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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还真是。”
万皇后慢悠悠的说:“商辂为人刚正不阿,临事果决,你不要惹他。”
到了坤宁宫中,满屋子的侍女列立两旁,嬷嬷们捧了水盆和梳子过来,先把头上的尘土擦一擦,束好头发,这才用手帕沾水擦去他脸上的土和血,这才瞧见,下巴上有一指宽的一条擦伤,微微见血,还不算太严重。
万贞儿又有几分心疼:“怎么能伤了你的脸呢,唉,疼不疼?”
这边,万达正在卖惨博同情。
那边,朱见深耷拉着脸,沉重庄严的问商辂和彭时:“建州女真屡屡犯边,瓦剌人也是一样,蒙古毛里孩进犯固原。朕应该出兵打谁?”要是能有个神仙过来把他们仨,三巴掌都拍死,就好了。可惜于太傅说‘世上虽有仙丹,却不赏凡人。’想来更不会帮我杀人。
“启禀圣上,臣以为应该先攻打瓦剌,女真势力尚弱,瓦剌正在内乱,兵力不足。”
朱见深道:“你再说说瓦剌怎么乱的,他们的名字太难记了。”
“遵旨。那是皇上登基之前的事,太师绰罗斯也先将脱脱不花汗当做傀儡,脱脱不花汗却自立自强,不立也先姐所生的儿子为太子,另立他子。也先拉拢和脱脱不花汗弟阿噶巴尔津济农,向他许诺打败脱脱不花汗后让其即位,邀其共击脱脱不花汗。脱脱不花汗逃至兀良哈地方,被其已休前妻之父沙不丹擒杀。也先尽收其妻妾、太子及部属,随后诱杀阿噶巴尔津济农。”彭时三言两语讲完了:“也先屠戮成吉思汗之子孙,自立为汗,后被部下所杀。瓦剌逐渐衰微,后分为其长子博罗纳哈勒统领的杜尔伯特部,次子阿失帖木儿统领的准噶尔部两部分。”
朱见深点点头,心说我还是糊里糊涂的,好歹最后一句听明白了,难怪不足为虑。
你为啥都能背下来!难道状元都这么可怕么!亏得朕是皇帝,朕若不是皇帝,肯定考不上状元。
他又问:“毛里孩又当如何?朕还记得他拥立了小王子”叫啥来着?
“毛里孩成吉思汗弟别里古台之第十六世孙,蒙古本部太师。拥立马可古儿吉思可汗,去年,孛来杀小王子马可古儿吉思可汗。去年八月月,毛里孩以替马可古儿吉思可汗复仇为名,兴兵讨伐孛来,于当年冬将孛来杀死。毛里孩立脱思为可汗,即摩伦汗。”
朱见深连忙点头:“朕想起来了。”
商洛道:“臣以为应该先攻打女真,女真势弱,毛里孩势强,先胜女真可以提升士气,使将士一心,不惧贼寇。”
彭时反对道:“臣以为不可,毛里孩麾下精兵悍将,若能胜之,女真自退,若是先打女真,只怕因小失大,属于防守,令毛里孩趁虚而入。”
“大明有火炮无数,边关将士人人用命,怎会守不住?”
“土木堡之变的余威仍在,恕臣直言,将士中有人雄心勃勃,意欲一雪前耻,也有人退缩避战。”
“前进者赏,后退着罚,士兵理应令行禁止。”
彭时烦了:“为人臣者理应忠君报国,亦有石亨门达之辈,你待如何?”你丫就是个理想主义者,理应理应,学生理应好好学习,做生意的理应诚实勤恳,当官的理应为民做主,码字的理应哒哒哒从不断更,减肥的理应管住嘴,你瞧见谁能做到?
商辂简直要被噎死了。
朱见深幽幽的叹了口气,打断他们的争论:“那蒙古汪古部又如何?她们的满都海哈屯,如何?”
大臣们知道这位曾经的太子没有听政的权力,几乎被软禁在东宫中,对于先帝在位时国内的事儿还略有了解,对于国外之事一点都不知道。他们脸上不漏什么,仔细解释:“蒙古一贯是收继婚,按照他们的程序,应该先推举新的大汗,哦,满都古勒无嗣。新任大汗可以接受前任大汗的妻子部众、财物牛羊。”
“满都海虽然只小哈屯,相当于贵妃,但是她的父亲是父亲名绰罗克特穆尔丞相,她生育了两个女儿,博罗克沁公主嫁癿加思兰太师,伊克锡公主嫁给了火筛。癿加思兰统应绍不部,火筛统满官嗔部。所以,满都海嫁谁,谁就是新的大汗。”
朱见深道:“朕听说她嫁给一个小孩子。”
“是,下嫁给孛罗忽留下的孤儿巴图蒙克。满都海哈屯比他大十几岁。”
朱见深一听之下来了兴致,听他们说,满都海是他的曾叔祖母,哇,更刺激了。“她也喜欢小的?”
商辂挑了挑眉,又努力压制住情绪,摆出一副老僧参禅的表情,心说满都海哈屯是为了稳固他们汪古部,也先把所谓的黄金家族杀的七零八落,她又不能立外姓人做大汗,又不能选择强大的王们,否则其他人会把这危机及时扼杀。她既符合非黄金家族不得继承汗位,又不至于引人群起而攻之,还能安抚权臣。这叫潜龙在渊。
彭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政治这种事情嘛,任何人都要做牺牲。哦,或许皇帝说的对,蒙古人长得那么丑,小孩子可能是漂亮一点,无论是男是女,只要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都喜欢年轻貌美的。只有皇上您不一样,您就是个那个年轻貌美的。别这么精神好么,说起这几国的政事,您就愁眉不展,说起男男女女的事儿,您就双目放光,这样不好不好。
皇帝八卦了一小会,在心里yy了一小会,收敛精神,继续严肃的跟他们探讨哪里还有富余的兵力,能派谁去打。
朱永在南漳大破荆、襄贼地区。
赵辅为征夷将军,总领所有总兵,征讨广西的叛乱。
书中暗表,前年征讨了一次,平了,然后又叛乱了。
张懋掌京营,保卫朕的安全,不能动用。
“可惜王骥已去,邝埜早丧。”朱见深有点郁闷:“朕是不是应该开武举?”
两位大臣心中嘀咕,这二位可不算早丧啊。而且,王骥虽说是名将,人家是进士及第,邝埜更是兵部尚书啊。
要是别的小事儿,手头有一大批能用的将领,可是他们都担不起挂帅出征蒙古本部的重任。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决不能矬子里拔大个儿,随便选一个人就用,必须慎之又慎。
正在探讨间,屋外有内侍禀报:“启禀圣上,贺明觉带到。”
朱见深幽幽的叹了口气:“两位爱卿,先请回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两名大臣口称万岁,叩拜而去。
皇帝默默的屏退左右,就连在旁边疯狂的写君臣奏对的史官都被‘请出去喝茶’。
又将贺明觉引进来,贺都尉虽然一身傲骨,但在阴间拜阎王,在人间拜皇帝,这都是应该的。当即下拜:“叩见陛下。”
朱见深并没有叫起,反而幽幽的说:“你的身份,朕已尽知虽然如此,也不该当街殴打朕的小舅子。”诈他一下!
贺明觉蹭的一下站起来了,把小黑胖子吓了一跳,他说:“胡叠云果然是个大嘴巴!既然皇上已经知晓,我也不瞒您,一个削职为民的地府都尉,不值得一提。”
他留了个心眼,心说你可别求我去保护你爹,我还想打他呢。嗯,求我也没关系,虽然在阎君那儿不敢欺上瞒下,在你这儿却可以随意扯谎。
朱见深目瞪口呆,甚至吓得抖了一下。
他私下里猜了很久,因为他有络腮胡子,怀疑他是黑熊精,因为他是胡王妃的哥哥,怀疑他是黑狐狸精,因为他脾气暴躁,怀疑他是镇守神仙洞府的石狮子精,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就是没猜到他居然是地府的都尉,哇,都尉这个官儿可不小!汉时每郡有郡尉,秩比二千石,辅助太守主管军事。到如今轻车都尉、骑都尉、骑都尉为三、四品武将勋官称号,虽然在人间有从实职转为勋官的事儿,但在地府肯定也是个中级官员。
贺明觉看他吓得一抖,脸上变颜变色,心下起疑,仔细琢磨了一下,怀疑这个小黑胖子诈我!胡叠云虽然傻,却怕我,她和这皇帝非亲非故,怎么会把我的身份泄露给他呢?
屋中陷入了谨慎的尴尬的沉默中。
朱见深不敢吭声,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是胡说的。我的天哪,朕的天下这都是什么人呐!难怪你敢打万达,等他死后,魂魄还要落在你手里呢。
他可没注意什么削职为民的事儿,当官的一会被削职为民,一会又被官复原职、官升三级,都是寻常事。看贺明觉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还有这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就知道是条好汉。
贺明觉也不敢吭声,生怕皇帝真是诈自己,那就丢人丢大发了。
僵持了好一会,朱见深以一个惯用的叹气作开头:“唉,你坐吧,究竟为什什么事,殴打万达呢?”
看起来很淡定,实际上紧张到结巴。
贺明觉也有点紧张,他本不该泄露身份:“谢陛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才惊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看来皇帝早就知道要说什么。他顿了顿,姿态很平等的说:“同僚来与我相见,我略尽地主之谊,请她出来宴饮,万达见色起意,上前与她攀谈。我那同僚心高气傲,从不将人放在眼里,焉能与他交谈。万达出言放肆,我在旁边阻拦,就发生了口角。”
朱见深:“唉嗯?见色起意?”
“哦,我忘了说,我那同僚是女子,也是都尉。六名女都尉中,只有她的性情酷烈傲慢,跟我投脾气。”
朱见深楞了一下:“那,究竟是你打的,还是那位女子打的?”
“是我打的。皇上只要能秉公处理,我绝无怨言。”
朱见深心说要是秉公处理,一个男子调戏了一个女子,被女子的友人暴打了一顿,这友人有什么责任。他又叹了口气:“去,传万达。把皇后也请过来。”万姐姐嘴上说着要教训万达,我要是真罚了他,她会不会生气?
万贞儿带着收拾干净的弟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