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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误倾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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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回头甩给兰嫔一个耳光,“该让胡太医再给你瞧瞧,不是患了妄想症吧?!你一人身子不争气,便幻想人人都抢你风头么。”

    素来脸皮极薄的兰悠已泣不成声,“皇上,是言蹊”

    “朕不要再听你讲话”,皇上愤怒拂袖而去,“朕不会再来看你,你闭门造车,祝你早传孕讯。”

    兰悠额头抵地,犹委屈万分。言蹊却追上皇上脚步,在皇上耳畔道:“皇上这一走,奴婢和云锦可就更难了。兰嫔会饶过我们么?”

    皇上回头,见叶瑟一张脸仍无悲喜。克制内心愤怒,向她伸出一只手。

    叶瑟看了一眼,眼里迅速凝了泪滴。原来她一颗心,仍有零星火苗。先前面对他,她总以为自己已对他彻底绝望。可他这一伸手,她心里一整个寒冬垒筑的坚冰纷纷坍塌,露出暖春的气象。她多想握住它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捏紧手指,几次要将手伸出。可内心的暖流又骤然倒退,自卑心悄悄泛起。她同嫔妃们不一样。她命中注定不被人爱。她不想再一次被人弃于无望之地。如果知道接下来的希望还将伴随绝望,又何必要这样的希望呢。就如同即便春天来了,依然再迎寒冬。

    她捡起地面一块玉碗的碎片,向弘历手的方向一掷。看来是冒犯,可在她心里,这是无望的撒娇啊。被女人仰望惯了、崇拜惯了的弘历哪懂,只觉她气犹未消,愤而转身走了。言蹊又去追,弘历转头一句:“你主子不自救,谁也救不了她!”

    兰悠满脸涕泪回屋,将两锭金元宝递给盈兰,失魂道:“去宫外找个手艺好的匠人,打成一对顶漂亮的金耳坠。”盈兰不明所以,依言去了。

    兰悠这一闹剧在后宫传开,成为宫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兰悠顶要面子,告病不肯出门,连太后设宴都借故推了。

    储秀宫,纯妃同春衫也在谈笑。纯妃笑言:“都说新秀里面,数兰嫔心思最缜密了,竟做出这般幼稚之事。”春衫附和:“可不是嘛,终究太嫩了。”

    纯妃边拭去妆容,便柔声问:“春衫,苏云锦不会真怀孕吧?”

    “那怎么可能”,春衫大惊失色,“绝不可能,当年”

    “好了”,纯妃慌忙打断她,“当年的事,就忘了吧。本宫也不过随口一问,你做事,本宫从不怀疑。”

第88章 画地为牢() 
又过了三日,叶瑟的呕症不治自愈。她依兰嫔吩咐,去内务府领银炭。

    行至御花园边侧甬道,被一只大手拉入假山后。她刚欲还击,见是永璜,便匆忙挣开手,“你还怕害不死我吗,拉拉扯扯被人看见,您贵为皇子,自然无虞,逃不了一阵毒打的,又是我。”

    “你又成这副鬼样子了”,永璜一阵心疼,语气却含着薄怒,“我去冷宫寻了你好几次,不知你所踪,本来伤心,后来欣慰,以为你总算逃出这座笼城。哪知,你又跑去做宫女了。”

    “我没有做主子的命,做宫女挺好”,叶瑟赌气道。

    “我跟今夜的守城侍卫串好了,你今夜二更便逃离这里。”永璜低声嘱。

    “逃?我凭什么逃?我做错什么了我要当逃犯?”

    “逃犯至少有自由,你在这里算什么,你准备烂在这片土壤嘛。”

    “逃出去有自由,那你怎么不逃?”叶瑟反问,遥想起当年痴恋永璜时,她曾委婉问过他愿不愿意同她逃离这禁锢的世界,去寻找另一种生活。可那时,他舍不下这宫城,舍下了她。如今,恍若隔世。

    “你逃,我便逃。”永璜复深情望她。

    这句话,她终于等到了。可她却不需要了。这样的深情,终于有人给了。给的人却不对了。叶瑟含泪低头,“你有心了,我不走。”

    “人家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在等转机,傻不傻?!贱不贱啊?!”永璜冷笑。

    叶瑟忽而被激怒,“你不贱?你不贱你管我做什么。”

    呵,永璜苦笑,爱情,还真就是轮流犯贱。可如今已不是纠结谁爱谁不爱的时刻,他恢复冷静道:“你走吧,我不拘你便是。出了宫城,你愿去哪去哪,愿跟谁跟谁。只是,皇阿玛他不值得。君王是全天下最不值得爱之人,你体会得还不够深嘛。”

    叶瑟一行泪终于滑出眼眶。是啊,她为什么不走,死乞白赖地要烂在这宫墙之内嘛。她舍不掉他的柔情,甚至舍不掉他的冰冷。连他的残酷之处,都终日盘踞她心头。

    “如果命运偏不让你成为我的女人,那至少,我不想你变成我额娘那样的女人。”永璜悲泣。

    叶瑟伸出手,紧紧握住永璜的手,将避嫌之事抛于脑后。如今,只是两个可怜人,在天寒地冻冷漠无情的宫城里,交换一点体温取暖罢了。“永璜,命运无情,我们更要坚强些。从今往后祝福彼此吧。只有你过得好,我才放心。为了让你放心,我也会努力过得好。只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松手之前,叶瑟用力捏了一道永璜的指节,年轻的、有力的指节,支撑着那个倔强的、忧伤的灵魂。她当年不敢去感受的触觉,终于感知到了,可得到的那一刻,也便是放下的一刻。关于她和他,她什么都不要带走。命运广袤,可从来没有一条路,是通往回忆的。

    永璜直觉他手中那梦幻般的另一只手抽走了,他握了又握,只余寒冬阴湿的冷空气,让他的指节更麻木了。他又何尝不知,自己此生同她唯一一次牵手便是告别呢。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反反复复。可他的梦永远都不会实现。

    她狼狈地领回三箩筐银炭,兰悠收敛面容中的痛色与恨意,温柔道:“云锦,这些时日,你伺候本宫也算尽心了。本宫送你一份礼物。”说着,打开一樽精美锦盒,里面是样式繁复精致的纯金耳坠。兰悠不由她细看,便帮她戴上了。

    叶瑟直觉耳垂坠痛。这一对纯金实心耳坠,每一只可有两斤重呢。她只觉耳洞已被凿穿,下一秒便会滴下血来。

    兰悠忆起几日前皇上的绝情,不由再次怒目含泪,笑道:“从前,你待我也是极好的。这四十两金子,算将我欠你的银子还上了。”

    见叶瑟咬唇忍痛的表情,兰悠终于在连日委屈汪洋中捡拾一丝欣慰,“只一点,不许摘,不要浪费了我对你的深情。”

    “兰悠”,叶瑟终于怒问,“我们何至于到这种田地?!后宫与你争宠的远不止我一人。”

    “对,不多你一个人,可也不少你一人。我得到的那点东西,比你们都难。你却轻易地就将它们化为乌有。凭什么,你得到,失去,失而复得都那么容易?!”,兰悠泪流满面,愤然道:“欠你的钱,我已用这副耳坠还上了。你抢走我的,也今晚还了吧。待血裹满耳坠,看不出它是金子,你便回去吧。”

    叶瑟伸手想取掉耳坠,可手指一碰上便疼,只觉液体淋漓,低头一看,满手鲜红。关于血,她坏的记忆太多,瞬时失了反抗的力气,连兰悠都推不开。

    “我知道你力气大,宫女是没人拿得下你了”,兰悠苦笑,一挥手,三四个壮丁侍卫进门摁住叶瑟肩膀,将她摁跪地上。

    她听耳畔鲜血滴答,心中怕极了,只觉记忆、力气和生命都在渐行渐远。她疲惫地阖上眼睛。

    随着双耳一阵剧痛,她又醒来。兰悠取下那对金耳环,无力笑着:“这到底是金耳环还是红宝石耳环呢,还真辨不出了。我可得好好收着它们,当我再遭遇命运不公之时,便取它们出来看看,知道好歹有你陪我遭罪。也算患难之交了。”

    回屋后,言蹊对着她的双耳啜泣不止,“她竟敢对你动刑?皇上上次怎么不打死她。”

    “我累了,言蹊,只想睡会。”叶瑟疲惫地爬上床。

    言蹊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下,“走,跟我见皇上去,你去求皇上,告诉他,说你错了。”

    叶瑟苦笑,“那你告诉我,我哪里错了?”

    “既然做了皇上的女人,便该让他顺心。让皇上不顺心,便是错了。”言蹊泣道。

    “那我若不顺心呢?”叶瑟倔强地咬住下唇,流下眼泪。

    “心和心,究竟不同。我们拿什么同皇上比呢。在皇上面前要面子,不低头,变成另一个慧贵妃吗?!慧贵妃够硬,扛了这些年,赢了吗?”言蹊斥问。

    “对,你说得对。皇上不喜欢我这个样子。那便说明他不喜欢我。喜欢一个人,该喜欢她每一个样子。”叶瑟泪辍不止。

    “女人,当温柔如水,以柔取胜。即便是刚,也是以柔克刚,断没有像娘娘这般直接刚硬的。您这铜墙铁壁,哪个男人能接住招呢?!”言蹊仍在劝,却见叶瑟早已褪了衣衫,掩被躺下了。言蹊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真恨她不争气。

第89章 侍寝() 
已近一更天,三希堂依旧灯火长明。弘历从繁杂堆积的西南战事奏折中挣出几分清醒,“再添壶茶,浓些。”

    侍女秦蓁上前,“皇上,茶不能再饮了。敬事房费公公又来了。”

    “不是早遣了么,他又来作甚?”弘历已有些不耐烦。

    “回皇上,说是太后的意思。”

    皇上一挥手,示意公公进来,随手捡了丽贵人的牌子。一炷香工夫,丽贵人便到了养心殿。弘历见她青春明媚的笑脸,却觉连日来心情乏极了,眼前美人并不能掀起自己沉重的眼帘。可念及同丽贵人阿玛的交情及她对自己的深情,他强挤笑意,“这么晚让你来回折腾,爱妃莫怪。”

    “进了宫,可不就为这来回折腾嘛”,丽贵人爽笑。她还是这般天真烂漫的性子,弘历心底一慰,伸手示意她坐过来。

    丽贵人秋波流媚,并未依旨,而是轻轻揭下氅衣,周身只余一抹羽纱衣。“仔细着凉”,弘历嘱道。

    “皇上不来探臣妾时,臣妾便练舞。练得周身暖了,心也就不冷了”,丽贵人道:“可否占皇上片刻时间,献丑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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