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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道彩虹系列---天岸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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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天蚕杖……”
  看向孟天笛,他接着说:“这个是他们用以代步的东西,也是对阵时的厉害兵刃。”
  说到这里,秦老人顿住了话头,一双眸子,缓缓地在雪地里搜索,座下黄马带着他前行五丈远近之处,自动地又停了下来。
  这里,他发现了另一个清晰的脚印。一如前样,即在脚印一旁,另有一个杖痕。
  秦老人抬起头,顺着这个方向远远打量不已。
  孟天笛猜知他的心意,道:“由足迹显示看来,两个老怪物是藏在这一边了。”
  “那可不一定……”秦老人苦笑了一下:“我这一生,见过的人不算少了,但是他们兄弟最是狡猾,切切不可以常情忖度。”
  孟天笛道:“有一点我想不通,‘地久’既然发现了你我,也知道你病了,为什么刚才不动手?”
  “那是他没有绝对胜我的把握。”
  秦老人冷笑道:“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刚才是他们兄弟两个,可就不同了,只是一个,哼哼……别瞧我病着,他也不敢冒险一试……”
  微微叹息一声,他缓缓说道:“原因是我一直都是在病着……他却不知道,如今这个‘病’和当年那个病可是不一样了,如今这个病才是真正的‘病人膏育’,真正的是不行了。”
  说话时,只见他脸色苍白,不时深深地喘上口气。显然,他是以非常之功,一直抑制住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病势。
  “我们往这个方向去……”
  他指了一下前面,正是“地久”远逝的同一方向。
  孟天笛皱了一下眉:“这个方向不大对吧?”
  “不去打马坡了!”
  秦老人苦涩的脸上,浮现着一丝狡智:“咱们来斗斗智吧,如果我没猜错,两个老儿就在“打马坡”等着我们,我们偏不去那里……往西走!”
  “这是去……”
  “苦海子!”
  听说是“苦海子”,孟天笛不禁为之一怔,心里的滋味,可也真为之“苦”了。 
 


 



 

   
苦海无边 
 
  一听说去苦海子,孟天笛的脸也“苦”了。
  顾名思义,那个地方当然绝不是好地方,要不然也不会叫个“苦”字了。
  显然,秦老人急欲摆脱“天长”、“地久”的纠缠,便选了这个一般人谈“苦”色变的地方,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意思没有?
  秦老人不再多说,独个儿策马缓缓前行,孟天笛忙催马跟上去。
  “你去过这个地方没有?”秦老人在马上问。
  “没有。”孟天笛说:“不过听说过。”
  说时,他苦笑了一下,也就看得出人们对那个地方的传说如何了。
  “那是个好地方!”秦老人说。
  “好地方?”孟天笛侧过头来看着他,“你去过吗?”
  “是好地方!”秦老人说:“我不但去过,而且还住过。”
  孟天笛一时无话好说。
  秦老人冷冷地说:“兵法有谓‘置其死地而后生’,苦海子是个‘苦’中有‘甜’的地方,我对那个地方有一种特别的感受……”
  忽然他勒住了马,偏过头向孟天笛打量着“天笛,让我看看你……”
  孟天笛只好也停下来。
  却只见老人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像是隔着一层雾样的朦胧,片刻之间,已在他脸上几度打转。孟天笛怪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是个福泽深厚的人,孩子!”秦老人说:“死不了的……”一时间,他那张枯瘦的脸上露出笑容,“不但死不了,而且后福无量。”
  这已是他第二次向孟天笛说类似的话了。像第一次听过之后的感受一样,孟天笛只是笑笑,“姑妄听之”而已。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
  再说了一次,秦老人随即策马前行。
  孟天笛“哼”了一声:“你老人家说错了,不应该说我是一个有福的人,而应该说我们是有福的人!”
  “不不不……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秦老人忽地勒住了马:“你是你,我是我,两者之间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一霎间,他脸上无限凄惨。
  天色混沌,人也凄凉。
  不过傍晚时分,天却已经黑了。
  这一带怪石嶙峋,老树纠葛。
  时有山风打头顶上袭过,散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风势极大,以至于地面积雪都为之掀起,一路自山崖落下,越滚越大,忽然碰壁或是着地爆炸而开,散发出银星万点,力道至猛,有如一天箭雨,人畜遇着,不死必伤,凶猛得紧。
  苦海子还没有到,先饱尝了痛苦滋味。
  此时此刻,滴水成冰,自是险极了。
  所幸,生起了眼前这样的一把柴火,情形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火势烈炽,摇曳出红光。
  两匹马都已上足了料,迎着火光,不时地垂下头打着响鼻。
  秦老人服参之后,极是颓废的情绪显然又为之好转了过来,眼睛里的光彩的的逼人。
  二人垫着牧草,面火盘腿而坐。火光熊熊,映照着两人的脸,像是喝醉了酒那样的红。
  雪珠的滚动声,不时打头顶上掠过,那般如澎湃怒潮样的爆炸声音,惊心动魄……
  这里却侥幸不曾波及,奇迹般有一番意外的宁静。
  今夜就在这里过夜了,秦老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最危险的地方,常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愿不再有事,让我们好好休息一夜。”
  孟天笛却丝毫也没有睡的意思。
  秦老人更没有睡意。似乎人老了都不大想睡觉,某种情况之下,睡眠常常和死亡相近似,如此,少睡一刻,多享受一下活着的滋味,未尝不是好事。
  用两根手指,拿起了一截干枯的长长的树枝。
  霎时间,这枯枝变得竟似有了春意,秦老人的老态龙钟,也略有不同。清瘦的脸上,露出一些眉飞色舞的喜悦……便是一个勇者得剑、文人捉“笔”、铁匠抡起了大锤、木匠拾起了锯子、如鱼得水、如鸟飞空,就是那样的一种光彩神景。
  眼前这一截小小的枯枝,拿在秦老人的手里,譬喻为侠士手中的长剑,应是十分恰当。
  一霎间,他颓废枯朽的形容,有了戏剧化的转变,细长的眸子里,交炽着“剑光”
  那般的凌厉。
  抖颤颤地,他站了起来……
  “你……”
  孟天笛显然吃了一惊,然而,立刻他便有所会意,也站了起来……
  愣了一愣,他又坐了下来,却选了个合适的位子与姿态,便于观赏的位子与姿态,神情喜悦而激动。对于自己来说,他知道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焉能不精神抖擞!
  敢情是老人一时技痒,有感而“发”,这是在练剑了…… 
 


 



 

   
传薪 
 
  像是流星过空那样的一灿。
  人的情绪、灵性,常常也只是那样一霎间地划过了以后,便烟消云散,无从捕捉。
  一个伟大侠士的高超剑技,常常便是在此一霎间的灵性触机而有所成。
  眼前的秦老人……
  火光熊熊。
  山洞里飞红流金,满是幢幢鬼影。
  幢幢鬼影,皆发自秦老人站立的枯瘦长躯,经过火光的一番摇曳煊腾,从而使然。
  这气势无比险毒,像是千万蓬尖锐飞针,刺激着人的感触,蓦然间,感觉深邃灵敏,连眼睛也为之明亮了许多。
  孟天笛整个注意力,已全然为眼前老人吸住。
  然后,他看见了毕生仅见的一番奇妙的身段与舞姿……
  怎么也没有想到,秦老人枯瘦的躯体,竟是如此的柔软,宛若女子的纤腰!
  枯瘦的手腕,软若杨柳,随着微风的轻轻一摇,无异杨枝遍洒,便那么载舞载飞起来一哎呀呀,那姿态好不迷人!便是一流的宫妓、舞姬也无能及此!
  更保况他手里还有着这样的一口“长剑”!
  形如“长剑”的枯枝,早已着了“春”意。
  那么轻盈盈、抖颤颤地拿捏在秦老人三根手指上,关键在于那形似“兰花”的醉人拿姿,随着老人左手撩动的腕、掌,那样的线条分明,节奏清楚,却是一招招一式式,清晰在眼。
  一式“剑雇”领着一式“剑招”,从不含糊。
  鱼沉、鹰飞、风起、雾涌……
  婆娑舞姿、森森剑式,在“火”的映衬里,一招招、一幕幕渐次展开来。
  孟天笛的眼睛一会儿收小了,一会儿又睁大了。
  无所谓“喜悦”或是“激动”,关键在于融会贯通。
  随着老人的舞姿、剑式、手、眼、身、步……孟天笛直似置身其中,无异的,这一霎,他灵性充满,乃是由于他本身先已具有那种“灵智”,以及高超的剑上造诣,一经老人的引发、诱导,其感受自是不同,好不快活淋离。
  火光闪烁。
  时间无声地偷偷溜去。
  已经记不起老人是几度“重复”,直到那舞步、身影、剑式显露出倦姿,像是由盛而衰的眼前柴薪,秦老人终于停止了动作。
  火光颤颤,不时爆发出细小的“劈啪”声息——踏着躇跚的脚步,再次踱向火边,坐下来,这条“病龙”,已不复先前的清健矍铄,瞬息间又似回到了萎靡的苍老之境。
  甚至于较之最初更为虚弱。
  然而,那一片投落在孟天笛身上的眼神,却似有说不出的喜悦快意。
  便在火光的颤抖里,缓缓倒下来。
  他睡着了。
  孟天笛却睡不着。
  心里亢奋得紧。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秦老人婆娑的身影,曼妙的脚步……那幢幢剑影,由眼前掠过,一招招,一式式,走马灯那般模样,反复在眼前打转。
  这些对他来说,已不再陌生。
  惊讶着自己记忆的深刻,反复深思,算了一算,不多不少,竟是九九八十一式。
  分明已记住了,却仍是不大放心,机会难能可贵,智灵一现而逝,说不定明天而后,即使连秦老人自己,也不能完全记忆。这番“传薪”是那么宝贵,不容他不谨慎从事,便一骨碌由火边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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