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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出来。”牧兰微笑:“这样的大事,报纸当然要大作文章。”两人这样一路说着话,走至山路旁。锦瑞与维仪已经在车边等着,素素老大不好意思,连忙走过去:“我只顾着聊天,走得这样慢。”
锦瑞道:“我们也才到。”侍从官早已打开了车门,锦瑞先上了车,对长宁远远点头道:“有空到家里喝茶。”素素因她上了车,维仪才会上车,于是匆匆和牧兰道别。三人上了车子,侍从官坐了后面的汽车,两部汽车依旧风驰电掣一样开下山去。
回到家里,维仪嚷着脚疼,一进小客厅就窝在沙发里。锦瑞笑她:“年纪轻轻的,这样没有用。”女仆走过来对素素道:“三少奶奶,三公子打了几个电话回来呢。”素素一惊,问:“他说了什么事没有?”女仆答:“没有说什么事,只叫您一回来就打电话给他。”素素问:“他那里电话是多少号?”女仆怔了一怔,摇头道:“三公子没有说。”
锦瑞就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伸手拿起电话来,对总机讲:“接埔门,找三公子。”将听筒递给素素:“你瞧,不用知道号码就可以。”总机果然立刻接到埔门去,那边总机听说是双桥官邸的电话,马上接至慕容清峄话线上。
听到他问:“素素?”她连忙答:“是我,”问:“你打了几个电话,有什么要紧事?”他说:“没有什么事,不过已经到了,所以打电话回来告诉你一声。”素素问:“路上还好么?”他说:“还好。”又问:“他们说你和大姐四妹出去了,去哪里了?”她答:“去看樱花了。”他便说:“就要经常出去玩玩才好,闷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的。”又问:“你昨天说头痛,没有没叫医生来看?”素素低声道:“只是着了凉,今天已经好了。”
沙发那头锦瑞已经笑起来:“我受不了这两个人了,巴巴的原来是为了说上几句闲话,你们慢慢讲吧,维仪,咱们走。”维仪向素素眨一眨眼,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嫂,有什么体已话千万别说,两边的总机都听得到。”
素素听着她们打趣,到底不好意思。于是对慕容清峄道:“没有别的事?那我收线了。”慕容清峄知道她的意思,于是说:“我晚上再给你打过来。”
素素挂上电话,回头见锦瑞姐妹已经走掉。于是问女仆:“夫人回来了吗?”女仆道:“回来了,在花房里。”素素连忙说:“我去见母亲。”走到花房里去,慕容夫人在花房里招待女客,远远就可以听到那笑语喧哗。她走进去,叫了声:“母亲。”慕容夫人微笑着点头,问:“听说你们出去看樱花了?就应该经常这样,年轻人还是活泼一些的好。”素素应了声:“是。”
郭夫人在一旁插话:“夫人这样疼她,真叫视若已出。”慕容夫人牵着素素的手,微笑道:“这孩子最叫人怜爱,又听话。比我那老三,不知强上多少倍。”康夫人笑道:“夫人也是爱屋及乌。”慕容夫人道:“我倒不是当着人前说客套话,我那老三,及不上素素让我省心。”正巧锦瑞走进来,笑着说:“母亲,你这就叫敝帚自珍,自家的孩子媳妇都是好的。”慕容夫人道:“是我偏心了,康夫人的几个媳妇,也都是极出色的。”
康夫人笑道:“她们几个,比起三少奶奶来,是天上地下,乌鸦凤凰,哪里能够相提并论。”锦瑞知道为着敏贤的事,康夫人颇有些心病。于是对素素说:“法文老师来了,在那里等你呢。”素素她这样说,对慕容夫人道:“母亲,那我先去了。”见慕容夫人点头,她便对众客人道:“诸位夫人宽坐。”倒令诸女客皆欠一欠身,说:“三少奶奶请自便。”
招待吃过下午茶,客人逐一告辞而去。锦瑞和慕容夫人在花房里坐着说话,锦瑞道:“那康夫人着实讨厌,话里夹枪带棒的。”慕容夫人说:“到底是老三伤过人家面子。”又说:“你尽日说我偏心,我看你也偏心。人家都说大姑子小姑子最难缠,没见着你和维仪两个,我知道你们姐妹,向来不爱管闲事,却这样维护素素。”
锦瑞说:“素素确实懂事听话,想不到她这样的出身,却连一丝轻狂样子都没有,老三是挑对了人——我大半也是为了老三,他对素素这样痴,痴得都叫人担心。”
慕容夫人道:“我瞧老三将一片心是全扑上去了。”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我跟你一样,觉得有些担心,怕他太过于痴迷,反倒不见容。所谓情深不寿,强极则辱。”锦瑞笑:“真是我的不是,招出您这样说来。老三改了性子,专心一意反倒不好么?”停了一停,又说:“老三是浮燥了一些,来日方长,有素素这样娴静的性子,不致于生出事端来的。”
慕容夫人说:“我瞧素素就是太静了,从来受了委屈不肯对人言的。这是长处,只怕也是短处。老三那爆炭一样的脾气,人家说什么都不肯听,何况她根本就不会说。只怕将来万一有什么事,两个人反倒会僵持到不可救药。”
锦瑞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平无事,母亲也坐在这里杞人忧天。”
慕容夫人也不禁笑了,说:“我这是杞人忧天才好。”
第十四章 东城斜月照歌筵
慕容清峄不过去了四天,回家路上便归心似箭。一下车便问:“夫人在家里?”替他开车门的侍从官笑逐颜开,说:“夫人去枫港了,三少奶奶在小书房里。”慕容清峄叫人一句话道破心思,不禁微笑:“罗嗦,我问过她么?”侍从官见他眼角也皆是笑意,知他心情甚好,于是道:“三公子您是没有问,不过三少奶奶倒问过几遍,怎么还没见着您回来。”
慕容清峄明知素素不会这样问,但那欣喜仍是从心里溢出来。快步走上楼去,见素素坐在那里念单词,眼睛却瞧着窗外。于是轻手轻脚走上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肩。她身子一震,转过脸来见是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哎呀”,说:“我怎么没见着你的车进来?”
他说:“我怕父亲在家,在前面下的车。”仔细的端详她,她让他瞧得不好意思,低下头问:“才去了几日,就不认识了么?”他唔了一声,说:“才几日——我觉得倒似有几月光景一样。《诗经》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素素一直在恶补国学,见问下意识就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见他笑容可掬,这才知道上了当,不由脸上一红,说:“一回家就欺侮人。”他只是笑:“这怎么能叫欺侮人?是你自己说出来的。”问她:“早上打电话回来,他们说你出去了,是和维仪上街吗?”
素素说:“不是,牧兰约了我喝茶。”慕容清峄听了,却说:“那牧兰你不要和她来往了,免得将来大家尴尬。”素素吃了一惊,问:“出了什么事?”慕容清峄说:“长宁要和霍珊云订婚了,我想你若再跟牧兰来往,旁人不免会生出闲话来。”
素素怔仲了良久,才说:“怎么会——上次见到牧兰和长宁,两个人还是极亲热的。”慕容清峄道:“长宁又不是傻子,霍珊云和他门当户对,霍家又正得势,他们两边家里人都乐见其成。”素素只是意外,还有几分难过,茫然问:“那牧兰怎么办?”慕容清峄说:“你就别替她操心了,我叫人放了洗澡水,咱们去洗澡吧。”
最后一句话令她脸腾得红了,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只将他推出门外去。
天气渐渐热起来,时值午后,风过只闻远处隐隐松涛万壑,声如闷雷。宅子四面古树四合,浓荫匝地,叶底的新蝉,直叫得声嘶力竭。北面廊下凉风吹来,十分的宜人。正是日长人倦,一本杂志,看着看着手渐渐垂下去,几乎要睡着了,却听到脚步声,转脸一看,正是维仪。只见她穿了球衣,手里拿着拍子,笑道:“三嫂,我约了朋友打网球,一齐去玩吧。”
素素微笑:“我不会玩这个,你去吧。”维仪说:“家里这样静悄悄,怪闷的,咱们还是一块去吧。”
素素道:“我约了朋友喝下午茶呢。”维仪这才道:“哦,难得见到三嫂的朋友来。”素素道:“是约在外头咖啡店里。”维仪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因为是约在咖啡店里,所以素素换了身洋装才出门。一进门牧兰便笑她:“几日不见,气质是越发尊贵了。瞧这一打扮,像是留洋归来的小姐。”
素素不过微笑,说:“他们家里的规矩如此罢了。”侍者过来,微笑着说道:“三少奶奶倒是稀客,今天有极好的车厘子冰激淋,是不是要一客?”又对牧兰说:“方小姐喜欢的椰蓉蛋糕才刚出炉呢。”
牧兰哎哟了一声,对素素道:“你瞧瞧,这咖啡店快要和老中餐馆子一样了。”
倒说得那侍者老大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是,是我多嘴。”
素素心里不忍见人难堪,忙说:“你说的冰激淋和蛋糕我们都要,你去吧。”回过头来,只听牧兰问:“三公子不在家?”
素素脸上微微现出怅然,说:“他一直很忙。”牧兰轻笑一声,说道:“他是做大事的人,忙些也是常情。”
正巧蛋糕与冰激淋都送上来了,牧兰说:“这里的蛋糕是越做越不像样了,连卖相都差了。”素素尝了一口冰激淋,说:“上次来的时候要了这个,难为他们还记得。”牧兰说:“旁人记不住倒也罢了,若是连三少奶爱吃什么都记不住,他们只怕离关张不远了。”
素素只得笑一笑,说:“人家还不是记得你喜欢的蛋糕。”牧兰说:“老主顾老情面罢了。”正说话间,素素一抬头见到门口进来的人,脸色不由微微一变。牧兰是极会察言观色的人,立刻觉察到了,于是回过头去看,原来正是许长宁。他却不是独自一人,身边却还有一位女伴,素素认得正是霍家五小姐,她心里这一急,却毫无法子可想,本来天气热,越发觉得那电扇的风吹在身上,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