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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温慧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武器。这是一柄靛蓝色的长枪,由于枪缨装饰着雁翎而唤作雁翎枪,是她从离宫所住的地方‘烂银血渡’得来的。枪尖由碧色的特殊材质打造而成,枪身则由硬木制成,质地轻软,非常趁手。
她咬了咬下唇,这般被动,只有挨打的份!待风暴稍歇,她瞅准时机,抡起长枪一个箭步刺了过去。
哪知,还没前进几步,男子此刻,又迅速念起咒语,宽袍中双臂齐挥,宛如收合的双翅。下个瞬间,一道劲风卷着雪花便扑面而来。
“是风雪冰天!温姐姐小心!”王蓬絮法术被封,无法施展“仙风云体术”加快速度,不由得暗暗着急,风灵兽速度太快,他们根本近不得身,她不由得边躲,边对男子大声解释:“我们没有恶意的!你先冷静……”
可是风灵兽此刻有如走火入魔一般,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攻击一波接着一波。
“哼!本大仙比他更快!”南宫煌霎时间红光笼罩,狼身毕现,释放五灵之力。他算着距离,纵身一跃,一道劲力泼开,绵长不觉,冲着男子的胸口,狠狠就是一击。
“唔……”风灵兽闷哼一声,好似受到重创,单手捂着胸口,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半跪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身体,剧烈地呼吸,极为戒备地防着众人。
“风郎!”纤弱的鸭卵青色一闪,伴着一个熟悉的女声关切的呼喊,女子飞一般地跑了过来,扶住了男子。
男子徐徐伸出手,与她单手反握。他虽身子虚弱,但众人能感觉到,他手里的力度,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握住女子,一声轻唤:“月纬……”
月纬……
这一声,听得众人皆是一惊,也皆是恍然。
“原来她就是月纬。”温慧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虽然之前王蓬絮早有猜测,但此时知晓,众人心里的谜团却更多了。
只见月纬扶着他,重重地摇摇头,沉痛的语气带着自责与愧疚:“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们会进来,更没想到他们能伤到你。”
风灵兽轻轻拍着她的手,一改原先冷淡暴戾的模样,摇头柔声安抚道:“不是你的错,我的听觉和触觉已经不灵敏了,直到他们走近才感觉得到……”
月纬凝眸望着他,眉间似是不忍,双眼已然含泪。忽然,她转头看着众人,近乎乞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丈夫吧,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
“什么?”南宫煌怀疑自己听错了,惊愕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道:“他是你丈夫?”
“是,”月纬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看了一眼风灵兽,对着众人继续道:“我是月纬,三年前,我与未婚夫陆北亭遭遇妖兽,我被他救下,就成了他的妻子,并且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陆北亭说清楚?”温慧同样愕然,回神了之后愤愤的上前一步,追问道:“为什么要让他三年来不断找你,不断受伤,但又要救他?”她明明能见到陆北亭!还为他包扎疗伤,为什么不交代清楚?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说?还累的离宫那么纠结!害得他们几人费了这么大的周折!
月纬只是垂眸,轻轻扶起风灵兽,似是不愿意多说,轻描淡写道:“我丈夫重病缠身,需要我照顾。”
“但是再怎样也应该告诉他啊!”南宫煌也不平言道。这女人好奇怪,什么意思?跟了别的男人,还吊着原来的情人,不清不楚,还不依不饶的?这个女子,似是浑身都被一股强烈的东西浸透着、控制着,也许是执着,也许是什么别的情绪。虽然她表面尽力维持着淡然,但是任谁都能感觉到,这种岌岌可危的淡然,只一点便可崩溃,掀出滚滚奔流的岩浆。
“月纬!”众人正想追问,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痛呼道:“你就这么恨我?!”
52)直到流萤舞成眠
月纬身子一震,静默片刻,终究是像下了极大决心一般,抬起头,对上了来人的双眼。
原本泛黄的脸色,待看清了对方,骤然变得紧绷。
她双唇不自觉地抿成一线,嘴角连带着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双眸流转,内心似有情绪翻江倒海,如同一座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孱弱的身子就要承受不住。倒是相由心生,任凭五官清秀,那股翻腾的情感此时将她的脸扭曲得狰狞可怖,让人不敢,也不想接近。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月纬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对方,似乎是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与觉醒,咬牙一字一句道:“我被魔兽抓住,衣不蔽体,命在顷刻,我大声呼救,你却弃我而去!” 语气因激动而颤抖不稳,显得有些神经质地失控。
南宫煌几人俱先是一愣,而后心底一惊,唯有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人,说不出半句话。
“月纬!”陆北亭神色凄怆,就要挣开身旁扶着他的离宫上前,却不料身子一抖,似是牵动了伤口,只得望着她,道:“我好悔,我好恨,我发誓一定要救你!”
月纬却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刚才说出的那些话,令她显得疲惫不堪,无力地摇摇头:“有些事是一次也错不得的,如果当时没有他,我早已经死了……”她声音渐低,转头怜惜地望着身旁的风灵兽。刚才的一番战斗令他他的身体更加虚弱,紧握着的手掌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月纬又看了看陆北亭,他浑身是伤,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包扎完好,只是早年那意气风发的脸早已不复当年,下巴长满了凌乱的胡渣,整个人,颓废而可怜。
她忽而冷笑一声,对陆北亭道:“其实就在刚才之前,你都并不能肯定我活着,是不是?你之所以一次次来救我,只是为了你良心能安,为了你的大侠形象罢了,是不是?”
陆北亭嘴唇微动,还未言语,一声清丽的声音便抢先开口了。
“不许你这么说陆大哥!”离宫紧了紧扶住陆北亭的手臂,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倔强。
“看!”月纬讥讽地挑了挑眉,冷哼一声:“你的戏演得不错,感动了不少人,曾经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是现在我已经认清你了。”恨意让她的精气过度虚耗,她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咬着牙迸出嘴里的,本就瘦削的脸,因为说话牵动着肌肉更加凹陷。
“月纬……”陆北亭低声唤她,望着那双紧握的手,黯然地垂下头。
二人相顾无言,一时间,一股令人窒息的静压迫下来,南宫煌几人站在原地,只觉说不出的尴尬和别扭。
若是,易地而处,曾经海誓山盟、许诺终身的那个人,危急时刻这般对待自己,恐怕也会难以释怀吧……热恋中的两人,有时会幻想能遇到这样的经历,期望能通过考验,爱情高于生命,认定的这个人能将自己的安危凌驾于一切之上。只是,福祸难料,真的遇上了,贪生怕死,总是人之本能。一念之间,两种选择,非此即彼,从此后,要么情比金坚,要么,形同陌路。
“唔……”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忽然风灵兽又一声痛苦的低吟,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怎样了?”月纬慌忙蹲下,关切地询问道。
他不答,喃喃自语道:“月……已到上中天……呃……”话音未落,他忽然一手推开了月纬,仰天一声长啸。这声音,与其说是啸声,倒不如说是怪兽的嘶吼。
“风郎!”月纬惊恐地大喊。
风灵兽充耳不闻,双臂伸展,似是要拥抱头顶上方的满月,身子也跟着徐徐上升,至半空中。
不知从何而来,刮起一股劲烈的狂风,将他团团罩住,似是无尽的风灵释放,开出莲花一般的青色光芒。光芒愈盛,他的身躯也随之愈大,直到青光褪去,原本那宽阔的长袖,竟然化为了一对华丽的双翼!
面前的风灵兽,身若蛟龙,通体青碧。强壮的翅膀,镶着深深浅浅的蓝色鳞片,每一下忽闪,都能卷起一阵大风,双眼映射出祖母绿一般的光芒,睥睨着众人,不怒自威。
如萤火之于明月,那星星点点的赝月微光,在风灵兽的照耀下,瞬间黯淡了光华。
“月纬!”未及众人反应过来,陆北亭却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月纬惊恐地大喊:“快躲开,他是怪物!”宝剑出鞘,陆北亭一个纵身,对着此时的风灵兽,狠狠地朝着它胸口刺去。
风灵兽不闪不避,双瞳微微一眨,但听一声长嘶,就在剑尖要碰到它腹部的刹那,单翅一挥,紧接着一声刺耳的“锵——”,那随身的宝剑竟断为两截,随后一声闷响,陆北亭已被弹出数丈之外,摔在了地上。
“陆大哥……”离宫急忙跑去。
“他……”月纬眼底闪过一丝惊慌,看着陆北亭道:“他怎样了?有没有危险?”
“陆大哥……”离宫艰难地扶起陆北亭。人和仙兽,无论灵力还是内力,均有霄壤之别天渊,何况他原本就受了重伤。
陆北亭刚才硬生生地受了风灵兽的那一击,早已伤口尽裂,纱布满是血红,人也奄奄一息。他不顾周身的狼狈,双眼仍旧一刻不离月纬。
“陆大哥!”离宫一旁焦急地呼喊,他充耳不闻。
“月纬……我不是故意的……”陆北亭单手按住胸口,喘息剧烈,吐字艰难:“我不知道世间还有怪物,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不听使唤,”他声音颤抖,每一个都说得极为挣扎,“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逃走,月纬……我好悔!”
月纬双眼含泪,别过脸去不忍看他此时的样子,凄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