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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真的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和绅反问。
“请和大人放心,下官但凡知道什么,必定如实告知。”李侍尧道:“下官为官多年,为皇上办事忠心耿耿,如今却有小人在皇上面前挑拨是非,让下官深感痛心。下官也衷心希望和大人能早日完结此案,还下官一个清白。”
“你让和某还得清白还真不少。”和绅冷笑道:“不知是你李大人为官太过成功了,怎么人人都要栽赃陷害与你?”
李侍尧脸色微变:“下官也不知晓。下官一向本分做事,不敢越礼一步。这贪赃枉法之事,下官又怎敢以身试法。下官愿意移出府上,请各位大人尽管查看。”
“你倒还挺大方?”和绅淡淡道:“只恐怕在你府上什么也找不到。”
李侍尧一惊,忙道:“和大人这话下官不明白,不知和大人要找什么?”
“你送来那些东西和某倒很喜欢。”和绅突然冒出这一句。
“大人喜欢就好。”李侍尧忙笑道,神情有些紧张。
“可和某更喜欢那里面夹带的一些什么,和某看了心里轻松不少啊。”和绅慢悠悠道。
李侍尧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和大人,下官???”
和绅将茶杯重重放在案几上,厉声道:“不知是你太聪明,还是欺侮和某太蠢,竟然想要和某替你传递赃款和账册,李侍尧,你未免太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暗杀在前,即使和某不死,也能受伤,你就借赠送药材将罪证偷运出来,你好得很。贪污一事,暗杀朝廷命官一事,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砍的!”
李侍尧连连叩头:“大人,大人,下官绝无派人暗杀,下官即使嫌命长也不敢这么做呀。大人明察秋毫,下官绝对不敢做这件事,请和大人明察!”
“好了!”和绅不耐道:“此事已明了,和某这就连夜奏报皇上,将罪证送出,李大人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圣裁。”
李侍尧顿时颓然,瘫倒在地。张永受将他架起,眼珠乱转,躬身退出。
※※※※※※
两人刚走,和绅闷哼一声,眉头紧皱,神色痛苦。
“怎么了?”我和福康安忙问道。
和绅强笑道:“伤口很疼,可能又开裂了。”
掀开衣服,绷带上已浸出了血。
福康安忙又替他包扎。
我不由又气又急:“你这么拼命做什么?什么事不能慢慢办,非要这么折腾,在人前逞强,以为这样很有气势啊!你要办他,既然
有了证据,还不是几句话的事,非要你亲自这样唬人,很有意思吗?”
和绅垂目道:“若不是这样,我怎么给那真正的暗杀之人一个机会,让他知道罪证在哪里,好来毁灭证据。”
我一惊:“你是说,今晚???”
“不错,”和绅神情严肃,略想了想,对福康安道:“今天晚上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好王爷,其他的事,不用你安排。”
福康安脸色凝重,半晌方道:“和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完成任务!”
我心中一酸,似有什么要涌上眼眶,强笑道:“你今晚也要小心,不要再拿自己做诱饵。你要再有什么事,我就???宁可不要认识你这个人。”
和绅淡淡笑道:“王爷放心,我这个样子,还怎么逞强?”
结案 。。。
今晚估计大家谁也睡不住。
驿馆内外各处,清兵包围得严严实实。和绅下榻之处,暗里埋伏了不少人,两边阁楼上,弓箭手严阵以待,誓让来人有去无归。
离和绅卧房相距甚远的驿站另一角,阿玛的房间内,我,阿玛,福康安三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心绪早已不在此中。因阿玛一个人也让人不放心,就和我们待在一处。
屋内一阵冷寂,夜半时分,窗外依然静悄悄的。
福康安在屋内来回踱步,手一直放在剑鞘上。
阿玛几天来一直都没有说话,现下,更是眼无焦距,神情茫然。半晌,眼珠微微转动,声音暗哑:“绵忆,今夜事情一了,你们是不是就要启程回京了?”
“是。”我点点头。
“我不想回京了。”阿玛低声道。
“什么?”我一惊,那怎么成?摆脱,您老人家不要再生事端了:“您若不回去,到时候怎么向皇玛法解释?您一个人在外,让人怎么放心?您让皇玛法还要再到处找您吗?”
阿玛看向窗外,不再言语。
我强自耐心道:“躲避不是长久之法,您不可能躲一辈子,迟早要面对现实。若是您和燕姨之间的问题没有一个好的解决,您打算漂泊在外一辈子吗?是好是坏,总得有一个决断了!”
阿玛默然无语,神色凄苦。
福康安紧了紧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神色。
好吧,现在顾不上说他,明日再说。
※※※※※※
四更时分,正是人最困顿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打斗声,声响渐大。福康安握紧了剑鞘,神情严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也不知道和绅怎么样了,他会不会逞强出来参与战斗,会不会又撑裂伤口,会不会又添新伤?我胡乱猜测着,又想起他那天被桃花眼背回来时满身是血脸色苍白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瑶林,这边不会有事,你去帮致斋吧。”
福康安看着我,扶上我肩膀,半晌方道:“绵忆,我说过要保护你,绝不会离开你半步!”
“可是我这里很安全,他们根本不会理会这边。致斋那边更需要你,他还受着伤???”
“绵忆!”福康安打断了我的话:“我不能让你有任何万一,和绅也是这么想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由鼻头一酸,眨眨眼睛,偏过头去。
阿玛神色微变,略有些动容。
我顾不得他怎么想,只盼望时间早点过去。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声音渐渐停息:“大人,刺客已全部歼灭!和大人请您过去。”
福康安拉着我要离去,顿了一下,回头对阿玛道:“您也一起去吧。若是留在这里,再有什么漏网之鱼,恐极不安全。”
阿玛无可无不可,随我们走出屋,冷气扑面而来。也许是我心里敏感,空气中略有一丝血腥味。
驿站正厅内,和绅端坐在主位上,尽管后面加了靠背,姿势却略有些别扭,拳头也紧握着。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看他朝我们点头淡笑,又是心疼又是气急,理也不理他,绷着脸坐到另一角。
和绅摇头轻笑。
底下压了几人,为首竟是张永受!
少顷,有人来报:“李大人到。”
和绅微一颔首。
李侍尧进来时,和绅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吹着杯中的热气:“李大人对此作何解释?张永受是你心腹家人,他的一言一行,你能说什么也不知吗?”
李侍尧看到张永受时,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从愕然到恍然又到愤然:“张永受,怎么会是你?”不由又急又怒,听和绅如此说,忙伏倒在地:“和大人,请您相信下官,这个狗奴才的所作所为,下官确实不知。还请和大人详加审问,这个狗奴才不知瞒了下官多少事情!”
“哦?”和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主仆二人。
李侍尧神情急切,连连摇头,张口欲言,愈发辩解不清。
张永受被人低头压着,目呲尽裂,陡然爆起,挣脱身后的清兵,将离他最近的我抓住,一枝枯爪捏住我脖子。
这一切都在电光石闪中发生,连我自己也没意识过来时,一人影扑过来,我已成为悲催的人质。
众人惊呆了。连心不在焉的阿玛也反应过来,担忧地看着我。屋内气氛立即紧张。
张永受的爪子捏紧了我脖子,缩紧了手:“你们要是想让小王爷活着,就必须先放了小人。不然我即使死,也要拉个人垫背。能让堂堂小王爷陪我一起送死,我这条贱命也算值了!”
和绅一下拍案而起:“你敢!张永受,你已插翅难飞,还不快放了王爷,本官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李侍尧难以置信,指手哆嗦道:“张永受,本官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何要陷本官于不义?是你派人刺杀的钦差,是不是?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永受状态有些疯狂,身体微颤,神色愈发狠厉:“大人的知遇之恩,小人一直记在心上。只是小人却收不了手了。小人瞒着大人收了太多东西,扣下进上的贡品,纵使株连九族也洗刷不掉。小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掉钦差,毁掉账册,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让大人您来背了???”
李侍尧已是目瞪口呆。
“小人只是想保住性命,你们莫要逼我!”张永受收紧了手。
我觉得喘不上气来,双手拼命想扯开他爪子,像钳子一般铁硬,身边的人已近疯狂。
和绅厉声道:“本官承诺放你一命,你快放了王爷!”
张永受嗤笑道:“若没有王爷在手,我还能活命吗?”
“那你说怎么办?”和绅脸色铁青。
“你们都退开,撤去所有人手,等我离去后,我再放开小王爷。”
福康安抬手,所有的官兵退下。张永受压着我慢慢退到门口。福康安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点一点拉近距离。
我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几欲弯腰:“我肚子好痛。”
张永受狠道:“王爷还是乖点,莫要耍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