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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阮枕里轻微的兰花香扑鼻,她骤然又想起了秦钰的容颜,痴狂的眉目,多情的笑容,不自觉唇角浮起一抹淡淡而真挚的笑意。
凝香园。
宝珍将汤药又热了一遍端进来,看到沈惜言轻轻蹙着眉心在给沈琥写信:“侧妃娘娘,趁热把汤药先喝了吧。”
“放着吧,我写完再喝。”沈惜言洋洋洒洒写了两张信纸才停笔,她仔细阅读一遍后方露出满意的笑容,“用火漆密封好,连夜派人送给哥哥。”
“您放心,奴婢晓得。”宝珍刚刚转身,忽然想起艾晴的事情来,又再度侧首禀道,“方才书房传来消息,艾晴姑娘死了。”
沈惜言眸色一滞,分明应该是欢娱放心才对,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怎么死的?”
“听说她要刺杀王爷,结果反而死在了王爷手里。”
闻言,沈惜言手脚倏忽冷若冰霜,她昂首将汤药饮尽,匆忙起身窝回了被窝里,忽然又想起当年在梅园的那一晚,宇文彻狠狠一脚将她踹出很远,那憎恨的力度至今时常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她依旧还是很怕,可那又怎样,她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她真得能放下宇文彻吗?
太多的如果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开始挣扎,沈惜言懒懒长叹一声:“当日王爷带她回府的时候我明明恨得咬牙切齿,直至方才的功夫还在盼着她能永远消失才好,这会儿她真得死了,忽然不知道该跟谁斗了。”
宝珍搀着沈惜言回到床榻上,又听她继续说道:“我曾经那么恨楚若安,连做梦都想着能把她碎尸万段才算痛快,后来她真得死了,我却有些羡慕她了,如果死亡能够让王爷永远铭记在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侧妃娘娘别说丧气话,她们都是低贱的女子,哪里比得上您福气厚重。”宝珍替她将被角掖好,又将床头矮几上的烛火往远处推了推,“时候不早了,太医嘱咐您好好休息的。”
“嗯,记得把信送给哥哥。”
“您放心。”
宝珍离开之后,沈惜言模模糊糊又听见外面管家的声音,像是要带人去收拾艾晴在玫瑰园的遗物,许是太累的缘故,她没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点刹楼。
凋谢的杏花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香草原本打算扫干净的,楚若安却说还是任由它们化为红泥的好,她能多看看春天的颜色。
对于楚若安忽然要离开点刹楼的决定,藏刀尤其无法接受,萧风一改往日嬉笑逍遥的作风,整日沉默不语,连笑容都少得可怜,唯独香草还能故作镇静,恰好也楚若安不觉得多么难受。
香草将厚厚一叠银票放进钱袋交给楚若安:“这是早晨宁铮送来的,是您这一年半来在点刹楼该得的。”
楚若安欣然接受,不住地轻笑:“好多啊,看来我下半生应该是不愁吃喝了。”
香草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像她这样心窍玲珑的女子,何时才能真正无忧无虑得过一辈子呢?何况她还有隐疾在身,随时有可能离开人世。
“堂主,带我一起走吧,至少我能陪你聊聊天,也能照顾你的衣食起居。”香草握着楚若安的手,神色颇为诚恳,让楚若安有些感动。
这样的香草让她忽然又想起了芍药,那个疯疯癫癫的机灵丫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于是她抬手柔柔替香草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笑若繁花:“你是点刹楼的人,生死祸福也自有楼主来定夺。不过,若是以后执行任务路过犒城的话,我当然要请你进来喝杯茶。”
“你打算去犒城?”香草挑眸,关于楚若安和寒冽在犒城小镇的一些往事她也有所耳闻,“楼主知道吗?”
楚若安摇摇头,垂首细细摩挲着钱袋上香草亲自绣得四色渐变芙蓉花,道:“从此大概只能做陌路人了,也许再也不会相见,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
言毕,她转身继续收拾行李,其实除了两件日常换洗的衣裳外也没有其他要紧的东西,她不禁失笑,有时候收拾行李并非真得有那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有得只是对某人某事的一种眷恋。
第161章:好好保护她()
其实,她该收拾的是自己的心情。
“小师妹。”萧风的声音带着喑哑,仿佛失落中带着冰冻霜雪似的感伤,“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为兄真不知道当初带你来点刹楼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楚若安很少看到这样颓废的萧风,也很难再找到一个像他这样真正爱护着自己的萧风了,因而她此刻缓缓朝萧风走去,唇角凝着几分亲切的笑意,然后踮起脚尖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替他抚平眉心,一刹那,萧风的心像是融化在了深海之中,眼泪汹涌而来,煽动他并不发达的感情。
记得当年,师父常常骂他少根筋,三番四次讲解过的医理还是不能融汇贯通,所以他时常蹙着眉心沉思,后来楚若安便总是惦着脚尖要伸手抚平他的眉心,那软绵绵的小手残留着冰糖葫芦的香甜,总能轻而易举驱散他的忧愁。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娶到老婆?”楚若安打趣地笑了笑,“虽然我们药王谷的弟子有延年益寿的本领,但总是这么愁眉苦脸实在难看,师父若是知道一定又会骂你了。”
“我舍不得你啊。”萧风吸了吸鼻子,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亦是这一刻他才真正发觉眼前的女子坚强得令人心疼,“你该知道我心里多希望你和寒冽能有一个好结局。”
“缘分的事总不能强求,若是有缘自会相见,若是无缘……再不放手也是平添困惑罢了。师兄,你多保重。”
绣鞋踏过脚下厚厚的杏花,她独自一人离去的背影映着朝霞慢慢拉长,消瘦如邀月剑光,香草泪湿眼眶,拼命捂着嘴唇不敢发声,萧风侧首,看到一旁杏子林里寒冽漆黑高大的身影,渡着此生从未有过的忧伤。
宁铮将寒冽的神色全部看进心里,低声在他耳边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将谁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闻言,寒冽不禁失笑,苦涩的眸光始终不肯离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没有遇见她之前我对这世间几乎没有任何索求,纵然现在有苦有甜,有抉择也有难过,哪怕是心痛到难眠也好,越是痛我才越能知道自己还活着。”
猝然,宁铮眸光一滞,发觉他伟岸如山的身影在这一刹那单薄如白纸,随风飘摇却难觅欢乐。
一直到楚若安的身影消失在鲜艳的朝霞之中,寒冽才终于肯收回视线,只不过背负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久久不肯离去。
很快有人过来在宁铮耳边说了几句话,宁铮轻轻挥手打发那人离开后才轻声上前道:“楼主,藏刀不见了,要不要属下派人去将他抓回来。”
“离开了点刹楼,纵我有天大的能耐她也只能是个孤身女子,既然藏刀愿意将性命交给她,就由他去吧。还有,吩咐各分舵舵主,尽其所能保护好她。”
从穿越异世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拥有自由之身,时至今日她经历了仿佛三生三世的起起伏伏,终于有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未来。这一路,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多么艰难困苦,只是心情尝过了世间百味,让她忽然看透了许多世事,也忽然变得有些苍老。
此刻,郊外的夜色安静凄凉,楚若安独自坐在破庙门前看星星,好似每一颗星星都能倒映出不同人的模样,然后让她忍不住回忆曾经的欢乐悲苦。
“哈哈哈,好久没看到这么标致的美人儿了!”
“是啊,大哥你瞧,这美人儿一路上愁眉不展,待会儿你我可要好好安慰安慰才行。”
迎面走来一高一矮两个游手好闲的猥琐男人,其实从出城的时候楚若安就发现他们一直尾随着自己了,想来是因为白天来往的路人颇多他们才隐忍到现在。
淫荡无耻的笑容在她面前不断扩张,面对这两人意图明显的调戏,楚若安眸光微微一暗,依旧稳如泰山坐在红色门槛上,不动神色。
被唤作大哥的高个子男人将她细细打量片刻,除了惊讶于她倾国倾城的美貌之外,更大的好奇都放在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包袱:“姑娘,这么冷的夜怎么也不生火取暖呢?”
楚若安挑眉,朝斜对面的那株松树看了一眼,淡淡道:“都快五月天了,不至于要生活取暖。”
矮个子见楚若安并没有对他们露出畏惧之态,不由得心中多了三分把握,挨着她坐下来,双眼在她微微起伏的胸脯上撇了一眼,顿时露出垂涎之色:“瞧瞧,你听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不经常出门的人当然不知道。生火不止是为了取暖,也可以防四周的一些猛虎野兽。”
“是啊是啊。”高个子当即与矮个子将楚若安瘦弱的身子夹在两人中间推推搡搡,也料定了猛虎野兽这四个字一定会让她心生畏惧。
没想到楚若安只是冷冷一笑,随即说出的字眼几乎让他们不敢相信:“我连杀人都不害怕,猛虎野兽来了也是自寻死路。”
她身上随即散发出的煞气和威严让两人禁不住浑身发颤,连楚若安自己也不知道与寒冽相处久了,自己身上的某些潜质也全都被发掘了出来。
“呵呵,姑娘别说大话了!咱们哥俩多少会些拳脚功夫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怎么可能杀人?”高个子轻蔑一笑,很快就伸手揽住了楚若安的肩膀,然后对矮个子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你这么无趣不如咱们哥俩陪你好好乐呵乐呵。”
言毕,两人磨掌擦拳开始替楚若安宽衣解带,后者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慢慢闭上了眼睛。然而,那双手刚刚碰到她衣衫的锦带就发出一声鲜血淋漓的惨叫,扑鼻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回荡,到底是超出了楚若安的猜想。
当她愕然睁眼,面前比鲜血更要灼目的是那一席烈如大火般的红衣,帝释天那惊天动地的美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