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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早就结束了，可他却仿佛还沉浸在那个叫郭大爷的话里。
他恍惚间忆起来，那个郭大爷是守公墓大门的那个老头儿，程嘉豫刚来这海宁的时候找过他，后来隔一月会去一趟，时间久了之后变成三月一趟，再后来，遇到时翎后，他就再没去过了。
可这个时候，郭大爷说找着了，他又有些茫然。
茫然的瞪着面前这个一脸疑惑的女人，他心里有一千个疑问，想在这一刻得到求证，可张了张口，那千言万语却又似一齐堵在了喉咙口似的，一点儿声儿都发不出来。
“我。。。。。。”
时翎放下手里的土豆粉，“怎么了？是不是医院有事。。。。。。”
“不是。。。。。。”程嘉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事实上，他还没有决定是去还是不去。
如果去了，那个人被证实后，那时翎又是什么？
如果不去。。。。。。。
如果不去，错过真相，自己将会后悔一辈子。
可这些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时翎说。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时翎皱眉看着他，满脸关切。
“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买。。。。。。食材了，”程嘉豫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这句话的，“我。。。。。。我得去个地方。。。。。。”
就在两分钟之前，程嘉豫还在跟她说笑，甚至在讨论一会儿买什么味道的底料，是鸳鸯锅还是红锅还是海鲜锅。。。。。。
不过短短两分钟，他脸上的笑骤然消失不见，只剩下如纸的苍白。
时翎不知道这通电话里说了什么事让他情绪一下变得与平时很不一样，甚至脸色难看到了这样，可外面下着雨，程嘉豫说要走，她几乎是二话不说的将手推车推到了一边，“我陪你去。”
时翎的眼神很坚定，似乎如果程嘉豫在此刻拒绝，他们的关系将万劫不复般。
程嘉豫有些许的犹豫，拒绝的话都到齿缝了，最终却没有说出来。
他原本已经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可郭大爷的一通电话，似乎把他所有的判断都打乱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嘶吼，他不信。
即便他不信，他觉得郭大爷的话不过如同前几次一样会让他失望而归，但他还是想要去亲自求证一下。
“好吧。。。。。。”
程嘉豫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着的，时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程嘉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丢下买了一半的食材，急急忙忙往超市出口走，程嘉豫甚至忘了撑伞，时翎伸手拽了他一下才想起来。
时翎开车，等程嘉豫坐到副驾上系好了安全带才发动了车子，问他，“去哪儿？”
“墓园。”程嘉豫的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嗯？”时翎愣了一下，转脸看他。
“还记得何渣男结婚那天，我死皮赖脸要搭你的车吗？”程嘉豫说，“新城路口往左，不到十分钟应该能看到一片墓园。”
“我知道，西郊那边。。。。。。”时翎其实是想问，好好的干嘛去墓园，不过她没多问，拿手机导了航发动了车子。
“开慢点，”程嘉豫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不急。”
其实他嘴上说着不急，时翎能看出来，他心里其实是挺着急的，但具体急什么，她又猜不出来了。
程嘉豫刚来这座城市两年，压根儿没有亲戚在这边，清明节扫墓也不存在，硬要说他这儿有什么亲戚的话，何万民是他师父，可人还在牢里活得好好的，更加不可能了。
那他风急火燎的要去墓园干什么？
时翎怀着满脑门儿的问号，把车开到了西郊的墓园。
今天是清明，照理来扫墓的人应该不少，大概因为下雨的原因，墓园门口除了他们这辆车外还停了一辆，看起来有些冷清。
雨已经比来时小了不少，有人从里面出来都没打伞，时翎下车的时候把伞放下了，想了想又拿上了，她不知道程嘉豫需要多久，而且。。。。。。。
她这才想起来，如果是来看什么人的话，是不是应该买束花？
她左右看了看，左手边除了个公交站台什么也没有，倒是墓园大门那个保安室一样的窗口那儿摆了几束白菊花，都被雨淋透了，也没怎么包裹，不过看着倒像是拿来卖的。
“要不要买。。。。。。”
时翎的话还没说完，程嘉豫已经抬脚径直往那保安室走了过去。
时翎忙跟了上去，保安室的门只开了一小半，估计是之前雨大给关上了，程嘉豫走到门口后又停下了，就那么怔愣的站在门口，也不知道是要进去还是不进去。
时翎在他身后等了十多秒，见他没动静，往前走了一步拉了拉他的胳膊，“怎么了？”
程嘉豫摇了摇头，像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推开了保安室的门，里面坐在椅子上听歌的老大爷顿时转过脸来，看到程嘉豫的时候咧了咧嘴角，“小程啊。”
“郭。。。。。。大爷。”程嘉豫杵在门口打了声招呼，然后抬步走了进去。
“上回你跟我说不用留意了，还以为你是已经找着了，”郭大爷让出椅子给他坐，刚起身看到他身后还跟了个姑娘，“一块儿的？哎，我这地方小，也没多余的椅子了。。。。。。。”
“没事儿，”时翎连连摆手，“我站着就行。”
郭大爷打量了她两眼，笑着冲程嘉豫道，“女朋友？”
“啊，”程嘉豫扯了扯嘴角应了声，“嗯。”
“女朋友好，女朋友好啊，我还以为你要找的那个方。。。。。。”郭大爷话说一半儿看了时翎一眼，似乎是觉得继续说下去不大合适，便收了口，冲程嘉豫继续道，“我本来也没特别留意，这位是上上个星期送来的，年纪什么的跟你说的差不多，名字也一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就给你打电话过来了。”
“谢谢。”程嘉豫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顺口道了句谢。
“嗐，举手之劳嘛，何况你每次来都给我留了钱的，我也没帮到你忙，”郭大爷道，“去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嗯。”程嘉豫应了声却站着没动。
“我带你们去吧。”郭大爷往窗外看了两眼说。
时翎无声的跟在两人身后，确切的说这一路上，除了郭大爷偶尔说一句话，程嘉豫嗯两声外，程嘉豫就没主动开口说过话，时翎心里其实有挺多疑问的，但又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便干脆也住了口，只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郭大爷将他们带到了一块墓地旁，“就这儿了，上面有照片，你认认？”
程嘉豫点了点头，跟郭大爷道了谢，郭大爷拍了拍他肩膀从来时的路走了，时翎站在程嘉豫两步之遥，一眼便看清了墓碑上的名字。
方君瑶。
第142章：猜测与真相（）
程嘉豫从到了这块墓前便像被摁了暂停键似的，垂着头站那儿一动不动，甚至连放在身侧的手指都没动一下，时翎站在他身后，都快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她再次将视线投注到离她几步之遥的墓碑上，碑上的黑白照片上印的是个女人，看起来年岁不大，短发，笑得很甜。
时翎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确定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她并不认识，但照片下的名字，时翎蹙了蹙眉，总觉得在哪儿听过一耳朵，待要去细想，又实在想不起来。
于是她把目光重新移到程嘉豫身上。
程嘉豫身高腿长，像这么站在她前面，如果是艳阳天的话，应该能帮着挡一些阳光。时翎下意识抬头往上看了看，这会儿的天空灰蒙蒙的，偶有一颗细雨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了程嘉豫垂在腿边的手。
程嘉豫的手指冰凉，大概是长时间露在湿冷的空气中的原因，时翎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了捏，程嘉豫低垂着的眼睫动了动。
他有些茫然的转过脸，盯着时翎的脸看了许久，时翎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任他盯着，好半晌后，程嘉豫别开脸叹了口气。
“我走过好几个城市了，有时候在那儿呆半年，有时候呆一年，这里是我呆得最久的地方，”程嘉豫的声音缓缓响起，语调平和，跟他有些苍白的表情并不相符，“我每到一个城市，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当地的墓园。”
时翎从他平静的语调里听出了些许无奈和悲伤，她将视线重新转到面前那座离了不到两米的墓碑上，“为了找人？”
“算是吧，”程嘉豫说，“我心里想着这个人是不是死了，所以第一个找的地方就是墓园，可真到了这个地方，又很排斥看到真相，既希望那个名字永远不要出现在墓碑上，但如果真的找不见，又会失落。”
时翎没有像他这样锲而不舍的找过什么东西，就像她梦里常常出现的那件校服，她其实可以每一时间去家里翻找，确定是不是自己当初穿的那一件，但她又很害怕，害怕找到一模一样的，又害怕找到的不是。
大概这就是矛盾，她的矛盾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窥探到了，程嘉豫的矛盾，她却无能为力。
她的视线在墓碑上来回逡巡，良久后问，“方君瑶吗？”
程嘉豫被她握在掌心的手在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颤了颤，时翎没松开，即便她心里有不少疑问。
雨从一小颗一小颗慢慢变多变密，好在时翎下车的时候把伞一并带下来了，她松开抓着程嘉豫的手，将另一只手里的伞撑开，程嘉豫比她高了很多，她得握着伞柄才能遮住他。
两人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有人从旁边那条道路过，手里拿着花和烛，只是这个天气，估计烛也只能放在那儿。
时翎转过脸，“不看看吗？”
是了，程嘉豫从来到这儿头就没抬起来过，甚至没有正视过面前那块墓碑，时翎有些不能理解，但又似乎可以理解，应该是害怕看到的人和名字跟他要找的那个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