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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一听,更气了,竟一句话接不上来。是啊,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连微服出访都变得难得起来。十五六岁时,他极其排斥皇子身份,天天着闲服同讷亲满京城闲逛。囿于权力最中心这些年,外面世界的花花绿绿、热闹喧嚣,自己一闭眼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叶瑟握住弘历的手,他才从那并不清晰的记忆中回过神,带她出城去了。
市肆喧嚷。弘历已好久未见如此生动的市井,心中颇暖。叶瑟仿佛刚从牢笼中挣出的鹦鹉,更加欢脱,一路拉着弘历的手,脚底生风,跑得溜快,“走,我带你去吃世间最美味。”
“哦,世间还有什么美味是咱家后厨没有的?”弘历将信将疑。叶瑟浑不管,只拉他穿越拥挤人潮。
弘历忽然摸口袋,“不好,我的钱袋被偷了。”
“我知道啊”,叶瑟懒懒答。
“你怎么知道?”
“因为就是我偷的啊”,叶瑟一笑,“我扔给路边丐童了。出来玩,身上带那么多钱,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哪天不靠财富,不靠权力,不靠指使奴仆来为心爱女人做一件事,那才算爱情呢。”
弘历无语,“算你有理。可是那还怎么吃人间最美味啊?”
“去赚啊”,叶瑟爽答。
“我,我的身份,不方便过于暴露”,弘历小声道。
“我方便暴露,使劲暴露吧”,叶瑟大笑,“我来赚。”
弘历不舍地拉过她的手,“苦活累活可不能做。”
“放心好了,我最擅长的,是不劳而获”,叶瑟出口又后悔了,怕暴露自己的替身身份。她忙转移话题,“待会,我跟路人打赌,跟他们说一句话,只要逗笑他们,他们就得给我一文钱,逗不笑,我给他们一文钱。”
“若你输了,你哪里有一文钱给人家?”弘历问。
“放心,我不会输。”叶瑟一挤眼。
路人对她提议很感兴趣,信自己不会笑。可当她凑近第一人耳边,说了一句话,那人当即冷笑,摇头。
她伸出手,“一文钱拿来。”那人辩道:“姑娘,我只是冷笑啊。”
“那又怎样?冷笑不算笑嘛,提前又没说过。”叶瑟嚷道。那人只好掏出一文钱给她。
如此走了一路,她口袋中已经有二十文钱。
弘历不解,“你方才同他们说了什么啊,他们都笑了。”
叶瑟凑近弘历耳朵,“我就告诉他们,我身边那个人就是当今皇上啊。他们自然不信,于是冷笑了。”
“还真够冷的”,弘历白了她一眼,“以后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好了,我知道了。人在没钱吃饭快饿死时,总会想点歪点子嘛。”叶瑟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等待弘历原谅。
“钱也赚到了,可以去尝尝你那人间最美味了么?”弘历问。
“不行”,叶瑟故弄玄虚,“世间最美味,可不在食物本身。而要时间、地点、心情都合适。”
“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弘历问。
“又讲学问”,叶瑟顿时泄了气。
弘历被她逗乐了,又跟她傻转了一个时辰。终于停下脚步,“你这人间最美味,到底有没有?”
“你饿么?”叶瑟问。弘历无奈点头。
“可是饿极了?”叶瑟又问。弘历答:“饿得一步都走不了了。”
“好,那我们便到了”,叶瑟拉着弘历在一个灌汤包摊前停下。
“就这个?”弘历眼中顿时希望全无。
“你尝了再说”,说着拿出二十文钱,“老板,来六个包子。”
老板仔细数了数钱,为难道:“小姑娘,我这包子,五文钱一个,二十文四个。我至多送你一个。给你五个。”
叶瑟在取最后一个包子时,突然嚷道:“老板,你看,这两个包子连到一起了,它们不愿意分离。老板,你就要眼睁睁拆散她们吗?就让它们在我肚里团聚吧?”
弘历已经笑得直不起身子了,老板也从头懵到脚,心疑遇上个什么古怪顾客,为免再多牵扯,只好点头应了。
叶瑟如愿得到六只包子。弘历假装训她:“小生意人,做买卖不容易。你何必那样为难人家?!”
“你不懂。讲价,是对他们的尊重。那才是他们的价值所在。若是没一个顾客讲价,卖货岂不闷透了。”叶瑟诡辩。
弘历无奈拿过一个包子,只轻咬小口,唇齿间瞬时被香味溢满,“怎么会这么好吃?”
“我没骗你吧,确是人间最美味”,叶瑟答:“若论平时,火锅、海鲜、宴席、煲汤哪样都比包子好吃。可是,当人饿极了,世间美食都不如一个包子惊艳。而且还必须是肉馅的,而且必须是灌汤的,还得趁烫吃。饿到极致,一口下去啊,那香,那汤、那烫,当真是世间最幸福的事。”
弘历不住点头,“如今啊,我彻底被你一套套歪理论带偏了,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极有道理”,转问她:“你怎么对市井如此了解?”
叶瑟不假思索,“以前都是师父带我来”,说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云锦。
“你还有师父?怎么从没听你说起?”
“教读书的先生,家父请过几年的。”叶瑟忙答。
“那位也是误人子弟咯。把学生教得如此脑袋空空。”弘历笑道。叶瑟只尴尬地点头,一口咬掉半个包子。
第94章 烛影()
叶瑟只管拽着弘历往人堆里挤。是位卖身葬父的姑娘。
她想起两年前,自己卖身葬师的情景。多亏了苏大人出手相助,可也偏怨了他出手。才闹出这一场自己入宫冒充皇上宠妃的乌龙。她心中顿时恍如隔世,千头万绪。真不知自己误入后宫这一行是福是祸,于是紧紧捏稳了弘历的手,想让自己纷乱的心安定些。
她举目望向弘历,颇有些求助的意味。弘历道:“这可怨不得我,是你将钱袋扔了。我们是不能帮她葬父了。”
叶瑟心头泄气,只得继续围观,盼有户好人家收了这姑娘。细细一打量,那姑娘不过十二三岁光景,小脸盘,修长身材,看来十分清秀。怯怯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一盏茶工夫,来了位老鸨,盯着姑娘来回打量,甚是满意。说明来意,摆明条件,便着人将她拉走。小姑娘一听是青楼,怎么都不肯去。老鸨笑里藏刀:“你是看不上我们,可旁人也没人愿意救你啊,难不成让你爹尸身臭掉啊,你可真孝顺!”
小姑娘一路挣扎被钳走,也无人阻拦。路人纷纷叹:“命苦人家的女儿,去青楼未必不是好去处,起码不用冻死街头了。”
叶瑟搡了弘历一下,“没钱,总有功夫吧?何不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弘历怨道:“是你不让我带随从,我一个人,哪敢轻易暴露功夫。”
叶瑟已默默握紧拳头,努力回忆儿时姑姑所授拳法,脚尖也开始运力。可待出招,又默默收回。自己总不能为了逞强救人便暴露了身份,犯下欺君之罪吧。
弘历倒悠然道:“走,我们随着去看看热闹。”
叶瑟心底大骂皇家人儿冷血,脚上又不自觉跟了去。
跟到群芳阁厅堂,那姑娘犹在挣扎。老鸨实在不耐烦,便随手甩了她两个耳光,“你爹,我们会好生下葬的。你也想想明白,你这样的姑娘本也许不了好人家,留在妈妈这里,好好听话,起码半生锦衣玉食还是能保证的。”
小姑娘倔强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抱起爹爹的尸身向外走。没走几步,便被群芳阁家丁拦回,狠狠推倒在地。
叶瑟再摇弘历的手,促他去救。待小姑娘又被摔了几个回合,眼见身上青紫了,弘历才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银子,递给叶瑟。
“银子?哪来的?”叶瑟忙问。
“方才来路,我偷溜进一家酒楼,你没发现么。那家酒楼是皇家定点,我赊来他们二百两银子。”弘历笑言。
“那你自己去救呗?!”叶瑟道。
“那可太好了,我可太愿意去救了。毕竟是卖身葬父嘛,又是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可我怕忍不住将怜升为爱。再说这英雄救美,她看上我也难办。也怕有些人醋坛子打翻了,怕路旁菜市场的菜都腌咯。”弘历调笑。
叶瑟一把抢过银子,“哦,这样啊,那为防止醋漫金山,你还是别救了。”
“妈妈,你看这丫头这哭丧脸,即便您留下她,客人也不会喜欢的。准是桩赔本买卖。况且性子太烈了,一旦头一次接客便几尺白绫结束了自己性命,您好心给她葬父的钱可不就打水漂了么。”叶瑟凑近老鸨道。
老鸨陷入沉思,左右觉得她说得在理。可到手的肥肉又舍不得松口,上下打量叶瑟道:“老娘自己选的人,赔钱也得试一试。除非,有人愿意替她。”叶瑟迎上老鸨贼溜溜的眼睛,明白她要自己来替,不想多啰嗦,“要命没有,要钱一串。妈妈,已故之人还是你来葬,姑娘我带走,开个价吧。”
老鸨在心中盘算,便是高规格将这老头葬了,二十两纹银也够了。白捡上桩买卖,不讹白不讹,“哟,姑娘,您不懂行情啊,如今这年头,死人可比活人麻烦。那前后耗时长又繁琐,一连串下来,没有一百五十两银子是拿不下的。我看这小姑娘也怪可怜,要不,我给她添上五十两,您再给我一百两。咱们合力帮这丫头渡过难关。”
叶瑟心知被她讹上了,为尽快离开此地,便应了,刚要掏钱,弘历拦下了,“这样,我们先给你五十两。待一切丧葬事宜完毕,再补清五十两。”
老鸨狠狠白了弘历几眼,不情不愿应了。围观百姓一致拍手,称大快人心。
刚出青楼,叶瑟便问:“你既然早就拿到了钱,为什么不早拿出来,非等她被打得遍体鳞伤才出手?”
弘历狡黠一笑,“这便是救人的学问咯。如果一个人被人骂了一句,你救下她,她会十分感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