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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很感激云。
如果当初不是云救了他,他一定早已经尸骨无存。
他们后来也一起打拳,但是他不可能再打赢他的朋友。所有人都会说,汪总真会拍马屁,职业拳手出身,居然打不过燕少。
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他失去了左手。
就算骨折可以愈合,但力量和速度不可能再恢复。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也会怀疑,究竟是什么人去干了陷害他的事,什么人去偷换了对手的药,又是什么人去告了密……每当他想这些的时候,有个少年都会带着微笑从他脑海之中滑过。
汪涟冰对自己说,不可能。
就算他是个凡事不择手段的人,但他是他的朋友,他不会害他。
他没有戒酒,因为现在戒酒已经没用了。
并且就算一切都是真的,他也无从怨恨。
有时候他回想从前,他也会认为,云是正确的。比起拳手,其实他更适合做一个商人。他可能会死在职业拳手的道路上,然而不会死在一条一帆风顺的从商之路上。
如果,如果他的朋友不是爱上一个叫林小莹的女人的话,他可能一辈子都无从求证当年的事。
就在去年,他朋友去南川之前,曾经和他喝过一次酒。
云在喝酒的时候告诉他,这次他想和他一起喝醉,他说他有预感,自己这次去南川凶多吉少,所以他想放纵一次。
不过汪涟冰鬼使神差的没有喝醉,他突然觉得云说的是对的,两人喝酒,总有一个要保持清醒。
所以,他亲耳听到云对他说:“当年是我换了那支药,也是我告诉对方要进行尸检,对,你的手臂也是我让他们废掉的……”
过了那么多年,汪涟冰听到这样的话觉得麻木。
他问云:“为什么呢?”
云说:“没什么,大概只想证明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你会是一个很棒的商人。”
汪涟冰问:“然后呢?”
云摇头:“没有然后,我永远是对的。”
汪涟冰觉得心在往什么地方掉,他又问:“假如你错了呢?”
假如他就只能是一个拳手,假如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商人,假如他学不会那么多外国的语言,假如他永远看不懂财务报表,假如他永远也不能理解诸如贸易、建筑方面的报告,那又会是什么样的?
云笑了一下,他永远笑得那么优雅。
他说:“你应该庆幸我没错。”
云把手搭在汪涟冰的肩膀上:“我的搭档,必须是完美的。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你已经有了这么完美的外表,所以我不能不去赌一把。”
汪涟冰重复之前的话:“假如你错了呢?”
云把杯中的酒喝光:“那你只能是我的朋友,不能是我的同伴。”
汪涟冰心想,还好可以做朋友。
他其实也只希望是朋友就好了……
然而,当他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云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同伴。
251西美的阵眼(。com)
什么样的同伴才是合格的呢?
看看秦月天吧,他几乎不给boss情面,依然可以身居要职。看看胡米竞吧,他甚至会欺骗四一,但是依然手握大权。他们的存在,都和朋友无关。
只有他,只有他汪涟冰。
他先是朋友,才是同伴。
有可能,他其实并不优秀,只是因为四一对于自己当年的行径有些惭愧,所以才给了他那么多的荣华富贵。
他背喝得烂醉如泥的四一回去,他边走边问他:“你那样对林小莹,也是同样的原理吗?”
四一虽然喝醉了,但神志有种另类的清晰,他回答他:“是。”
汪涟冰问:“那你爱她吗?”
他说:“爱。”
“如果费劲心机得到,最后发现她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好,你会如何处置她?”
他回答,和从前一样:“我永远是对的。”
汪涟冰咬了咬牙,问四一:“那你也爱我吗?”
四一回答:“爱。”
“是什么样的爱?”
“和爱阿青一样的爱。”
四一在他背上说:“我爱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个。我很欣赏米竞和月天,但我不爱他们。”
汪涟冰觉得眼角有泪。
他说:“那么步云,你永远是正确的。”
四一说:“我现在是洍羿,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汪涟冰要背他,没有手去拭泪,他任由眼泪滴在马路上,他说:“你总有一天会重新做回燕步云。”
四一说:“哪怕阿冰你背叛我,哪怕你记恨我,哪怕你走上和我完全不同的路,我也不怪你。”
他竖起一根手指:“但是,只有一次,我给你一次背叛我的机会。因为我曾经对不起你一次。就好比赵安蒂的事情,假如你将来跟我爱上同一个女人,那么我会让你一次,你有一次机会,可以夺走我的女人。”
……
故事讲完了。
我坐在地上,问靠着墙壁的汪涟冰:“所以,燕少的原名,是燕步云吗?”
汪涟冰没有回答,他只闭了一下眼。
我说:“所以你现在理所当然的背叛他,你也理所当然的要夺走他的女人,是这样的吗?”
汪涟冰沉默,只是闭着眼。
我有些激动地问他:“可是,在去南川之前,在办公室那一次,你还没有想过背叛是吗?就算米科开出优厚的条件,就算*很大,你也没有背叛不是吗?对方提到我,你什么都没有泄露,不是吗?”
汪涟冰依然没有睁眼,他只对我说:“人都是会变的。”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眼,他看着我,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那么纯粹的爱恋和憧憬,还有绝望……
他说:“就算我可以强吻你,可以强迫你,但是那又有什么用?我注定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我何必浪费你的初吻,浪费你的第一次……我何必做一个浪费的人。”
他站起来,有些踉跄的去开身后的一个保险柜。
我看着他从里面取出一个裹起来的小皮套子。
他捏在手里,不给我看。
他说:“走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房间门口,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什么也没说,很干脆的放手,转身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我第二天去公司,想找袁志的遗物,可是听说他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回了家。
午后,我便请假去了袁志的家里。
袁志的家离我们厂区宿舍非常近,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在一所小学读书。
盖因为我和他在一个学区。
我已经记不清袁志的父母长什么样,不过小区里搭建的葬礼棚再显眼不过了。
西美大概已经派人去过了,所以我也没有对袁志的亲友声称我是集团的人,我告诉那两位白发隐现的夫妇,我是袁志的小学同学,林小莹。
袁志妈妈想了好久,然后说她还有点印象,问我是不是袁志的同桌,而且还是学习委员。
我说正是,袁志妈妈就眼角有泪地:“都这么大了啊,大姑娘了……”
我心知袁志妈妈是更伤心了。
和自己儿子同龄的姑娘还这么鲜活,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却……
我不知道西美赔了袁志父母多少钱,总之他们安安静静地办着葬礼,除了伤心,没有过分的愤怒。
我烧了纸,送了礼,又和袁志父母聊了一会儿,好生安慰了他们一下。
然后我说,我和袁志都是一个专业的,因为小学时候我们约定过,长大都要读建筑相关专业。
说到这里袁志妈妈又泪长流,我忙说,其实我现在和袁志都是西美的员工呢,我们重逢的时候都特别欣喜,袁志还跟我约过,要给我看他的设计图纸,只可惜……
我说到这里,还没提出要求,袁志妈妈就愣了愣:“设计图纸?”
我点头:“是啊。”说着我又惋惜状,“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过来看,就……”
袁志妈妈拭了拭泪,忙说道:“我们家袁志所有的图纸都还在的呢,我还正说今天给他烧过去呢,你既然和他约过的,你就先看看吧。”
我心中惊喜,面上必须沉痛地说好。
袁志妈妈就带我上了楼,到了袁志的房间里。
我看了看,袁志的房间极其简朴,唯有一壁书柜,里面都是专业书。
袁志妈妈睹物思情,又落泪,抱住袁志的相册,给我看他的成长轨迹。袁志妈妈说,袁志中学因为是在外县的重点中学,所以六年都是寄读。极少回家。
幸好他大学考得好,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这之后又是四年在外,这好不容易回来才一年,工作高薪又体面,谁知道却……
我安慰着袁志妈妈,走到书桌旁,翻着桌上的一大堆图纸。
这些全都是袁志的设计。
袁志跟我不一样,我主修的是土木工程,所以主要是和水泥钢筋打交道,但袁志学的却是建筑设计,主要和图纸绘画打交道。
我一张张的,饶有兴趣地看着,袁志的设计很清新、逻辑层次分明,并且他好像不仅仅是对现代大楼感兴趣,对古代建筑、机械工程、人体构造也都挺感兴趣的。
我看到他有一张图,画的是一个人的肌肉骨骼分解,我不懂医,不过总觉得他画得很新奇。
而有一个类似于古代的锁的设计,也让我觉得大开眼界。
翻了好久,也没有翻到b…3的设计图,袁志的遗物,太多了。
我就问袁志妈妈,这些袁志的遗物,都可以送给我做纪念吗?
袁志妈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着头同意了。
我把所有的图纸放到副驾驶,告别了袁志父母,往回走。
开了没一会儿,便遇上了超级堵车。
我想要赶紧回家翻图纸,便绕到了一条小巷,准备绕一条比较偏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