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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胤翻看资料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一行字一行字的看，好似只是在阅读一份非常普通的文件，而不是一个与养父密切相关的人的私密调查。
没有激动，也没有怒气。
看完整份资料，他用了30多分钟，然后他抬起头，问邱明：“你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啊？”
啊完，邱明马上回道：“在楼下。尹总您要去什么地方，我送你过去。”
尹胤合上资料，朝他伸出一只手，“把钥匙给我。”
“哦好的。”邱明转身从进门处的置物柜上的车钥匙拿给尹胤，忍不住再次发问，“尹总，明天我还继续跟沐小姐做这栋楼的宣传方案吗？”
尹胤一手拿着资料，另一手拿着车钥匙，“有什么问题？”
邱明呐呐，心想那份资料就在老板手里，写的什么，老板最清楚，明显的，现在并不适合跟沐清婉做什么工作。
他猜不透老板在想什么，作为下属也不便说什么，只道：“没问题。”
尹胤看了他一眼，往门口走去，淡声吩咐道：“明天给琪琪买辆车。”
“好的，尹总。”
……………………
尹胤开着邱明的银灰色中等性能的黑色代步车，停在了江城医院。
是个他到警局报道的那天，送沐泽林急救的医院。
车停在大门口外面，也没开门。
在车内灯的照射，他再次翻开盛墨若的秘书给的资料，视线落在那行字上。
【5月28日，褚朝喜带人到沐家，与沐泽林单独会谈，不欢而散，沐泽林在褚朝喜离开时，砸了客厅的茶几，骂褚朝喜是死差佬】
尹胤眯眼，能砸了茶几，那就代表当天的会谈过程很不愉快，看来是被他爸戳中了某些痛点了。
而且，5月28日是他爸死前一天。
时间组合太凑巧，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啪地一声，尹胤合上资料夹，随手丢在副驾驶座上，推门下车，径直进了住院部。
立在508的VIP独家病房门外，他抬手敲了下门，随后将手插在裤兜内。
“进来。”病房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尹胤没把手从裤兜内抽出来，而是用脚尖抵开了房门，神情莫测，不冷漠，也不热情。
沐泽林用枕头垫高背部靠在床头，带着老花眼镜，正在看一份用A4纸打印出来的文件。敲门声起时，只当是换药的护士，就让人进来了，这会儿看见双手插在裤兜内的尹胤，不禁蹙眉，“是你。”
尹胤微微勾唇，但未见笑意，“沐老先生认识我？”
沐泽林笑着哼了一声，将文件合上放在床头，“在我家看了两枪的人，不容易忘记。”
不知两枪，还有他的长相，尤其是紫黑的大眼睛，太让人过目不忘。
“这么说，好像是挺叫人难忘的。”
尹胤兀自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从姿态到语气都是散漫的，没有半丝对沐泽林这个算起来比他爷爷还要大岁数的老人，以及“同居”女友亲爷爷的恭敬。
这让人生的几十年都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度过的沐泽林很不舒服，但他又是与各类人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道的人，所以即便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不显，道：“这么晚了，我老头子要睡了。”
“是么，但我听说，沐老先生失眠，明天凌晨两三点才睡觉，这把年纪把我这个年轻人都要来的有精神，这个时间点，都还在看报表。”
沐泽林的脸色更难看了，“要说什么就说什么，别磨磨唧唧的。”
尹胤挑眉，背朝沙发靠去，问道：“听说沐老先生涉嫌一桩很大的经济纠纷，几年前欠了人二十多亿，但运气很好，对方全家都死了。沐老先生不仅不用还债，还接管了对方的家财，让自己财富有了极大的涨幅。”
沐泽林的眸色巨震，语气却很强硬：“道听途说，小小年纪不为民服务，却在这儿恶意传谣，明天我就会叫人到清南派出所投诉。”
“我等着。”尹胤毫无惧色，脸上反而带着笑，继续道，“因果循环，那家人的亲戚翻案，告到了江城局长褚朝喜那儿，褚朝喜带人去找沐老先生。沐老先生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让人杀了褚朝喜。”
“你……”沐泽林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本来就是个病人，现在呼吸不畅，瞬间上气不接下气，抽动的手指着年轻人，但没维持多久，身子一侧就倒在了床上。
尹胤淡笑，就那么看着他，没有怒气，也没有职责，就像普通的聊天，就像眼前的老人还是个健康的人那般，“看来是真的……”
话还没落音，病床上的老人猝然倒在了床上。
尹胤走过去，伸手在沐泽林的鼻前感受了下呼吸，面无表情，伸手按了墙上的护士铃，下一秒抬脚走出了病房。
……………………
沐清婉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急急地感到医院。
彼时，沐泽林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比起白天见面时的荣光，此刻，沐清婉看见爷爷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老态，心口止不住的心痛，趴在病床边握着爷爷的手，抽泣道：“爷爷，你还好吗？”
不好，她看得出来。
沐泽林的眼眸动了动，抬起没有挂吊针的那只手抚摸了下孙女的后脑勺，“清婉，爷爷老了，一个小年轻都能欺负到我身上。”
“谁欺负爷爷？”
“没什么，扶我起来。”
沐泽林将情绪隐藏起来，单手撑着病床，要坐起来，沐清婉扶着他起来，将针头垫在他的后背，问道：“爷爷，你要做什么？”
沐泽林拍拍她的手，“清婉，把纸笔拿过来。”
沐清婉照做，把笔和本子放在他面前，还把病床自带的桌子移动到他面前，方便他写字。
沐泽林没马上动笔，而是对沐清婉道：“清婉，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沐清婉并没有跟爷爷说自己和尹胤的事情，所以沐泽林以为这两天她都在沐家睡觉。她抿了抿唇道：“爷爷，我今天我在这儿陪你。你想写什么我来写吧。”
“我自己写。”
沐泽林对这个看着长大的孙女，一贯的和蔼，很少如现在这般地严词厉色。
沐清婉愣了愣，倒也没坚持，出了病房门，就找去了值班室，纤细地手指扣了扣桌面，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护士，问道：“今天谁去过我爷爷的病房？”
第38章 你要转个地方，不然我又要消失了（）
护士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看就是刚从护校毕业，正处于渴睡的阶段，睡眼朦胧，单手捂着眼睛，另一手在前台的登记册上胡乱翻了翻，看也没看沐清婉的道，“没有登记，没有去看过他。”
沐清婉蹙眉，刚刚爷爷说“小年轻”，显然是被哪个人气到了。
瞄了一眼再次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继续睡的护士，抬脚往回走，经过走廊时，特意望了一眼上方。
没有摄像头。
回转身，巡视了一圈，只有电梯口那个位置有摄像头。
女孩的眉眼动了动，没在外面停留多长的时间，转身走回沐泽林病房，敲了敲门，“爷爷，我可以进来了吗？”
“进。”
苍老的声音透着虚弱。
这个她从小相依的爷爷，今年以来，身体急速衰败，好似每一天都在以看得见的速度衰老。
她怕某一天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能够让她亲近的人。
沐清婉推开病房门时，沐泽林正在给一个快递包装袋封口。
因为沐氏的很多文件还需要他签字，有些会邮寄的需要，所以他的秘书在病房内准备了一些快递用的包装纸袋。
沐泽林的手已经布满老年斑，因为疾病，头发没有打理，已经花白，他将封好了包装袋，将文件袋递给沐清婉，“清婉，把这个邮寄出去。”
“好。”沐清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重要文件，需要爷爷盯着疲弱的身体连夜写了还要邮寄，想问但爷爷把文件给她后就闭上了眼睛，老态的脸上苍白而虚弱，她不忍心再打扰，拿着文件，温声道，“爷爷，你休息吧。这个我明天一大早就邮寄出去。”
“嗯。”沐泽林的确是疲惫了，刚刚的亲笔信费了他大部分的心神，无暇顾及其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沉睡下去。
沐清婉等他睡着，随手关上了病房内的灯，出了门，借着走廊上的灯光，看清了包装袋上的邮递地址。
并不是通常的家庭或工作地址，只是一个公共邮箱，那种租借给任何人使用的公共邮箱。
只有邮箱地址，没有收件人姓名。
深夜写，又邮寄到这种常人不会邮递的地方……
接收这信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蓦地，白天里，尹胤说的那些话灌入她的耳朵。
【今天我看到一篇跟踪日记，上面有写沐泽林沐爷爷分别于每年的元旦、年中向一些人敬献，以抱住沐氏在江城的利益。过去，一直以来沐氏都很安全，但就在最近的一个年中，沐爷爷没有钱敬献，导致曾经保他的人，没伸手援助。】
现在爷爷这么小心，是因为要启用那些人了吗？
女孩抿唇，盯着包装袋上的字迹久久没有回神。
之后，她去找了医生，询问爷爷的状况。
医生语重心长，“沐老先生有心脏病，任何的刺激都会使得心脏超负荷。你们家人要尽量为他营造祥和的气氛，不要让他生气。”
沐清婉神色凝重，“那有没有办法根治。”
医生摇头，“沐老先生70了，对年轻人能用的心脏移植，在他的身上不能施展。但好好保养，在没有并发症的情况下，服用适当的药物辅助治疗，不会有大的问题。”
……………………
第二天一大早，沐清婉叫来了快递把信送了出去，之后打听到了医院的监控总控制室，趁着交接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