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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以前可最喜这气味。越南古沉香,一年贡来少许。每次奉了太后,皇上都悄悄给您留点。”
“可我不记得了,你也知道。以前的,以后不作数了。”
玉怜不情不愿搬走香炉。
此刻,叶瑟只盼春天快来,她采些鲜花,让屋里满盛自然的味道。待花干枯了,便将那些干花瓣洒满衣橱,每一件衣服定然渡上一层淡淡香气。
她又打开云锦的衣橱,桃红、银红、艳粉,各色上等彩锦帛品,令人眼花缭乱。
“玉怜”,她又唤道“颜色素雅的衣衫放哪了?”
玉怜心中又开始叫苦,云锦哪有素色衣服呢,都是繁花似锦样式,只好慰道:“娘娘,您人亮眼,越是媚色越衬您。”
她不顾听玉怜的奉承,自顾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件月白色袍裙。虽然裙身通体布小折簇花,但因花纹也皆为月白本色,所以看来素净。所有簇花皆为手绣,摸上去旖旎万分,看来却云淡风轻。同样的款色花式共两件,叶瑟抚着,喜欢得不得了。衬里,动物乳绒细细纺,又能防风御寒,过些时日至初春,穿来刚好。
殿外太监通传,“皇上驾到。”玉怜应声跪地,叶瑟心里一紧,这一晚又该怎样应付。
皇上满眼带笑,在叶瑟对面坐下,转问玉怜:“这几日可遵旨常给娘娘讲故乡故事?”
叶瑟怕皇上怪罪玉怜,忙抢话:“天天讲,刻刻讲,讲得我都有些讨厌以前的自己了。”
“哦”,皇上饶有兴致,“不过,朕也觉如今的你更可爱。”
叶瑟含羞垂首。庆幸帮玉怜躲过一劫。事实上,每当玉怜讲从前的事,她便要打断。倒是玉怜,讲到苏府,总是眉眼含笑,心情缱绻。她一件都不要听,因她知道自己只做两年替身,不想入戏太深。
玉怜退下后,皇上深情望向她,“冬天眼见过去了,外面还这般冷,来,让朕抱抱”,说罢极其自然地将她揽于怀中。
出于少时习惯,任何事物靠近她,她都以嗅开始。嗅出皇上身上惯有的淡淡墨味,那墨上还浮着一层熏香,一定在书房里写写画画一下午,又去哪个嫔妃的殿里走了一趟。皇上是徒步走来的,因其中间杂一层薄汗被风吹散的味道。
但她立即反应过来,这场怀抱,这种味道,不是她该停留的。于是轻轻推开皇上,羞涩地望了他一眼,重新坐下了。
真是奇怪。眼前这脸是沧桑俊朗的,身躯是风霜伟岸的,传来的气息也并不让人抵触。可她还是本能地向后退,她旋即明白自己排斥他的原因,因她与他并不算熟悉,他对她的态度却过于熟练了。这并不势均力敌。教她很难投入。而当他动容地唤她“云锦”,她更加努力清醒。这爱,不是给她的,是给云锦的。一个她的代号而已,已不复存在了。
那么云锦和皇上的感情,也该不复存在。她不愿像木偶一样,重复别人的感情,充当别人感情的寄托。
“既然天冷,皇上便早回吧”她随口道。
弘历心底一凉,他的爱妃一失忆,把他也忘得干净。只好转移话题,“不急,朕好久没在永和宫写字了,你来帮朕研墨。”
她惊怵地跟去,研墨?她哪里会。这么多年,她只会研磨草药,以至于如今指缝还总闻见草药混杂的味道。
她像研药一样,将砚台那么一捣,弘历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忙从她手中接过砚台检视一番。于喜好墨书的他而言,文房四宝可是心中至爱,哪允她这么糟蹋。
她知自己又做错事,“真抱歉,都忘了。”
弘历用玉扳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你可真厉害,还能挑挑拣拣地忘,只记得自己喜欢的。”
她心内一虚,怕被他看出自己的假冒身份,于是不敢多发一言。
弘历边挥毫,边叹息,“却把自己最爱的给忘咯。”
“最爱?甚么?”叶瑟不解。
“朕呐。”弘历不经心答。叶瑟在一侧悄悄涨红脸。
弘历一写起字来,便忘了时辰。叶瑟盯着浓黑的笔墨,浑觉无聊,没来由地呵欠连连。
弘历不忍地说:“你困了便先睡。”
叶瑟随口答:“皇上不走,我怎么睡?”
说完便悔了。弘历心底一阵失落,只好收了笔,柔声告辞。
走了十余步,却又折回。叶瑟开门不解。
弘历兀自进屋,退掉裘衣,凑近叶瑟道:“不是朕不走,是老天留朕在永和宫。快三月天了,竟下雪,也算罕见。朕走不成了。”
叶瑟心跳得厉害,慌忙退了几步,“所以皇上才该趁着雪未转大快些走。”
弘历的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想忍气吞声,但终于捏起她的下巴,缓缓说:“好,你慢慢拾回忆。拾不起也没关系,朕会让你知道,即便让你重新活,你爱上的,还会是朕。”
言罢,渐行渐远于冷夜风雪中。
叶瑟立于窗棂侧,遥望风雪,很想心疼皇上。但心知没资格这样做,于是她反倒希望雪下得再大些,让皇上的心再冷些,再厌弃她多一点。只是,不要宠她。其余怎样都好。
第6章 失忆症()
吴院判为叶瑟反复按摩印堂穴、神庭穴、百会穴,按摩间以关键词诱她回忆。
叶瑟感受被刺疼的穴位,心中叫苦不迭。
经过连日来她对自己的拒绝,皇上亦敛住面容,不再给她过浓的爱意,只冷冷站在她面前,维持一个君王该有的威严。可心是刹不住的,眼神是不能骗人的。总不经意地瞥向她那清丽面容,因按摩痛楚而蜷曲如花瓣。
片刻,药膳端来。
叶瑟凑近一闻,还好,不过鹿茸、何首乌、灵芝、绞股蓝、核桃衣等寻常草药,喝了倒对身体无碍。
如此,她感恩少时师父迫自己嗅草药的经历。为教她精断草药,师父总用近乎苛刻的方式。
他将草药和马粪中,让她一一闻辨。起初掺一种,到两三种,后来,她能从一团马粪辨出八九种中草药。
一日,照例训练。可她闻了近三个时辰,几度熏吐,仍辨不出任何草药。
师父才缓缓收起嘴里吧嗒吧嗒的水烟袋,轻敲自己脑袋,“哎哟,闺女,为师今天忘放草药了”,然后凝视叶瑟恼羞成怒的样子哈哈大笑。
时光总在这般打打闹闹中倏忽而过。想及师父,她终究没忍住,泪叮咛落入盛药的青玉碗中。
皇上终于忍不住,先同她讲话,“药太苦了?”
为掩饰来历,她只得点头。
皇上端过她手中尚未喝净的药碗置于茶几,转而问吴院判:“不喝药,可有他方?”
吴大人俯首答:“回皇上,明日或可一试针灸。”
针灸?叶瑟不禁汗毛倒竖,连连摆手。
吴大人心中疑惑:这云贵嫔既已失忆,何以对灸疼记忆犹新。
皇上复问:“就没有不吃苦头的疗法?”
“心病尚需心药医,多带贵嫔娘娘见见故人,听听往事,慢慢刺激回忆。只是这法子最慢。”
“慢便慢吧”,弘历叹气,“本也急不得。”说着又转向叶瑟,赌气道:“况且失忆了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傻乎乎的,倒比从前可爱了呢。”
“谁傻乎乎的了?”叶瑟不悦,见弘历认真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与皇上对视一笑的感觉,竟在她心里迅速蔓延出一种温暖。她忙低下头,令自己不要动情,于是,又假装抚着太阳穴,疲惫道:“皇上先回吧,我又倦了,想歇着。”
“你扼朕手腕的劲儿哪去了”,弘历无奈道:“早晨刚起了一个时辰,见朕便困。旁人都是见了朕便不困了,便不敢困了。你可真能啊。”言罢,负手离去。
虽上次在湖边还误打误撞,救了“落水少年”,可她终究对宫中不够熟悉。皇上刚出门,她便唤玉怜陪她出门转转。
不觉间,两人行至御花园。玉怜前后左右来回检视一圈,“小主,我们还是回吧。奴婢刚才远远看见素杏了,她是皇后宫里的,奴婢怕皇后娘娘也来赏花。”
“那多好啊”,叶瑟兴奋道。那日她昏沉醒来,只听皇后吩咐数语,并不敢大胆张望。今日若真能遇上,她一定细细看。当今圣上,她已仔细瞧过了,再同当朝皇后说上几句话,那也不枉来皇宫走一遭。
她故意向玉怜张望的方向奔去。玉怜心中又急又怕,如今自家主子失忆,可别在皇后面前出了丑。
寒风还有些料峭,御花园一角的迎春花却不知何时悄悄抽出新枝,涨满星点黄意。皇后富察?妙卿伸手轻托幼枝,心头也随之一亮。迎春花叶细碎,又是轻浮的艳黄色,绝非高贵花品,本入不得御花园的。只是,京城的冬天太过漫长,春天又总来迟,耐不住寂寞的宫人便偷偷在墙角栽了几株迎春花。每年春天未及,人们便能提前看到暖春的希望。
叶瑟未寻到皇后,倒先看到迎春花,这寒贱的占满童年山头的明黄记忆,竟能招摇于深宫大内,真让人惊喜。于是,她亮嗓喊玉怜来看,“要说真正早春开的花,便只有迎春和樱桃花了。”
玉怜寻声觅来,却先看到花枝另一侧的皇后。玉怜慌忙跪下请安。叶瑟不明就里,也跟着玉怜跪下,依葫芦画瓢,把玉怜的话说一遍。玉怜自称“奴婢”,她也称“奴婢”。
皇后闻见迎春和樱桃花,心头正诧异,云贵嫔打13岁入宫,怎会对山花野草如此谙熟。听了她的请安辞,便随口纠道:“云贵嫔要忆起从前,便从今日一课起吧。跪礼是下人的礼节,云妹妹见本宫屈膝即可。”
叶瑟脱口而出:“膝都屈了,若不跪下去,腿倒更酸麻了。”
玉怜心里叫苦:越怕献丑,偏偏献个大的。
皇后娘娘却掩嘴笑了。叶瑟偷偷瞥皇后。她那日着珊瑚色整枝牡丹彩锦衣,妆也稍浓了些,一张上了年纪的俏脸依然明艳动人。
皇后望向叶瑟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