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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志点点头,小心地关好门,俯身从床铺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箱盖,翻出四五层的稻草,捧出一个包裹。包裹用蓝布条缠紧,正是七年前让王所立疑心的那个物件。
“平儿,这包裹关系到你和我的性命,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记得吗?”
朱自平懂事地点点头。朱志解开蓝布条,却是一根长约三尺的物件,此物呈四棱,上端略小,下端有圆形手柄,上下一体打造,发出黑黝黝的光泽。自平小手摸上去,却有着丝丝暖意。
“平儿,这东西是陨铁打造,叫陨阳锏。这东西从哪里得来的,你不必多问,等你长大后,爹自然会告诉你。现在你睡下。”
朱自平依言脱去鞋袜,上床躺好。朱志将陨阳锏搁到他的脚下,时候不大,自平只觉得一股热气顺脚心流入,沿小腿到大腿至小腹。
“平儿,不用害怕,你将这热气当作热水,在腹中旋回流动。”朱志边说,边伸指依次点在自平的腿外侧丘墟、悬钟、光明、阳交、阳陵泉、中渎、五枢,然后变指为掌,落在自平的小腹上轻轻地抚摸,作圆形转动。
在父亲的引导下,流入自平腹中的热气渐多。气流在他腹中缓缓流淌,只觉得小腹和两腿舒适异常,仿佛自己爬上了村后的山上,又踩着小路上软软的、浅浅的草儿下山,来到了水潭边上,那潭里的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金灿灿的光。自平感到走累了,全身无力,于是将腿泡在水中,那水不仅发着光,还暖暖地流动着,这股暖意顺着腿到肚子又到胸口,一阵倦意慢慢袭来。
“睡罢。”朱志轻声道,拉过被子替他盖好,自平便沉沉睡去。灯光下,只见孩子眉头舒展,笑意若有若无,头发根根竖起,似是有什么物体在头上吸引。
朱志看着自平,暗自苦笑:“这孩子,倒是练武的好料子,我倒真希望他就在这村子里,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为了这陨阳锏,已经招来了那么大的麻烦……只是他的血液里天生就有着练武的基因,唉!好也罢歹也罢,这就是命了……”
【童年3】()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私塾内,五个孩子捧着书本,摇头晃脑地齐声念着。三叔来回踱着步,窗外的院子里,刺槐树开着满枝的花儿,清香之气四溢,一阵风吹来,室内香味更是浓郁。
“咳……咳……”一连串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吟诵。
三叔扭头问道:“厚儿,怎的又咳嗽了?”
王厚红着脸:“不要紧,三叔,我只是头又有点晕了,咳,咳……”
三叔摇头自语:“这孩子,生来体弱,念书后虽然所教能很快熟记,甚是聪明,只是这常常生病,未免会影响学业功名。”将手中书本放在桌上:“今天厚儿既然身体不舒服,大家也不用再背书了。现在时候还早,我们去村后山上,让他吹吹风放松片刻,也好摘些槐花,留作秋茶。”
众人拍手称好,朱自平更是一跃而起,兔子似的冲出门外。王厚放下书本,被三叔牵着手走了出来。
边王村依山傍湖而建,村后便是山麓,山腰多刺槐树,眼下正是刺槐开花的时节,村里的人多喜欢采摘槐花泡茶。
三叔带着五人沿小路而上,功夫不大就到了山腰。朱自平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竹竿,噼里啪啦地往树上打去,不一会地上就落了一片槐花。长梅、长枝二人蹲在地上,将槐花拾起,装进布袋。
王长波在一旁不时地嚷着:“自平,将竹竿给我,我来打会。”朱自平彷若没有听到,并不歇手,仍是打个不停。
王厚傻傻地笑着,原来有些涨红的小脸,此时气色果然好了许多。三叔左手搭在王厚的肩上,将他扳转过来,右手将前指去:“厚儿,你看到巢湖了吗?”
此时刚过未时,太阳偏西,湖面上波光粼粼,远处也可见帆船点点,大片的白鹳或浮于水上,或展翅低飞。
“厚儿,你可见那些白色的鸟儿?”
“三叔,那是白鹳罢?”
“是的,厚儿。八百里巢湖,此时风平浪静,然而风浪起时,唯有这些白鹳逆风飞扬。小白颧自出生到可以起飞,只需要二个月,它们是这湖面的强者。”三叔眺望远处,目光许久都未收回。
这时朱自平也来到王厚身边,三叔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吟诵道:“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征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接着叹了一声,又道:“厚儿、平儿,这是王安石的词作。三叔老了,现在只能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再也无法征帆去棹……但是我却期盼你们勤于学习,练好身体,能像这白鹳一样能早日起飞。”
王厚、朱自平望着那湖面上的鸟儿,两人都没有出声,似是在想着三叔的话。
晚上,朱自平将大把的槐花放在桌上,朱志一蹙眉头:“平儿,你今天没听三叔的话,上山玩去了?”
“爹,今天王厚生病,三叔才让我们歇息半天,带我们上山采槐花去了。”
“厚儿生病?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天,他时常说头晕。”
朱志将饭菜端上桌,说道:“平儿,你先吃,我去厚儿家看看。”
王厚此时懒懒地靠着座椅。朱志推门进来,向王员外道:“王大哥,我才听说厚儿身体不舒服,特地来看看。”
王员外起身应道:“朱兄弟是你呀,你今天忙累了一天,吃过了吗?厚儿只是身子单薄,容易生病,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志走近王厚,借着灯光却见他神色萎靡,将手贴上他的额头,略略有些发热。朱志在王厚右手上把脉片刻,然后将王厚两手中指捏起,在末节指端揉捏、按压,又在他胸骨上窝和胸部正中部位,先后按摩一刻。
王厚只觉得胸前似是有热风缓缓吹进体内,闷喘渐渐缓解,晕眩也减轻了许多。
朱志将王厚抱起放于自己腿上,双手紧贴王厚背部肺俞穴上轻轻拍打,并不时点击按压,王厚体内只觉得热浪涌起上冲,气闷也是顿消。
放下王厚,朱志向王员外道:“大哥,厚儿是肺热的症状,是身体虚弱导致的。大哥不要担心,等几天丝瓜开花后,我摘些来用开水冲泡,加蜂蜜搅匀,每天服用能治这个病。只是,如果要彻底解决,还得增进厚儿的体格,希望大哥能允许厚儿今后多到我家,我教他锻炼身子。”
这些年,在田间湖面,王员外早就觉得朱志异于常人,闻言喜道:“这样,就麻烦朱兄弟了。”
“大哥说哪里话,明晚起就让厚儿去我家,也好让平儿跟厚儿多学些诗书。”
乡间白天农忙,晚上却也轻闲。每日晚间王厚都会去朱叔叔家,朱志从身体穴位开始教起,两个孩子很快明了各穴的位置以及有何用处。朱自平对之乎者也之类甚是头痛,却对父亲所教,一点就通。
王厚每晚在朱志的轻轻拍打下,胸前背后舒适非常,气色也在不知不觉中好了起来,私塾里再无身体不适,愈发往朱叔叔家跑得勤快。
每晚王厚回家后,自平才上床睡觉,朱志取出陨阳锏仍是搁在他的脚下。
一个月后,天气热了起来。这晚,朱志说道:“厚儿、平儿,今晚不用练了,早点睡觉,明天卯时,我们到湖边去看日出。”
夏日天亮得早,卯时刚到东方就白了起来。巢湖岸边,一个大汉双手各牵着一个孩子,立于湖边,望着茫茫的湖水。这时一个孩子问道:“爹爹,你让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平儿,不用着急,再等会。”
约一柱香的功夫,东方的白色开始变红,天空也亮了起来。
“厚儿、平儿,看到那湖面了吗?”两个孩子顺着大汉手指的方面看去,只见右手边的湖面上不知何时腾起雾气,此时晨风一吹,弥漫开来,那片水域霎时笼罩在朦胧之中。
“平儿,你知道那雾是如何生成的吗?”
朱自平挠挠头:“爹,是不是由水生成的?”
“厚儿,你说呢?”
“朱叔叔,此雾由水生成,但是白天看不见雾,因此厚儿觉得是不是清晨才能生雾?”
朱志点点头:“厚儿说得不错,这雾因为白天湖水吸收了空中的热量,而清晨空中温度较低,吸收的热量又释放出来,形成了这片雾气。”顿了顿,朱志盯着自平:“平儿,如果我们身体内吸收了热量,又如何能像这雾气一样将它释放出来,弥漫整个身子呢?”
朱自平转过头来,看着朱志片刻,应道:“爹,平儿懂了。”
朱志摇了摇头:“平儿,你哪里就懂了?就是爹也没有全懂,不过,你能领会那么一点点,爹也知足了,毕竟你们都还小。”
此时,天已大亮,东方一轮红日喷薄而来,朝霞满天。朱志俯下身子,看着王厚:“厚儿,你能看出这雾形成的时段,已是难得。不过,厚儿你看到了吗?”朱志指着天空中的彩霞,接着问:“这雾何时消失?那彩霞又何时形成?天空原本并无彩霞,只是太阳出来后,我们才看到了彩霞。”
王厚仰视着天空,又看向刚才起雾的那片湖面,轻声道:“朱叔叔,厚儿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可是又说不出来。比如,厚儿先前时常生病,是朱叔叔帮助了厚儿,让厚儿像这彩霞一般有了光彩。厚儿也想等自己长大后,能够像朱叔叔一样,给更多的人光彩。”
在很多人看来,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清晨,但是这个清晨却让王厚和朱自平烙下了非常深的印记,以至于在二人今后的日子里,时时想起这个清晨,并且不断有新的领悟。
晚上,王厚准时来到朱志家中,乡村夏日蚊虫较多,时有蚊虫绕灯嗡嗡盘旋。朱志不再教他们认穴,而是让两人端坐在座椅上,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