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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东皋公带了一位朋友回家,见了伍子胥,惊讶得目瞪口呆,几天未见,他竟面容消瘦,胡须和鬓发都已银白。伍子胥对着铜鉴照了照,不禁黯然泪下,长叹道:“老天呀,深仇未报,我就这般衰老了!”
东皋公是名医,给伍子胥诊过脉,检查一番,放心了。说道:“将军无病,亦非衰老。此乃忧愁所致,无碍于健康,倒是应向将军道喜。”
伍子胥擦擦眼泪,颇为不悦地问道:“须发皆白,喜从何来?风马牛,不相及也”
东皋公说:“将军相貌伟岸,最易被人辨认,这样一变,倒可以瞒过俗限,蒙混过关了,岂不是大喜!”
伍子胥破涕为笑了,东皋公趁机给他介绍这位新请来的朋友,亦即他所物色的帮伍子胥过关的助手。伍子胥只顾上伤心忧愁,有朋友来,竟视而不见,岂不失礼!东皋公的这位朋友复姓皇甫,单名讷,今年四旬开外年纪。皇甫讷虽与东皋公年岁相去甚远,但二人交往过从甚密,情同手足。这是龙洞山的一位隐士,鄙薄仕途,不愿为官,情愿在龙洞山耕田,游山玩水,逍遥自在。虽是隐士,但却愿打抱不平,听东皋公介绍伍奢一家三百余口为昏君满门抄斩,气炸了心肺,哪怕赴汤蹈火,也要助伍子胥过关。东皋公介绍伍子胥与皇甫讷相见,伍子胥是怎样透灵的人,窗糊纸一般,见面前皇甫讷的身材、肩架、眉眼、神情,与自己如出一模,马上对东皋公的所谓良策心领神会,扑通一声,跪倒在皇甫讷脚下:“恩公在上,受伍员一拜。可怜我全家满门,负屈含冤,断颈刀头。望先生大施恻隐之心,救我与公子一命!”
第56章 楚天腥风 伍员走国(5)()
皇甫讷望着面前的伍子胥,心想,人家是三世忠良,全家衔冤被害,只剩他一人,实在可怜。东皋公能仗义相救,我皇甫讷焉能袖手旁观!他这样想着,急忙躬身扶起伍子胥:快快请起,不才一定助将军过关!”
“多谢恩公!”伍子胥躬身再拜,热泪如流。
他们一起详细商议了过关的办法:皇甫讷穿着伍子胥的衣饰,打扮成一位武将;伍子胥装扮成田夫农汉,公子胜则是他的儿子,一个野小子。过关时,乘兵丁盘查、争论、逮捕“伍子胥”的混乱之机,“农夫”携子在人群中混过关去。
伍子胥听了,感激有衷,说道:“此计甚好,只是连累恩公吃苦,伍员于心不忍”
东皋公说:“这不妨事,我有办法救他。”
商量既定,抓紧乔装打扮。伍子胥把自己的武将素服换给皇甫讷穿上,用东皋公配的药水洗过脸,肤色明显变黑,再穿上当地百姓的服装,真像个山野村夫了。公子胜也打扮成本地的村童。装扮完毕,连夜向昭关赶去。走到关口,正好天明,关门始开。把关的士兵对每个人都详加盘查,验看证件,还要一个个和画影图形对照。关门内外聚了好多人,等待检查后进出关隘,闹闹嚷嚷,一片混乱。内中有一个人慌里慌张。躲躲闪闪,欲溜出关去。一个下级军官模详的人发现了这个形迹可疑者,条件反射似的马上与图形对照,从身架、脸形、胡须和衣着打扮上,认定这个慌张躲闪者便是伍子胥,一个高窜扑将过去,一把将他拽住。高声喝道:“伍子胥,你往哪里逃跑!”拉着就去见他们的守关将军越。人群中有人呼喊:“捉住伍子胥了,捉住伍子胥了!”听到喊言,有人围过来看热闹,想看看这提了许久才捉到的伍子胥是否三头六臂,多数人则闹哄哄地挤着出关,并且说,以后可不必再受这检查的罪了。士兵们为逮住了伍子胥,以后不再在这里起早睡晚地盘查而高兴。守关大将立即下令:“捆绑伍子胥,打入囚车,解押郢都,报功请赏!”
第57章 吴地血雨 姬光夺权(1)()
第十二章吴地血雨姬光夺权
兵丁们只顾擒捉伍子胥,谁还顾得再把关?再说,伍子胥业已捉拿在手,还把关何用?乘着一片混乱,伍子胥领着公子胜,随着拥挤的人流混过了昭关。
越见士卒捉住了伍子胥,急忙亲自审讯,但那人不承认自己是逃犯,态度强硬地质问道:“我乃龙洞山下一隐士,今日约朋友出关远游,尔等无故捉人,缧绁捆绑,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越也在纳闷,虽说二人相貌酷似,但声音迥然,伍子胥粗门大嗓,声如洪钟,眼前这个人却尖声细气,犹似妇人。也罢,先关押起来,待审问明白后再行起解。
时近中午,东皋公拄着拐杖攀上关来,求见越将军,向他道喜。越言明难辨真伪之苦,东皋公说:“前几年老夫去城父给太子治病,见过伍子胥一面,让老夫瞧瞧,再对照图形,料想也能认出他来。”
越命士兵将囚犯带来,那囚犯见了东皋公,老远叫道:“仁兄为何这般时候才来,愚弟在关前等您,被他们莫名其妙地捉来,还硬逼我承认是什么‘乌子须’,真岂有此理!”
东皋公见状哈哈大笑,说道:“错了,错矣,将军,此乃老夫至友皇甫讷,我们约好今日出关游玩,于关前聚齐,不见不散。”说着又对皇甫讷说:“老夫没想到贤弟来得如此之早,害得愚兄关前好等,你却躲在这里跟我捉迷藏”
东皋公说得很风趣,弄得在场的人哭笑不得。越一看逮错了人,连连道歉说:“士兵们一时弄错了,请二位海涵!”
东皋公说:“误会,好一场误会,不过。将军也是尽心公务。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越急令继续盘查过往行人。
伍子胥混出昭关,有如鳖鱼脱掉金钩,急急奔命,直奔至江边,天色已晚,是一位自称“渔丈人”的老翁渡其过江,并弄来吃食,让其饱餐一顿。临行前,伍子胥解下所佩宝剑赠与渔翁,说道:“老丈救命之恩,伍员没齿不忘,无以为报,此剑乃先王赐吾祖父,价值百金,今奉呈老丈,聊表寸心。”
老渔翁笑笑说:“楚王的五百石粮和大夫的爵位,我都不稀罕,哪里会贪图你这价值百金的宝剑?”说完,篙一点岸,驾起小舟,唱着渔歌,消逝在夜色里,连姓名也不肯留下。
伍子胥向茫茫江面深施一礼,拜别了渔丈人,行了数日,进入吴界。
中原诸侯与荆楚的斗争,自朱向戍召集诸侯开弭兵会议之后,形成一种和平休战状态。在此期间,吴国兴起东南,与楚围不断斗争,于是斗争地域,逐渐由中原心脏地区,移向淮河流域与长江下游地区。吴之民族称为荆蛮,其习俗断发文身,与中原民族之束发右衽及戌狄民族之披发左衽者均不相同。
吴之建国,当自公元前十三世纪间吴太伯奔吴开始,其时约为殷商第二十四代帝祖甲时代,概为公元前1231年。原来周之太王古公直父生有三子,长子太伯,次子仲雍,三子季历。季历生子姬昌(即周文王),幼而聪明有才能,古公直父屡屡称道其贤,认为必能光大周族,于是太伯、仲雍托辞赴衡山采药(系至南山遥远之地,并非确指今湖南之衡山),遂南奔荆蛮以示让位。以后太王古公亶父死,子季历嗣位,季历死,子姬昌嗣位,是谓文王。文王果然光大周族之业,至子武王代商而有天下,如古公直父之言。太伯与仲雍既奔荆蛮,遂断发文身遵循蛮夷之俗,蛮夷之人慕其风义,从而归之者千有余家。太伯乃自号句(gou)吴,建都于梅里(今江苏省无锡市东南)。自太伯十九传至寿梦,始自称吴王,时为公元前585年。
春秋时代,吴、越两族似仍留在氏族社会阶段,但所处地域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生活相当丰裕。又因其地河川交错,湖汉纵横,故人民习于舟楫,因而造船业兴起早,发展快。造船必用金属,其冶铁业比中原进步。
来到吴国,伍子胥虽然身无分文,与公子胜行乞度日,但却无性命之忧,有复仇之望,心情舒坦了许多。一日行至吴趋,见一壮士,碓颡(duisǎng)而深目,状如饿虎,声若巨雷,赤手空拳,面对数十名手持棍棒的恶徒而毫无惧色,嘴角浮现着轻蔑的微笑。伍子胥见了,暗自惊讶:“天下竟有这般奇人!”心想,今后欲谋大事,需多结交奇侠豪杰
震慑于壮士的威严,数十名恶徒只是叫嚣,却无一人敢上前攻击。忽然,门内有一妇人唤道:“专诸快快回家,不得在外惹是生非!”
听到妇人的唤声,专诸如闻圣旨。急忙敛手回家。
见此情形,伍子胥好生纳闷,问身边一位老者:“如此壮士,为何竟畏惧一妇人?”
老者告诉伍子胥:“此吾乡勇士,力敌万人,不畏强御,平生好义,见人有不平之事,即出死力相助。适才门内唤声,乃其母也。诸素有孝行,事母无违,虽当盛怒,闻母至即止,见母必和颜悦色。”
听了老者的介绍,伍子胥对专诸倍加崇敬,次日整衣相访,通报姓名之后,详叙蒙冤始末,说得专诸涕泪交流,咬牙切齿。惺惺惜惺惺,好汉爱好汉,相处不足半日,二人便成八拜之交,专诸杀鸡为黍,欢如骨肉。专诸告诉伍子胥,吴王僚好勇而骄,不如公子姬光亲贤下士,将来必有所成。并且表示:“为助哥哥报家仇,雪国恨,肝脑涂地,诸在所不辞!”
在专诸家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伍子胥便挥泪与专诸母子告别,带公子胜匆匆上路。经过数日跋涉奔波,伍子胥与公子胜终于来到了吴都梅里,只见城墙高耸,市面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