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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禄东赞非常明白十八岁段简璧对他的那种感情并不真实,那种感情更多是因为新奇。
少女都喜欢英雄,见他闯过了六关所以刮目相看,再加上他相貌还算不错,和斯文儒雅的大唐人相比,多了些阳刚、威猛之气,所以难免因为新奇而喜欢。
这种喜欢就和女孩子们平常看见了一只长耳朵红眼睛的白兔,一件新奇样式的衣裳,便会兴奋地睁大眼睛惊叹没什么区别。
其实这种喜欢如果没有后续很容易变淡,偏生她的家人阻拦,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是人家说东她往西,就算听话也是因为被礼教规矩压着,而那段简璧平日是个得宠任性的,这恐怕是生平头一回要什么没得到,反倒让她那点新奇变成了执念,非要得到手不可的执念。
要让她改变主意,打破她这种执念就是了。
当她发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并非良人的时候,这种执念,也就不攻自破了。
于是段简璧到天香楼吃饭的时候,就看见一群随从拥着锦衣华服的禄东赞走了进来。
被丫鬟扶着正准备上二楼的段简璧停下了脚步,准备下楼去跟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来个偶遇,就见禄东赞身边一个黑胖子大刺刺的走到柜台前面,语气嚣张地对掌柜说:“快点,给我们来一个最好的雅间,要推开窗子就能看山见水的。”
掌柜的还没搭话儿,黑胖子就敲着柜台不耐烦的说:“你快点儿,我家大相可是天可汉新封的右卫大将军,你要是慢待了,我们就把你这店给拆了。”
知道吐蕃人的彪悍,掌柜满脸堆笑解释道:“这位爷,今个着实不巧的很,雅间都被人定了,要不明个起早?小店一定给你家主人准备最好的雅间。”
那黑胖子瞪大眼睛,伸出一只大黑手,隔着柜台就扯着掌柜的前襟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们大相可是得了天可汗夸奖的,说要让他在大唐宾至如归。他肯在你这小小的酒楼来吃饭,那是给你们脸,你现在就上楼,把人赶走,请我们上去坐,要是晚了,你这生意就别做了。”
转瞬他又猥亵的笑道:“要不你看看哪个雅间有漂亮的姑娘,我们跟她们挤一挤也可以。”
听到黑胖子的话,段简璧皱着眉看向禄东赞。
她觉得禄东赞对下人太纵容,竟然当着他的面也敢横行霸道,她认为禄东赞一定会处置那个黑胖子。
谁知竟然看到禄东赞正笑嘻嘻的看着刚进门的一位年轻姑娘。
那位姑娘穿着半旧的月白色撒花缎面斗篷,相貌颇为清丽,抱着一把琵琶,想来应该是来酒楼里弹唱的女子。
尽管不愿承认,段简璧还是看到了禄东赞眼睛里的色眯眯。
她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他的大义凛然,他的沉着冷静都上哪儿去了?
大殿之上,三百名美貌如花的女子都没有让他迷眼,天子说要送他大宅美婢他都没有答应,她赞他是位君子,恋慕他的机敏睿智,欣赏他的高风亮节,哪料到私下里他竟然是这般模样!
招呼也不想打了,段简璧跺了跺脚,转身往楼上走。
就这样,她还听见禄东赞调戏那位姑娘,“你唱一支曲才几个钱,不如跟着我,自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虽然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动听,但段简璧一点也不想听了,她握紧了手,面色发白。
第47章 艳诗()
因为禄东赞的随从要强行将她带走,楼下唱曲的那个姑娘不停地哀求哭泣声音传到了还没进二楼雅间门的段简璧耳朵里,她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丫鬟们的阻拦,咚咚咚走下楼,大声喝斥道:“这是大唐,不是你们吐蕃,休要在此放肆。”
看见段简璧,禄东赞挥了挥手,拉着那姑娘的两个随从也放开了手。
黑胖子也不管满口道歉的掌柜了,凑到禄东赞跟前嘿嘿笑道:“爷,这个比刚才那个还好看。”
段简璧皱起了眉。
她仍然不敢相信禄东赞是这样的人,竟然在大唐如此胆大妄为的强抢民女,这和她知道的那个人,那个理智冷静,遇到再难问题都能够保持镇定,抽茧拨丝的吐蕃大相完全不同。
他一定是不愿意留在长安,所以想用这样的方法让天子对他厌弃,赶走他。
段简璧冷静下来,她的唇角浮现笑容。
禄东赞甩哒哒、晃悠悠地走到段简璧面前,眯起眼笑着对她说:“这位姑娘,看在你笑得这么美的份上,就不计较你阻拦我和小美人说话的事了,不过你得给我陪礼,就罚你陪我喝个酒,弹首”
说话的同时,他就伸手去拉段简璧的手。
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着:“美人就是美人,不管脸长得好看,手也长得好看,这白白嫩嫩的就好像春天的云雾草”
段简璧避开了他,脸色也冷了下来。
禄东赞这模样实在不像是假扮的,旁边那低着头哭泣,想走却被两个吐蕃人拦着的姑娘,也不像是假的。
就算这不是他的真面目,自己也不能陪他演这场戏,他不要名声的一门心思想离开长安,她可不行。
若是他能一心一意地待自个,设法陪他回吐蕃也不是不行可万一他并不是在演戏,就是这么个人,她怎么办?
这世上多的是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炎人,前不久大理寺还拘了一个御史,平常慷慨陈词,官吏们一点点错误都会被他弹劾,可谁能想到私下里,他竟然藏好些幼童幼女
若不是那次丢得是柴家的小孙子,他还不知道会当多久的御史,祸害多少小孩子。
段简璧犹疑起来。
她前前后后的神情变化都被禄东赞看在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已经挡过来的丫鬟们,打了个响指说:“姑娘是个大美人,连你的丫鬟们一个个也都是水灵灵的。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遥见疑花发,闻香知异春”
禄东赞话音一落,黑胖子和一干随从已经噼里啪啦鼓起掌来,黑胖子还献媚地捧道:“大相,您真是高明,竟然连汉人的诗词都如此精通。”
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段简璧听得胀红了脸。
不知道内情的人以为禄东赞汉话说的流利,连诗词也能够吟诵的这般好,可她知道,他说的这几句,出自一首著名的艳诗,要不是她有一个庶弟写了这诗给玉春阁的姑娘,后来因为花光了钱被人上门讨债,她也不会知道这首诗。
这样的艳诗就连青楼的姑娘们都不会轻易说唱,他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讲出来调笑。
连艳诗都能背诵如流,可见这禄东赞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她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了他。
段简璧芳心碎了一地。
偏偏禄东赞还在火上浇油,一把扯开她身边的丫鬟道:“小美人一边去,等我和你家主子温存够了,再和你们亲近亲近。”
段简璧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扇了过去,“滚开——”
“美人儿,小心打疼了你的手,爷心疼。”禄东赞笑嘻嘻地松开丫鬟的袖子,顺势前伸,眼看就要抓住段简璧的手。
“滚开,不然小爷对你不客气。”
一把剑砍了过来。
禄东赞缩了手,往后一退。
段简璧看见来人,惊喜的喊道:“嘉庆哥哥。”
来人身穿墨蓝色竹叶纹的锦袍,相貌文雅俊美,他抿着唇,举着剑连连刺向禄东赞,神情甚为愤慨。
段简璧第一次觉得长孙嘉庆如此英俊潇洒。
没看酒楼的其他人都被杀气腾腾的吐蕃人吓得退避三尺,只有她的嘉庆哥哥不害怕恶势力,迎难而上。
“好哎,嘉庆哥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她欢欣鼓舞地拍起手来。
第48章 蚊子()
如果让长孙嘉庆把禄东赞打趴下,这戏演的就太假了,就算当时段简璧相信,等她回过神来,也会觉得有问题。
毕竟,一个是安内攘外、运筹帷幄、纵横沙场的大相,一个是长安城里声色犬马、吃喝玩乐的公子哥。
谁高谁低,一目了然。
纵然长孙嘉庆家学渊源,从小苦练本领,和禄东赞这个千军万马中拼杀出来的大相也没法比。
大相乃吐蕃百官之长,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制定法律,征收税赋,出使外邦,率领军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禄东赞这个大相得于乱世,他为人熟知的是计谋超群,但真正让他在吐蕃能够立于不败之地的却是军功。
他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把长孙嘉庆的那把剑放在眼里?
都不用他出手,黑胖子诺阿莫就把长孙嘉庆打得鼻青脸肿了。
看着步步紧逼过来的诺阿莫,段简璧慌了神,她见长孙嘉庆眼睛都被打肿了,却仍然咬着牙硬抗,心中钦佩油然而起,心疼也油然而起。
她在旁边急切地喊:“别打了,别打了,你别打了,你们要再敢打他,我就让皇舅舅杀了你们。”
“黄舅舅?我还有红舅舅呢,谁怕谁。”诺阿莫说着,恶狠狠的举起拳头就往长孙嘉庆胸口捶过去。
他家大相可说了,要想戏演得真,就得跟真的一样。
真骂、真打,真嚣张。
他那手硬得跟石头似的,这要真捶过去,长孙嘉庆怕是当场就得吐血。
禄东赞从后面拎住诺阿莫的衣领,将他扯退两步,看向段简璧一脸审视地问,“你是谁?你所说的皇舅舅可是当今天子?”
见禄东赞前倨后恭,段简壁对他的好感已经完全转为了鄙视,她一扬下巴倨傲的说:“没错,我的皇舅舅就是当今天子”
禄东赞立刻就变了脸,陪着笑道:“哎呀,原来是位贵人,冒犯冒犯!今天多喝了两杯,真是糊涂,竟然冒犯了姑娘,失礼,失礼。我醉了,醉了,如今头疼的要回去歇歇,改日再向姑娘赔罪。”
没等段简璧再说话,他一挥手,诺尔莫等人就呼呼啦啦的拥着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