再对比一下外省的失踪公告。”
“好。”
陈思抓起衣服走了出去,不久又把头探了回来,看着我,“跟我去?”
小冷替我答应下来,“去吧,就当散散心。”
“嗯。”
我应了。
一天的调查工作匆匆结束,转眼间白日的光消磨殆尽,黑暗压着天际在心头扩散开来,当月完全明亮起来时,我回了公寓。
我不敢开灯,因为光比黑更容易让人孤独。
直到我发现房子里少了很多物品后,才狐疑地开了灯。
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都没有少,不见的就只有玲珑的衣物和一些私人物品,以及一些十分珍贵的合影。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玲珑回来过,因为除了我就只有她有家里的钥匙。可既然回来为什么不报个平安,反而偷偷摸摸?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扩散开来,强烈的不安驱使着我的脚,慌乱地跑进了冰天雪地里,向着一条孤独街道的尽头无助地遥望着。
目光所及除了风雪与孤独灯火,别无他物。
3,我杀了她()
盼来盼去终于把她盼了回来,到头来却是另一场离别的开始。
当夜。
陈思打来了一个电话,他的人在车站找到了正准备远行的玲珑。得到这个喜讯后我兴奋不已地赶到了客运站,在门口的一辆警车里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
我在外面站了许久,纹丝不动。隔着车窗玻璃注视着她伤心的脸,以及已经红肿的一双眼睛。我怕这一切都是梦,随风破裂的月影。
“谢谢。”
对陈思我充满了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将永远都看不到玲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