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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楚若安九岁,萧风十二岁,他足足高她一个脑袋。她记得萧风喜欢学师父的模样,总是穿一件很单薄的白衫,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牵着她的手,对于她繁琐的问题总是耐心给予回答。
师父性情很淡很冷,甚少与人说笑,记忆中唯独对楚若安是宠溺而疼爱的,他常夸楚若安聪明伶俐,不知是因为幼徒的缘故还是她听话的乖巧,总之那时候萧风很羡慕师父对楚若安那么好,但是对他,时常责骂说教,但事实证明像萧风这样玩心重的懒惰徒弟的确是该好好打骂方能成材。
楚若安凭着记忆,沿那条开满芙蓉花的小径避开了九宫八卦阵法,轻易便找到了那间精致小筑。
木楼的四角挂着贝壳风铃,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轻巧的声响,零零碎碎像一首儿歌,楚若安记得那些贝壳是十五岁那年萧风随师父出诊带回来给她的礼物,萧风知道她怕黑,所以就挂了贝壳风铃在小楼的四角,那么夜里有了风铃声的陪伴,她便可以安然入眠。
直到冷风吹干了眼角的泪痕,楚若安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如雨下,愈发是在经历过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之后,那些温暖纯真的回忆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小楼里亮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楚若安抬手轻轻叩门,心跳如麻,她不知道萧风能不能原谅自己。
良久,始终无人来开门,也听不到房间有任何的动静,楚若安把心一横,伸手轻轻一碰,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熟悉的海棠清香弥漫在房间中,里面的陈设布置无论是药架还是医术都还整整齐齐摆放在原位,烛台脖颈处的划痕也还在,触手平滑,俨然是时常有人擦拭。
“师兄?”楚若安泪眼朦胧望着眼前的一切,轻声开口唤了一句,然而除了回音之外并无其他,看来萧风并不在家。
烛台上的划痕是楚若安当年故意划得,这烛台是萧风从丰城买来的宝贝,有一次他随师父出谷看花灯却不肯带着她一块儿去,她当时就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心急之下就用匕首划烂了这烛台上的花纹泄愤。
后来,她才明白花灯会上有很多妙龄男女相互示爱,而对萧风来讲,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他的小师妹。
原来,原来有人这样疼惜着她,楚若安猝然觉得心如刀绞,忍不住捂唇痛哭出声。
“谁?”
那低沉冷漠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不其然吓了楚若安一跳,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又听到身后那人冷声呵斥道:“别碰我的烛台!”
而当楚若安慢慢转身望去,却看到门前站着的男子一身灰色布衣,长发懒懒披散在脑后,半张脸都隐藏在头发后面,唯一能够借着月光看清的便是他在看到楚若安后惊慌失措的眼神。
不是欣喜,不是惊讶,也不是激动,而是一种慌乱,一种想要逃离的狼狈。
“师兄。”
那略带哭腔的一声呼喊,却像一张符咒,令萧风骤然背转过身,萧索颓废的模样让楚若安心痛不已。
“别过来!”
他开口阻止她的靠近,充满恐惧慌张的声音越发让楚若安心生不宁。
楚若安就站在他背后,曾经潇洒俊逸的身影早已无处寻觅,取而代之的是楚若安从未想象过的一种沧桑。
第233章:我什么都没有了()
“师兄,你在怪我是不是?那天你离开后我才知道自己被宇文彻利用了,当我听到你们全军覆没的时候我曾割腕自杀,那种浑身慢慢冰凉的感觉很安静。”楚若安一字一句说着,淡漠的音色中全是愧疚与自责,“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死得人不是我?为什么死得人不是我!”
“小师妹,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萧风痛苦地抱着脑袋,那件事成了纠缠他一生的噩梦,让他再也没勇气回忆,更没勇气走下去。
“师兄。”楚若安上前从背后深深将他拥住,他瘦了好多,总觉得只剩下了一副骨骼似的,让人难以置信,“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早就没有了未来,没有了温暖,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小师妹。”
萧风思忖许久,终究还是不忍心辜负楚若安的深情,因而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了身体,晚风拂开他垂散在脸颊处的长发,他在楚若安的瞳仁里真切地看到了她的惊讶和心疼。
药王谷的黄晕一向如人间天堂,萧风曾有一张俊朗无双的脸,长眉凤目,玉树兰芝,即使他生性顽皮风流,也一直不缺乏追求者。
师父当年说过,药王谷出去的弟子,可以医术不佳,也可以天赋很差,但必须貌美无暇。
然而如今,他大半张脸都被烧毁,狰狞醒目的疤痕扭曲了他本身光滑细腻的肌肤,不单单是脸颊,包括脖颈,甚至是衣袖处露出来的手臂,全部都是绛红色的血痂和凹凸不平的疤痕,如同一张泼墨不均的炼狱油画,令楚若安心中一片杂乱。
萧风原本清亮的眼神也因为这些疤痕的存在而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在看着楚若安时流露出的亦是一份无法言说的伤痛之感。
曾经,萧风每每见到楚若安总会扑上来深深拥抱一番,然后像个罗嗦的老人家一样仔细检查她有没有消瘦,或者把把脉,看看她的身子有没有任何的不适;曾经,他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和开不完的玩笑来逗她;曾经,他总是用一副大哥哥的姿态将她完全保护在自己身后,曾经……
楚若安忽然抱住的萧风肩膀,痛哭出声。
当她感觉到萧风脸上的疤痕是一种像光脚踩在鹅卵石上不适时,整颗心如被火烧,她紧紧,紧紧抱着萧风单薄而熟悉的身体,喃喃道:“师兄,师兄……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了你!”
千言万语都无法消除她心头的愧疚和罪恶,昔年萧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呵护还历历在目,而今却又被她连累至此。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为什么受伤受累的人不是她!
“师兄,你原谅我,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楚若安哭着恳求,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像极了小时候因为怕黑而不肯睡觉时的畏惧,萧风眼眶渐渐湿润,慢慢伸手环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努力忘记那些事,努力忘记自己现在可怕的模样,试着微微抿唇轻笑一声,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她的脊背,亲昵地说道:“小师妹,别哭。师兄不怪你,师兄一直都不怪你,师兄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怪你?”
闻言,楚若安哭得越发大声了,这些年承受的一切苦痛酸楚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发点,汹涌澎湃而来。
“师兄一向最舍不得看你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接受不了这个样子的自己。”萧风说着说着,也心如刀绞,自从回到药王谷,他过起了无声无息的日子,整日整日不开口说话,而小筑里所有的镜子也都被他摔碎。
他承认不如楚若安坚强,承认自己是个软弱的男人不敢面对现实。
“我们都不怪你,真得,你别哭了好不好?”萧风不断轻拍着楚若安的脊背,她在耳边的抽噎声如同一颗颗巨大的石头,每一次都要重重敲击他的心脏一回,直到痛得难以呼吸。
楚若安觉得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论自己受什么委屈,无论自己有什么不快乐,都可以爬在萧风的肩膀上痛快哭得够,而唯有萧风一人,从始至终可以静静聆听她的心事,静静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疯狂,纵容着她的无法无天。
萧风拉着她的手回到房间,在竹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便开始烧水泡茶,楚若安静静看着他享受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间,就连自己都被感染,有些分不清过去和现在:“师兄,我想喝你做的龟苓膏。”
萧风一怔,狰狞可怕的面目始终不能掩盖他眼底浮起的暖暖笑意,他眸光一闪,柔声道:“好,不过需要些时间,为兄好多年没做了。”
“没关系,哪怕等一辈子我也只愿意吃师兄你做的龟苓膏。”她双手托腮,摆出一副少女般痴痴傻傻的可爱,眨眼功夫便让萧风的心融化成一片汪洋大海。
但他承认,这一刻他是幸福而快乐的。
他爱小师妹,亦兄亦父,总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配得上她,但当年她疯狂迷恋宇文彻的时候,他虽心痛却不忍阻拦,因为只要她是快乐的,他什么都可以承受。而现在,她说愿意等一辈子,这本该是他此生听到的最幸福的一句话,可是旁人不知他又岂会不晓得,她哪里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月色朦胧,缠缠绵绵的留恋着这段安谧静怡的时光,她闲闲爬在桌子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萧风来来回回的忙碌,忽然宁愿就这么瞬间白头也是好的。
萧风被她的模样逗乐,忍不住轻笑一声,道:“瞧瞧你那个样子,又哪个姑娘能像你嘴巴那么馋?”
“因为她们都没有福气吃师兄你做的龟苓膏啊。”
“呵呵。”萧风心头一阵欢喜,但是他早就注意到了她脸颊上包扎着白色绷带,忍不住拧眉问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弄伤了你?”
他尽量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温暖而轻松,因为容貌对于他们来讲,曾是师父最引以为傲的事情,而今却……
楚若安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脸上的伤口,隐约还有些瑟痛,她刻意没有擦除疤的药粉,为得就是留下疤痕,当青春和容颜一并消失的时候,她期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安宁。
“是我自己划的。”
楚若安说得很轻巧,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萧风手中的动作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恢复的正常神色,边忙着调和龟苓膏,边说道:“是谁逼的?”
第234章:我心甘情愿()
那隐忍的恨意,俨然就是要替她报仇血痕般不肯罢休,楚若安挑眉,眸中光彩云淡风轻:“没什么,若是一张脸能换回你们的安然无恙,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