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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脚下的人潮汹涌,他忽然觉得这般行为似有不妥,虽说身边有得力嬷嬷,二福三福办事稳妥,府中护卫身手也不错
可这小丫头毕竟不怎么出门,人挤人的,万一冲散了,万一宫里有事他赶不过来接想想一脑门的官司。
反复叮嘱锦言别乱跑,走散了就找观星楼,房间里会留服侍的
不要凑热闹,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不要乱吃东西,不要
老大,我不是小孩子!我看起来象那般信不过的么?
从未见过永安侯如此细致,心里好笑,这人就是折腾吧?说了一人来不方便,他偏要来,来了又左右不放心,要不我返程回府?
“知道了,不乱走,我就在这楼上看,不下去。”
我保证,我只在楼上看光景,不离开,不下楼,这回您老该放心了吧。
“这”
不下去?
那得多遗憾!这上面看花灯巡游最好,要想看得仔细,还得下楼。
这丫头忒懂事了
“别,出来了就别拘着”
转头又吩咐锦言身边的嬷嬷丫头:“你们几个,用心差事,小心服侍着。”
老大,您快走吧,再不走人多就走不出去了瞧这纠结劲儿。
该叮嘱的都说了,揣着一百个不放心,任昆果断下楼,让二福三福留下照应,自己回宫。
护卫们散开,簇拥着他通过人流,出了寺门,正待上马,却见人群中有几人正东观西瞧,悠哉哉冲白马寺而来。
永安侯眼前一亮!
怎地将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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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就烦扰水公子了。”
锦言含笑对面前的玉公子客气致谢,心底将任昆好一顿喷!
这个任昆!脑袋忽然用来养鱼了?抽得什么疯!
居然叫水无痕来照应她!
有病吧?
这与女人出国将留守老公托单身女友照看有什么区别?瓜田李下孤男寡女,靠谱的,谁干这事啊!
真有意思!将正室托付给男小三照应!
我说我不来的,非得叫来;来了就来了,你居然叫情人来多关照!
有个男小三做竞争对手就够打眼的,回头你还安排我俩把臂同游!
我抢你房子还是占你地了,不玩死我你不甘心呐!
表面微笑,内里咆哮。
还不能冲水无痕发作,人家一直彬彬有礼,开口侯爷吩咐,闭口侯爷交代。
估计心底也血流成河吧?
不知是恨不得掐死她,还是怨心上人,冤家!居然出这样的搜主意
貌似平静的水无痕实际上很不自在。
刚才在寺外,忽被侯爷喊住,拉至身旁交代此事时,他本应该拒绝的,而且理由无懈可击,只需提醒一句:身份有别。
以侯爷的睿智本不该出此昏招,想是赶着回宫,又将他视为自己人,没多想。
只需略提点,以他的通透劲儿,马上就会想到其中的厉害。
可就在侯爷吩咐的那一瞬间,他明知应该拒绝,却因心头浮上的窃喜而迟疑:
陪她看灯竟可以明正言顺地陪她看花灯!
鬼使神差地竟没有立刻拒绝。
而那厢侯爷急着回宫,摞了句“在观星楼呢,无痕你快去!”转身上马走了。
迷迷糊糊地脑子里象灌了浆,不知怎的,明知不妥,双腿还是自作主张把他带到观星楼。
侯爷这一举动,真是出人意表。
夏嬷嬷心里痛骂任昆,面上还得尽下人的责任,指挥丫头斟了热茶:“水公子请用茶。”
真是混帐!弄他来是照应呐还是膈应人啊?
这传出去,小姐还怎么做人?
这都办得什么事啊!这是人干的嘛!
可怜素来英武神明的永安侯,压根不知自己出了昏招,天人共怨。
看似平静的水无痕心里愈来愈不自在。如芒在背。
怎么就一时昏了头呢!
他本就没有名声。侯爷是不在乎名声。可夫人不同,若传出他二人在白马寺观星楼相处一室看花灯,夫人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长公主那关就过不去!
他无所谓,长公主欲至他死的心由来已久,可夫人怎么办?生生受了无妄之灾!
事因侯爷而起,届时何人会听?又如何解释与众?
他只想她好,没想要连累她的。
越想越不安:“夫人,在下还是退避楼下”
去楼下?
是嫌自己这张脸不够桃花不够美艳?你长成那样儿又常年跟着永安侯进进出出,有多高的知名度你自己不知道啊?
本来躲楼上看见的人还少点,你往楼下一站,比花灯还夺目,别人想不看都不成!送上门的八卦啊
长叹息:
她怎么就遇上这么对欢喜冤家?怪不得能凑一对,俩人一样不靠谱!
劝住:“水公子不必客气,您还是在楼上的好,若是觉得不方便,您换个位子?”
怕人看见,别挨着窗坐啊,挪里边点就好。外边亮屋里黑,没人看得见。
哦
也是噢,水无痕赶紧起身,坐到了屋角的一个锦凳上。
唉,我没想让你坐那儿的
锦言抚额长叹,搞得象跋扈正室面前受气的小妾似的!唉,算了,就这样吧,她还是看灯吧。
否则白折腾这一趟,至于事情泄露被传闲话担心什么的,话说她担心有用么!
“来,想看灯的都过来,窗这边才看得到。”
开口招呼,自己带的这几人可都是为了花灯兴奋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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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起,城墙屋舍的轮廓都已隐没在暮色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团一簇簇闪烁的灯火。
远近处的华灯仿佛得到了统一的信号,次第着一一绽放,刹那间花树银花芳华无双。
一盏盏千姿百态样式各异的灯:玲珑剔透的宫灯,活灵活现的走马灯,栩栩如生的动物灯
巡展的灯从楼下通过,锦言探着脑袋往下瞧:
历来只有最好的花灯才能参加白马寺的巡灯。所谓巡灯,就是在特定时辰里沿白马寺大广场巡回展示,然后再挂回各自原灯棚所在地。
巡展的安排颇有特点,不是一下子同时出发的,先从某一灯棚开始,起初是一两盏灯,向前走的过程中不断有新的花灯加入,有点象t台模特走秀。
然后花灯越来越多,沿着特定的路线绕场一周后,回到起始点时,最先出现的灯就退出队伍,挂到灯棚,然后按着之前加入时的顺序,依次退出,最后所有的灯都回原位。
跟着巡灯看灯的人也散落开来,挨个灯棚挨盏灯凑近了随意观瞧。
几乎每家灯棚都备有灯谜,猜对了可以将灯赢走,其中甚至有参巡的灯!若能猜中了,就能在众人欢呼艳羡中将赢了灯的摘走
锦言趴着窗看得津津有味,观星楼果然位置极佳,整个灯会的规划线是带弧度的椭圆型,观星楼的位置几乎没有死角,远的近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都尽收眼底。
正怜火树千春妍,忽见清辉映月阑。
年内的第一轮明月如众人期待般,缓缓地挂在碧空。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这下全都齐了!
锦言发现,有一簇地方灯光特别聚集,红盏氤染,远远瞧过去,点点灯火多则矣,似乎花样欠奉,不知是何去处?
水无痕的目光也投向窗边,借灯之由,他看的是人不是灯。
仗着人在暗处,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窗边的那个人,目不转睛地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言都一股脑儿地纳入心间蕴藏,来不及细细品味,犹恐错过后,再无良辰美景。
“柳根你看,诗灯会早开始了,要不要提醒公子啊”
一道清亮的声音越过外边喧闹杂音传入耳中。
这声音,是从包间门口传来,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你乱嚷什么!”
屏息捉捕到压低的责备声:“当心惊扰了夫人!”
“我怎么乱嚷了?”
之前的声音不服气:“公子年年不就是为了诗会才来的?难不成今年就白错过了不成?夫人夫人,公子又不是下人唔!唔!”
似乎被捂住了嘴,后头的话强咽了回去。
“你还说!少惹事!”
咦,好象说的是她呢?是谁在背后说她?
锦言一咂摸,噢想起来了!
是水无痕的两个小随从吧?叫柳根柳树的。
先前对她有意见的肯定是柳树,那个小帅哥长了一双很机灵的大眼睛,每次见自己都面上恭敬,内里却将自己当成跟他主子抢男人的坏女银
不过,这个诗灯会是怎么回事?
依她的了解,这就是针对文人的一个噱头,用来吸引高端人群的,以灯为引,以诗为名,其目的是宣扬白马寺,提升白马寺的知名度美誉度。
圈出块地,由几个小和尚做礼仪。备些特制的红灯笼,提供笔墨,谁都可以讨盏红灯笼。若诗兴大发,提笔灯上作诗,随便挂到指定区域,供人观赏,人散后自有小和尚来收走。
最后,由寺里的高僧汇同大儒们评出诗作三甲,其诗作在白马寺诗壁留存。
凡中者无不一举成名。
也不知是哪位高僧想出来的!
活生生的经典案例啊!话说现代数不胜数的各种榜各种秀,不都异曲同工?
只是,水无痕居然年年都为此而来?
这人,莫非是个奋斗士?不放过任何改变形象的机会?
唉,艺人换形都好难滴说他这样被打上侯爷私有烙印的美男,想成功,真可谓铁杵磨针——
虽说功夫深时日久可能有门儿,问题是,生命有限,有生之年,这根针能不能磨得出来?
等这根针磨出来,要缝的衣服怕都烂成丝缕了吧?
有志者事竟成,咱还是别耽误人家功夫。
赶紧地,放这位帅哥去抢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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