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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乔曦在侧目的时候，就看到岁月发红的耳廓。
“你也太纯情了，以后和她在一起了，得被吃得死死的。”
“boss不也这样么，他挺甘之如饴的。”岁月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补了句，“我也是。”
“应该说，很多男人都这样。在外面牛气哄哄，在家里，对着心爱的女人，就心甘情愿变成了孙子。”
“不是贬义词。”岁月边说边比划，怕她误会。
林乔曦那个讶异的视线和眼角的笑意，只不过是在好奇岁月居然都会说话打趣了。
印象中的他稳重足矣，但是沉闷的成分也很多。
这样的性格在工作上能让人放心，当朋友也足够靠谱，而作为恋人，或许就欠缺了些。
现在看来，果然爱情是相辅相成的。
至少他会下意识的因为蓝忆曦的存在，而改变自己。
这份改变连他自己都还未发现。
“到了，已经和里面的狱警打过招呼，时间不多，到时候叫你。”领路的警察回头，一脸严肃，“你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吧。”
“好，麻烦你了。”
在这里，一切身份都不再重要，一旦进了这里，就像是人死去之前，一切浮华富贵都将变成虚无。
岁月颔首，靠在一旁的长椅上，平板里是一大堆堆积的工作邮件。
在他一封一封开始翻阅的时候，林乔曦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里面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到底还是因为会面的地方是单独的，专门设立的。
而不是那冰冷无情的牢房。
虽然说在这里身份不重要，但只针对在里面服刑或者等待执行刑法的人。
岁月打过的招呼还是起了足够的作用，连会见蓝爷的地方，都被打扫过一番。
明亮的窗户，在这深冬的上午显得特别刺眼。
蓝爷坐在椅子上，即使岣嵝着背，也不显得半分失态。
也许是门外进来的光线让他不适应，也许是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痛了他。
蓝爷眯起眼，门口那个穿着厚重外套的女人，给他一种全身都被蒙上柔光的感觉。
第1386章 动荡（19）（。com）
那光点，更像是天使挥动翅膀以后落下的星光熠熠。
耀眼璀璨，不想移开视线，又知道，并不是属于自己的光芒。
门随着林乔曦脱手的动作，自动关上。
狱警腾地一下起身，几步走到门旁，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在礼貌的拍了拍林乔曦的肩，“陆夫人，上面交代过，本来是不允许探视的，但是特许了给了你们半小时。”
“谢谢。”
林乔曦微微欠身，狱警熟练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是个透明的隔间。
这间探视房间内，算是只有两个人了。
此时，林乔曦才转过身来。
刚刚在门口看得并不清晰，背着光的她应该能清楚的看到那个男人的模样，可眼前的视线就像是被雾化了一样，几分模糊，让她在那个瞬间，连抬步前行的勇气都生生地被削去几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完全互相知道对方身份后，单独在一起。
也许，是最后一面。
这个想法只是在心中稍稍冒头，她心口就略过一丝钝痛。
说得那么绝情清醒，不过都是在提醒自己罢了。
再是长久的分离，那份血亲也始终萦绕在心头，一旦被人掀开，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一样，疯狂又无谓。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那道隔离开来的玻璃，和蓝爷身上穿的囚犯衣服，林乔曦会觉得，这就是父女俩一次很普通的见面。
因为蓝爷的表情太沉静了。
完全没有他平时的模样，此时此刻的他，面上竟是给了她一种分外慈祥的感觉。
他伸出手，冲她身前不远处的座位指了指。
林乔曦点头，抽开椅子，把长长的裙子抚着包到腿后，厚重的外套脱掉，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地方可以放。
索性自己抱着。
双手放到台子上，半缩在袖子里，四目相对之后，谁都没有开口。
手旁的茶，已经从飘散的雾气渐渐沉寂。
林乔曦抬手摸了一下，发现已经变成温水了。
这里没有空调，哪怕是这样严寒的天气，也没有任何保暖措施。
她眼睛一直看着蓝爷双手交握的手，已经冻红了。
他的脸也是如此。
一直生活得奢华富贵，他应该是从未过过这样的日子。
女儿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蓝爷都知道。
那种属于挚爱亲人的打量感，他并不排斥。
但也不能说多享受。
珍惜。
他很珍惜这一次机会，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最后一次。
所以他连开口都不舍得，只怕一个字，就能破坏现在的气氛。
蓝爷到现在在深刻的感受到，他完全不了解曦曦。
幼时的她固然是可爱又懂事，但在她的成长道路上，他和蓝夫人哪怕一秒都未曾参与。
从旁人传来的消息都是好的，她生得漂亮，性格温柔，上进进取，虽然作为蓝家人来说并不算出挑。
但在蓝爷眼里，已经足够闪耀了。
他的宝贝女儿，他一直念着，爱着，想着的孩子，出落得亭亭玉立，家庭美满幸福。
蓝爷深深地吸气，连连点头，心里叹着。
好，真好。
第1387章 动荡（20）（。com）
蓝爷的每个动作，都落在林乔曦眼里。
这个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就是她的生父。
这种认知在她心里，却是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时间在渐渐流逝，不快不慢。
墙上的简易挂钟滴答滴答的响着，诏示着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减少。
林乔曦深吸口气，眼眸里天生就带着水汪汪的感觉，对上蓝爷的视线，她伸手拿起一旁挂着的话筒。
看到她的动作，男人立刻就拿起了他这边的听筒。
只听得她娟秀清丽的声音缓缓传来，“为什么要自己撤销上诉？”
其实蓝爷想过很多种，他的女儿今天来见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来帮自己丈夫质问他当年的种种恶行，还是告诉他，他的夫人已经自杀。
亦或是，再在他快要结束的最后生命里，狠插一刀，告诉他，她绝对不会认贼作父。
蓝爷闲暇的时候，也会被蓝夫人硬拉着看一些电视剧。
里面那些套路他看得眼皮直翻，眼下这些场景真真实实的落在自己身上，竟是立刻就浮现了。
可是他没想到，蓝曦再见他的第一句话，会是问这样的问题。
不是质问，不是插刀，不是划清界限。
她问的话，分明分明就是在关心他。
是围绕他而出的问题。
“你没有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我了解过。”
她再次开口，又给蓝爷不一样的触动。
他本以为，他依旧被自己的女儿弃之如履，却不想她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里，还能如此不计前嫌，为他带来最后的一抹曦光。
难怪得所有人都说，他和蓝夫人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事，只怕就是给她名字取得好了。
曦，希望，晨曦，所有的美好，都汇聚在这个字里。
“是不愿意和我说话吗？”
她的语气不是质问，而是带上了一丝遗憾。
蓝爷握着听筒的手立即缩紧，“愿意愿意愿意！”
连着说了三个愿意，就像是蓝曦小时候，他从公司回来，其实真的累得要命，所以也忘了答应过家里的小公主要带她去看焰火晚会。
蓝爷最恨女人哭的样子，哭哭啼啼难看得要死，影响心情。
但这里面不包括他的妻子和女儿。
当时这小公主嘴巴稍稍一抿，那豆大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心痛得他和蓝夫人都恨不能马上去天上把星星摘下来哄她才好。
“爸爸不愿意陪我玩吗？”
她那时候的语气，和现在竟是如此的像。
当时的蓝爷，也是连着说了三次愿意。
略略狗腿的样子，把小公主逗笑了。
然而这次，她没笑。
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不知是错觉还是别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水雾。
“你是想要我自责么？”
“怎么，会这么想？”
蓝爷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苍老如此。
如果他照了镜子，就会发现他的容貌也是这样。
早就不复之前的健朗，自从审判下来的那一刻，他就像是老了十岁。
而蓝夫人自杀的消息传来，他的心就快死了。
第1388章 动荡（21）（。com）
林乔曦也没想到，他的声音居然变成了这样。
岁月蹉跎的痕迹或许要经过时光沉炼，但人一旦受了打击，就会迅速在身上体现。
比如衰老。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一直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每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一如往常的清丽。
“再上诉的话，你还有机会。”
那些和蓝爷相辅相成的势力依旧在暗地里运作，这也是现在这一系列不安定的主要因素。
所以他们绝不想蓝爷真的死了，要死，也是死在他们手里。
蓝爷那么多的恶行一桩桩的摆在眼前，都还没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这就是那群人给蓝爷的暗示。
如此明显的暗示，以蓝爷的智商根本不可能想不到。
可他就是主动撤销了上诉，连给他分配的律师都觉得不可理喻。
“我不需要机会。”
“为什么？”
也许是房间里真的很冷，蓝爷吸气的时候都觉得鼻头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曦曦。”
这是父女两互相知道身份后，蓝爷第一次叫她的名。
和林乔曦想的一样，她没有一点厌反的情绪，反而心里那股酸涩难过，竟是因为他这简单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