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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是这么无情,越美好越眷恋它便走得越快,对丝缎来说尤其如此。
此时她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勉强可以到周赤炎的肩膀,仿佛这样便可以一瞬间长大。“你别走……”丝缎依依不舍地拉起周赤炎的衣袖,更像是卑微地乞求,“再陪我一会儿吧,一下下就好。”
“唉……”周赤炎轻声一叹,眸光低垂。丝缎这般,就像是小孩耍无赖时的说辞,对喜欢的,总是贪恋地说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可是,一次又一次下来,到最后只会越陷越深。他甚至有些后悔,一开始他如果对丝缎视而不见,任由她被她的干娘打骂,会不会更好些?不给她希望,也就不会让她有等待、有失落,甚至是无尽的心灰意冷。
“为什么叹气?”丝缎诚惶诚恐地追问道:“是因为我不漂亮吗?”
“谁说你不漂亮?”
“干娘说的,”丝缎微微垂下头,“干娘总是骂我〃丑八怪〃……”
“她胡说,不用理她。”周赤炎像是哄小孩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你现在还小,长大之后一定会非常好看的。”
“如果……”丝缎眼睛一亮,像是重获希冀似的猛地抬头:“如果我长大后比相国小姐还漂亮,你会娶我吗?我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相国小姐?是同周赤炎定亲的人吗?南宫煌不解地皱起了眉。
却见周赤炎静默了半晌,目光从丝缎的脸上移开,望着迷离的远方,眼神中却凝聚起缱绻的柔光,“……相国小姐是我今生见过的最漂亮,最善良,最温柔的女子……”
每说一个字,他的语调便更加轻柔一分,缠绵呢喃却又简单朴素的溢美之词,此时被他这般自然而然、毫无保留地说出来。饶是南宫煌不明就里,也能感受到那背后的倾世柔情。
南宫煌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丝缎这般不在意了。
他,定是爱极了那位“相国小姐”吧……
此时此刻的周赤炎,是个沐浴在幸福中的男人,或者说,是个憧憬幸福的男人。只见他顿了顿,闭上双眼,缓慢却坚定地摇头道:“我既然娶了她,就一辈子不会负她,我不会再纳妾的,也不会再去那些风月场所。”
只是,相比较他的幸福洋溢,丝缎的脸色却是一片灰败。直到他说完,丝缎双眼黯淡,却仍旧不甘心地喃喃道:“一辈子……如果,一辈子完了呢?”她问得很是小心,任是谁都能感受到背后的在意:“我是说,如果……仅仅是如果,我们三个都会死的,如果是她先死的话,你会不会娶我,那样你就不是负她了。”
“……你呀!尽是一些奇怪的想法。”周赤炎微微一愣,继而哑然失笑,似乎对她这种想法颇为无可奈何。
“你回答我啊?”丝缎急切地追问。
“……好!我答应你!”周赤炎终于点头,语气却像是洞明未来一般地落寞:“……无论如何,最后一个活着的一定是我……”
“好啊!”丝缎却不疑有他,见他松口,终于也露出狂喜的笑颜,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的,又像是怕他反悔似的,伸出瘦弱的一只小手,半是撒娇半是无赖:“我们勾勾手,不许赖皮哦!”
“好。”周赤炎无奈一笑,纤长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
他们……他们一定就是我爹娘!
南宫煌心绪纷乱。他费尽全力,想冲上前去,他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问,也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诉说。但他无论怎样努力,却挪不动半步。
这二人近在眼前,但中间却仿佛横亘了一片雷池恨海,全然不可逾越。
难道……这便是时空的威力?
周围的房屋间突然升起氤氲的血雾,将眼前的一切场景遮蔽得严严实实。待雾气散去,身遭的环境没怎么变,白日的天光却已经换成的漆黑的暗夜。
“这里……还是京城啊?”南宫煌四顾打量着,却不经意地发现身旁矗立着巨大的朱红圆柱,早上远望的豪门官邸此刻竟是近在咫尺。前方的红漆大门上,一块耀眼的镶金牌匾赫然写着“相国府”的字样,笔走龙蛇,威严大气。
“这又是哪年哪月啊?”南宫煌狐疑地喃喃自语,却不想忽听得“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人推开了。
他本能地一闪,想躲在圆柱后面,完全忘了来人根本就看不见他。
一只穿着精巧绣花鞋的莲足缓缓迈出,继而是明艳的衣裙,一如石榴花般,闪耀着熟悉的殷红;细长的手臂上挂着古朴的铜镜,在昏暗的灯笼光下反射着微弱的橙黄。
“温慧?!”南宫煌浑身一震,待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又立刻否认:“……仔细看看,只是长得很像的人……”
“这阵子真是好恶心,终于熬完了……”女子皱了皱眉,明亮的眼睛斜睨了一眼门扉,似是对发生过的一切嫌恶异常,又心有余悸,此时方如释重负。
“小姐有勇有谋,莫说女子之中罕见,就是须眉男儿也很少及得上小姐的。”苍老的声音难掩赞赏,自不远处传来。南宫煌仔细一看,才发现红衣女子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老者,从那熟悉的设计里依稀能辨认出那是蜀山独有的道袍。因为反光,他此刻大半个人都隐在阴影之下。
“刚刚有惊无险,多亏净明长老从旁照应。”女子感激地对老者盈盈一拜。
净明长老?!蜀山的……是掌门的师叔啊……
南宫煌目瞪口呆,记得他正是温慧当初来蜀山便是要寻找的人。如今时空倒错,因缘际会,眼前这般光景,真是教人不得不概叹命运的幽默。
“小姐太谦过了,此妖数千年道行,法力精深,乃老夫平生仅见。”净明长老虽然老迈,声音却不失威严,他对女子虚扶了一下,又继续道:“若单打独斗,老夫也未必是他对手,幸亏有小姐帮忙,在他定力最弱的时候以降妖符震慑于它,老夫才能轻易将它收入锁妖塔。”
女子轻哼一声,语气难掩鄙夷,又道:“想想真是害怕,要不是周尚书发现一些端倪,又恰逢道长云游来此,我终身岂不是要与妖为伍?”
收入锁妖塔……终身与妖为伍?难道周赤炎他……?!
南宫煌感到心头猛地一阵,继而脑袋里嗡嗡作响。
“嗯……”二人丝毫不知南宫煌此时的情绪变换,净明长老捋了捋长须,感叹一般地赞许道:“周尚书眼光魄力远非常人可比,能透过皮相发现疑点,实属不易啊。诸般因果,乃是小姐命中注定的。”
“总算是除掉了这一妖孽,也算是造福百姓了吧。”女子并不居功,长叹一声,语气中透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犹豫。
“只是……”净明长老忽而想到了什么,声音稍显迟疑:“小姐的名节……”
“这个长老不用担心,”清脆的声音又恢复果断,“我已经和定国公温老将军之子暗中定亲,这次假嫁擒妖,温家也是知道的,等事情平静下来,我就正式嫁入温家了。”
温家……
果然是温家。
“如此甚好。”净明长老放心地点点头,又礼貌地回了一礼,从长袍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她:“小姐请留步吧,这个请小姐收下,以后若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助,可遣人带此上蜀山找我。”
“多谢长老。”女子接过,却忽的微微蹙眉,盯着净明长老面色踌躇:“只是,这个小女孩……”
南宫煌循着她的目光,才发现此时净明长老怀中正抱着一个小女孩。身子瘦弱,看那浅色的布衣和那黄橙橙的铃铛,却正是丝缎。
“她不碍事,只是痛昏过去了,交给我吧。”净明长老神色懊悔,盯着怀里的丝缎摇摇头:“都怪我一时失手打伤了她。哎……谁知道她会突然出现在相国府啊……既然她无父无母,又被我误伤,便要负责到底,先带上蜀山诊治,等伤愈后再定行止。”
相国小姐眉目一松,对净明拱了拱手:“我就不远送了,再会!”
娘……
南宫煌望着净明长老,见他洁白长衫渐渐隐在黑暗之中,胸中泛起难言的惆怅。
她上蜀山了……那不就和文献中记载的一样了吗?
夜色静谧,冷风习习。
净明长老已经走远,但此时眼前的红衣女子,也是相国小姐,却仍旧默默地站在原地。
南宫煌也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她。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柔美的五官却掩不住飒飒英姿与灼灼风华,果然是个绝代佳人。
净明长老刚才说过,在定力最弱的时候震慑于它……
自二人侥幸的语气和嘲讽的神色中,南宫煌自然猜到这是指什么。
只是,就因为周赤炎是狼妖,所以便理应受到这般对待吗?
造福一方百姓么?他又何时为祸过人间?
这位周赤炎口中心心念念的相国小姐,有没有看到,他对丝缎那番表白时的神情?
人界浪子回头,已经是千金难换;更何况妖的寿命长达千年,漫长孤寂的轮回中早已习惯得过且过、放浪形骸;这一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愿为她放下一切,从此迎接新生,白首不相离。可迎接他的,却是锁妖塔更加绝望孤独的囚禁。
盼望与心爱的女子香衾锦幄、耳鬓厮磨又有什么错呢?他这般爱她、怜她,想用这满满的柔情去呵护她的一生。他是多么期待这一晚,能与心爱女子共结连理。但他们却这般肤浅地解读他的痴心,甚至利用他的爱和欲望,这样无情地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